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还有他们
“说。”
【时间回溯，作用在城市和死去的人身上。】
“这也叫选择？”
张青有些意外。
【世界以痛吻你，你报之以歌？】
【看来你是真不在乎。】
【咔！】
响指落下，张青声音逐渐远去。
【还没完。】
蓬勃精神力蕴含强大法则之力，作用在整个渁海市。
倒塌楼房寸寸复原，疮痍地面尘砾回源。
金属高楼再次辉煌，平整地面泛着水渍。
“妈？”
“老伴？”
死去人们在交错的时间相互重逢，抖动的时间线重叠替换，一切回到原点。
张日惊骇于这玄奥的力量，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物质生命复原，而是拼凑创造。
截取过去的时间节点，替换现有的时间路线。
“这就是时间回溯的奥秘吗？”
张日眸中的灰意褪去，这双眼睛似乎能看见非比寻常的东西，触及法则。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人们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各色身影倒映在金属高楼的玻璃镜上。
那场灾厄似乎从未发生。
“没事了。”
翠至岁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你身上一定有秘密。”
“怪物！”
忽然。
一个孩童遥指张日，稚嫩声音打破美好。
人们喜悦的视线纷纷注视，聚焦，逐渐恐惧。
“怪物！”
“他还在！”
“把他赶出这座城市！”
“杀了他！”
恐惧在人群蔓延，扩散。
声势逐渐浩大，一发不可收拾。
“滚出去！”
“审判！”
“弄死他！”
“我们的家园不能再经历第二次浩劫！”
胆大的领头，人群缓慢涌来，包围住张日。
举起的拳头振臂高呼，正义的口号万众一心。
这片大势，比鱼人浪潮还要无解。
他们，站在秩序的高台。
张日，就是那个对立的囚犯。
被烙上万万人之敌的屈打成招。
“稍安勿躁，一切交给公正的审判，请相信法令。”
一道高大身影，带着精神压制的话语，镇住所有人。
留着羊尾胡的男人，拍了拍孤立无援的张日，扭头。
“陈夜托！把你的人带上车！”
“好嘞局长，叫我小陈就行。”陈队笑呵呵。
普通人不知道这话的份量，破执局的人知道。
张日不是破执员。
但现在，他是了。
闪着红灯的执勤车推开愤怒的人群。
“弄死他！”
“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骑着摩托护航的小翠冷眸一瞥，急转的轮胎溅起一滩污泥。
“闪开，别妨碍公务。”
尾随其后的陈夜托又补上一摊，“滚。”
万人簇拥的长龙一直延至法庭。
张日在激愤的闪光灯中走下车，手腕被银色镣铐禁锢。
“作为这座城市的罪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请问你是张青儿子这件事，是真的吗？”
“对于死刑，你有什么看法？”
记者中，鲜少有保持礼貌流程的，更有甚者当面吐了口唾沫。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陈夜托挡在张日身前，张开的手臂护送他前行。
“我不可能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张青的儿子，这点就够定罪了，还审什么？”
万人唾骂下，罪人的身影走进法庭。
张日平静的眸光，被侧方一道佝偻的身形打乱。
“奶奶？”
“龟孙啊！”
年迈的老妇站在警戒线外，被绅士的男人粗鲁拥挤，穿着高贵服饰的女人将她推向后方，淹没在人群中。
张日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的眼角，炙热的死灰在眼眸跳动，黑白囚服膨胀鼓起，银泽镣铐剧烈嗡鸣。
人群陷入死寂，更大的声讨接踵而至。
“你们看见了吗？记者！快拍下来！”
“这种人不该死吗？”
“他就是个隐患。”
他们要拔掉罪人的獠牙，逼他学会走路，亦或是剥皮抽筋，彻底死去，才能心安。
“好了！”
葛局手背上的青筋在抽动，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请相信法令。”
法庭上。
张日平静地坐在被告席上。
啪！
一声法槌落下。
“被告人张日，对于危害公共安全罪，你有什么想为自己辩护的？”
法官冰冷的判词模模糊糊地传入张日耳中。
阳光打在苍白的脸颊上，他的视线在发散，一道恍惚人影与窗外的阳光交叠。
【我就是你。】
记忆与视线的交替重合，遥远风铃在耳畔响起。
张日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你们有没有听见风铃声？”
【咔！】
张青再次出现，时间与空间的凝固。
他穿着黑色的宽大长袖，法官服。
走过义愤填膺的陪审团。
法槌轻拍手掌，坐在张日桌前。
【你认为你有罪吗？】
“我？”
张日在犹豫。
主观层面，动机正确，结果挽回损失，无罪。
客观层面，动机正确，进程错误，结果损失，有罪。
社会层面，潜在风险触及群众，有罪。
道德层面，间接伤人致死，有罪。
蜂乱的思绪像无头苍蝇涌入他的脑海。
我到底有没有罪！
啪！
【别想了！】
张青平静地注视。
【规矩是人定的，对错由你的身份决定。】
【你是什么样的人，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决定了你认为自己到底有没有罪。】
“所以！”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张日崩溃嘶吼。
【这就是我要给你第三个选择的原因。】
张青从桌上跳下，环视神圣的法庭。
【我们每个人都在变，有人遵从法令，有人利益对错，有人道德制约。】
【这第三个选择，就是让你认清自己，找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时间回溯，同样的问题，你还愿意为这万万人出头吗？】
灵魂的问答。
张日的目光向陪审席扫去，各色嘴脸，除之后快的恐惧居多。
他的视线微许停滞，似是想明白了，目光与张青的咄咄逼人对峙。
片刻。
“自然愿意。”张日淡淡吐出。
【理由。】
他的手指划向陪审席，停在那些黑色身影上。
小翠，陈夜托，葛局，还有破执局的同僚们。
“因为，还有他们。”
【恭喜你找到自我。】
张青淡淡一笑，一声响指。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