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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麻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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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前,当我在白芒公司上班时,我对他知之不多,但总体感觉还算正常,嘴有点贪,虽然专业能力一般,但能说会道,脸皮厚,即使说错了做错了,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不露声色地掩饰自己的错误,是个营销的好手。有点贪财好色,但在正常范围之内。所以,当萧大哥说白芒被九阴派控制后,我有点将信将疑,不敢相信他会被九阴派看上。但那天看到他心中的三个小鬼,青鬼那么瘦弱,在黄红两鬼提到林平之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才真的相信了。

    其实,不需要看他的三个小鬼,只要仔细观察,也是会发现白芒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白芒的办公室很大。

    办公室大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现在这个社会,实力与业绩有关,但业绩不行也没关系,只要会讲排场。白芒公司的业绩一般,办公室就大得唬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办公室有两样东西是以前没有的,挺让人生疑。

    一是一只鹰标本。

    这只鹰标本似乎是从昆仑山上偷猎下来的,放在白芒办公室老板班台正对着的会客区的沙发后面高高的大架子上。鹰标本展开的翅膀足足有二三米宽,呈向下扑击搏杀之势,鹰喙尖锐如冰,欲啄还休;一只鹰爪凌空如铁,欲抓未抓,气势夺人,摄人心魄。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总有种被这种鹰扑杀的感觉。

    还有一样东西也很显眼,是白芒大班椅后嵌在两边装饰柜中的一个大“忠”字,字大如椽,墨浓如泼,似是出自名家手笔,鲜红的篆刻印章爬在上面,在黑色中反衬出诡异的光芒。

    鹰是受保护的动物,他既不是萨满教教徒,也不是n粹,他为什么甘冒犯法风险,弄那么大一只鹰干什么?难道“eslebe die nazis(吾之荣耀即忠诚)”,他要向谁表达忠诚?

    他的大“忠”字,表达的意思就更加明显。虽然他总是说他这个忠字是宋徽宗赵佶以前挂在汴京皇宫里的,是大书法家童贯的手迹。但现在又不是表忠心的年代,离跳忠字舞的年代也相去甚远,他要向谁表忠心?

    肯定是有缘故的。

    还有,他办公室的墙壁上还挂了两块牌,一块是“大东亚(xg)不地产研究中心”,一块是“大东亚不动产资金管理有限公司”。大东亚,目标已经不是东方,而是世界。难道他们这个组织要“走出东方,走向世界”?

    想一下也有可能,萧大哥令狐哥哥说连欧阳峰岳不群星宿老怪这些不服天管不服地管的魔头都臣服于魅影,如果连冲出东方的志向都没有,那些十八层地狱的恶魔怎么可能服它呢?

    现在,我就坐在白芒对面。

    白芒就坐在大“忠”字前面,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我是他叫过来的,他说要与我聊一聊一个项目的事。

    我从它心中的小鬼看出来,他所谓的项目,就是黑木的那个旧城改造项目。

    (番外:白芒在疯子墨如血心中是一个与邪恶组织有牵扯的人,墨如血是可以附会很多原因的。其实关于白芒,虽然现实中他不是所谓邪恶组织的人,但据我长期与之共事的经验,也实在是一个谜。

    白芒发迹的时间并不长,刚开始他来到我们这座城市时,据说只是一个小混混,在一家广告公司当一个不入流的策划,工资不高还荷尔蒙分泌旺盛,每次发工资,大部分还了债,少部分贡献给失足女,没几天花完了,又得靠借钱混日子。他这人又比较贪玩,没有钱,只能每天晚上手上拿一对羽毛球拍,兜里揣个毽子,到城市广场上去与那些锻炼的美女搭讪。这样混了一段时间,被广告公司清退了。清退后失踪了一年左右再出现时,突然办公司开宝马,俨然是地里冒出来的大富翁。我就是那个时候进的他的公司,算起来是他公司的元老。很多人都说白芒其实很有背景,他以前是个官二代,家里贪腐出事后他流浪在天南;又有人说他的公司是帮人洗钱的。具体是不是这样我没有求证过,但这么多年在公司,在做黑木项目之前,他公司并不挣钱倒是事实。

    关于大东亚不动产研究中心与大东亚不动产资金管理,其实并不如墨如血想的那么复杂。这只是白芒花钱在一个某遥远的地方注册的二家公司,前者的全名实际上叫“大东亚不动产研究中心有限责任公司”,在那个地方注册公司,一是核名限制少,象这种大东亚不动产研究中心的名称是能核下来的,二是注册并不繁琐,付点钱,很多中介公司都可以给你办下来,而且有地址有电话,还随时有人接电话。虽然这个接电话的像电信局114的话务员,一个人管很多台电话。但对于那些有疑心想求证的人,足够应付。)

    十一

    “兄弟,你去过黑木没有?那个地方怎么样?”

    白芒直入主题。

    “黑木好啊!那个地方虽然是贫困地区,贫困地区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就像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这种地方起点低、门槛低、利润高,在那边做项目,应该很有赚头啊。”

    白芒笑了笑说:“你对黑木市很熟啊?”

    “也不是很熟,以前在明月公司时去那里做过调研,了解些情况。”我以前还真去过黑木,“那个地方不象天南市,虽然是西荒省很有名的贫困地区,但好像水更深,做事不能纯粹按市场经济规律做,要成事,必须在当地有熟人,如果有当地的主官支持,会做人,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呵呵,小地方都这个样子。”白芒并不避讳,“那个小地方,说实话真不想去,只是我的一个哥们在那里做主管城建的副主官,说要我去支持他一下。几十年的交情,却不过情面,上次跟你说的就是这里的项目。这年头,生意可以不做,朋友却不能不要。”

    白芒满嘴仁义道德。

    “那是好事啊!”我装着很兴奋的样子说:“这种地方,有这种级别的主官撑腰,一定可以做成事。”

    “呵呵!”白芒傻笑了一下,说:“你以前做这一行的,你看在那边做项目,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满足各方面的欲望。”作为欲望派的掌门,我必须时时用自己的理论,“领导有领导的欲望,市民有市民的欲望,消费者有消费者的欲望,这些欲望就是我们的市场,只有满足了这些欲望,才能实现我们的利润目标。”

    “这个年代有什么欲望还没有人去想办法帮他们满足的?我感觉这个比较空,有点虚。”

    白芒不愧是搞策划出身的,虽然是个不入流的策划,但皮毛的东西还是唬不到他的。

    “这也就是我要颠覆需求理论,创建欲望理论的原因。”我故弄玄虚地说,“这个年代是一个物质过剩的年代,大家拼命地细分市场,似乎所有的需求都被大家发现并满足了。但这些都是表象的满足,是浅层的需求得到了满足,没有切入人性的最深处。人性分为本我自我超我,我们应该深入他们的潜意识去分析问题。”

    白芒现在显得很安静,仔细听我说。

    “比如一个主官,作为搞政治的人,他肯定想一个劲地做官,做越来越大的官,这是他的抱负与追求,更是他的需求。但他为什么要做官,做越来越大的官?这里就有文章了。”

    白芒不说话,像小学生一样耐心听我说。

    难得有这么听话的好学生,我继续发挥着我的欲望理论:“他们有的是为了实现自己当大官的抱负,有的是为了更好地造福一方,有的是为了光宗耀祖,有的是为了发财,按他们的话说是混口饭吃,有的是为了过上纸醉金迷奢侈腐烂的人上人的生活,这些,是他表面需求后面的欲望。我们如果只看到他想做官,而不知道他的深层次的欲望,我们就只会想当然地帮他做政绩、做工程,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助做官的。但这显然是不对的,比如有的当官的只是为钱,升官是为了发财,对这种人,你到底给他政绩还是给他钱?”

    我故意停下来,看着白芒。

    “当然两方面都要给,但首先是给他钱。”白芒虽然像小学,但显然没适应我把他当小学生,停顿了好一会才弱智地答。

    “对啦,钱就是他的欲望,你肯定要给钱啦。”我褒奖小学生一样说,“再比如某些当官的一上任就一心想搞基建盖办公大楼,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热衷盖办公大楼?你要去分析。表面上看,或者按他的说法,是要通过盖新的办公大楼,创建一个新区,带动经济带动房地产,改变这个地方的形象。但实际情况呢?真的能带动吗?可能当地很多人都不以为然,他难道不知道?那么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我们要分析他的欲望。如果不清楚他内心真正的欲望,向他汇报的时候只是围绕他那个办公大楼唾沫四溅,你以为他会听吗?如果只知道就事论事,你肯定得不到领导的青睐。但如果你清楚的欲望,围绕他的欲望,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引经据典,描绘他的光辉未来,你说他听不听?至于办公楼盖成什么样倒会是次要的。有的项目,他开始的设想是花十个亿,这样成功激发了他的欲望后,一百个亿砸下去都不成问题。在他心里,这钱又不是他的,这个项目成功后,他早已高升了。”

    “就是,必须清楚领导心里想什么。”白芒挺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如果盖一幢政府大楼只是有很多办公室,看起来不够豪华气派,领导当场就骂死你。”

    “对啦!”竖子可教,我很为这个学生的聪明满意,“就比如盖一幢政府大楼,有的主官春风得意马蹄疾,回想一下他之所以能一帆风顺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主要是因为在原来的地方搞基建搞形象工程起来的,他想,形象工程既然这么受用,现在他基本上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不妨大大地形象一下,好,就这么办,把政府办公大楼建成灵霄宝殿兜率宫雷音寺广寒宫,楼一出来,形象大了,而且大大地拉动了地方gdp,不提拨都不行;有的主官多年媳妇熬成婆,现在好不容易成了一地之长一个人说了算,为了当这个领导花了不少钱,先捞回来再说,搞基建盖政府大楼,抠不出钱来,有钱大家赚,必须与工程承包方沆瀣一气,所以这些大楼盖得极尽奢华之能事,一个吊灯花上千万,成本二十万,九百八十万两个人分。有的即想捞政绩又想捞钱,盖的大楼外表像灵霄宝殿,走进去金光闪闪够奢华,用的钢筋却只有丝线那么粗,楼板一跺一个洞。按常理说,这样的楼验收合不了格,但人家主官要的就是这样的楼,因为这样的烂楼领导可以再找一个维修的施工游击队。这种游击队没实力没底气没多少业务,连资质都是挂靠的,对于这种业务,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主官想黑就黑想红就红,什么条件都可以谈,更何况领导只是要一点钱?即使扣了回扣只赚个工钱,他们也一样感激涕零。这样,大楼天天修修补补,就好像这位主官的私人银行一样,天天给这位主官印钞票,你说他喜不喜欢?你看,就因为不同主官的欲望不同,楼就盖得不同。如果你不清楚主官的欲望,只是粗浅地知道主官的表面的需求,你怎么给主官服务?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混?”

    “是,就是,他妈的有的主官就是!太对了。”白芒忙不迭地说。

    “所以。”我微笑着停了停,转到黑木项目说,“我们到黑木做事,一定要弄清黑木的主官们的欲望。只有看清他们的欲望,我们才能从不同的角度去想办法,在满足他们的欲望基础上满足他们的需求,这才是根本的满足。如果他的欲望得到满足,我们在他下面做事,是不是顺畅一点?我们想要的利润是不是更加水到渠成一点?不过与某些主官打交道,即要给他脸上贴金,给他政绩,又要给他实惠,即要给他立牌坊,又让他做婊子,这样才能成事。”

    “太对了!找你做公司的策略顾问,专门负责黑木项目的策略问题,我选对人了。”白芒说。

    “到底黑木要做个什么项目?”我装傻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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