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日的名字
克西拉停下身形，熟悉的气味。
八只瞳孔倒映着一头长满口器的蠕动肉块，扭动触手交互缠绕，张扬似魔鬼爪牙。
空气中弥漫着肉体威慑的碰撞。
精神在交互，暗穹雨云被这股力量搅得稀碎，雨水自动避开这两道庞大身形。
祂们发出的低吟，得到大地颤栗的回应。
城市在哀嚎，人群在逃窜。
破执者簇拥在瞭望台。
“张日！”
“张日呢？”
翠至岁的呼声从人群传出。
“陈队，你看见他了？”
“没有。”
一道巨响席卷狂风，暴雨如注，瞭望台摇摇欲坠。
“那是什么？两头旧日支配者打起来了！”
有人惊呼。
所有人目光，血肉组织在空中挥洒的海平线。
砰！
加塔纳托亚扭曲的触手，鞭击在克西拉漆黑翅膀上。
势大力沉的一击，带着野蛮肉体的强横，抽干空气，结结实实地扯下一层光滑皮肉。
翼蹼振动，发出破耳音爆。
克西拉尖锐的哀嚎打碎海面卷起的惊涛。
天穹变色，如墨云层四分五裂。
海浪翻涌！
克西拉，扬起的八条触手在空中交缠。
皮肉粘结，细胞紧贴，基因重组。
一粒长满活体獠牙的巨型血肉“海胆”，撕裂阻隔的空气，重重挥锤在加塔纳托亚粘稠的躯体上。
惨烈嘶鸣，肉体与肉体的血腥交锋，谱写毁灭的乐章。
瞭望台。
“震撼！”
“它们为什么？”
翠至岁平静的目光微许呆滞，“加塔纳托亚似乎在保护我们？”
靠近海岸线的护栏边。
“妈妈，怪兽打怪兽耶。”
抓着栏杆的小男孩兴奋雀跃。
焦急的妇人攥着小手想要逃离。
突然。
狂风大作，巨大黑影瞬间笼罩。
妇人惊愕抬头，苍白瞳孔被黑暗遮蔽。
整片天穹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这不是天。
是加塔纳托亚血肉模糊的庞大身躯！
砰刺——
轰！
巨大身形倒入城市，推翻栋栋钢铁高楼。
黄土滚尘扩散空气，能见度降至最低。
“救命！”
“快跑！”
“我看不见，谁来帮帮我？”
“谁管你，死瞎子，去找你的护工，把手撒开！”
“爸！我拉你。”
“孩子，听话，你先走，爸等下跟上。”
“别管我了，老伴。”
“你说什么？听清楚了，我一定不会丢下你。”
城市在哭泣。
加塔纳托亚丑陋躯体内，一道虚弱的灵魂，聆听着这些痛苦。
无数条信息悲壮涌来。
环绕，一遍遍指责这具罪恶的肉身。
自责，悲伤，煎熬。
张日饱受折磨，肉体的疼痛远不及良心谴责。
整座城市的负面情绪，尽数灌注在加塔纳托亚灵魂的口器上。
伤口在愈合，皮肉在重组。
巨大触手恢复生机，有力地撑起祂庞大身躯。
我受够了！
张日弱小的灵魂在怒号。
加塔纳托亚发出沉闷的低吼，钢铁交鸣，城市都在附和祂的怒意。
粗壮的触手缠住走来的克西拉，以及达贡，梦德拉。
新鲜血口流出腐蚀浓液，蒸蒸白汽，满是伤痕的克西拉被这股巨力拖拽，角力，拉近。
莲藕般密麻的口器在祂身上撕咬。
三头远古意志被加塔纳托亚。一点点吞入腹中。
牠庞大的身躯在缩小，烟尘中，一道人影在整座城市目光下，缓缓走出。
“就是他，是个人。”
“不，他不是人，是怪物。”
“他是怪物，破执局呢？”
“你还我妈妈。”
群众愤慨的雨点打来，张日低着头，踉跄朝前走。
全身的酸痛，灵魂的疲倦，令他难受。
渐渐地，有些胆子大的人朝他扔石头，丢鸡蛋，能拿在手里的一切东西。
“张青的儿子，张日。”
一排漆黑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
破执者们。
正义的高墙将他阻隔在外，群众的呼声将他贬为异类。
“审判！”
不知谁在人群高呼，一呼百应。
“审判！”
“审判！”
“审判！”
万人俱响！
冰冷的判词从一开始就模糊了善恶，主观地跟随趋势扩大，成为那道即将落下的闸刀。
“他不是怪物，是他保护了你们！”
小翠从人群走出，陈队他们，古正跟在最后。
弱小声势依旧淹没在主流大势下。
“同党！”
“一伙的！”
“审判！”
群众声音再次统一，尖锐块状物猛烈砸来。
【咔！】
一道响指贯彻天地，空间与时间绝对停止。
【抬起头。】
落日下，张青用手指托起张日下巴。
后者微微泛红的眼眸满是平静，倒映着夕阳余晖。
【委屈？】
【愤怒？】
【还是觉得好心喂了狗？】
张日没有回答，挥臂打飞那只手掌。
张青淡淡一笑，转身搂住儿子肩膀。
两人望向夕阳。
此刻，不管是人心，还是太阳，都不重要。
【很怀念。】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张日吗？】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就像你也不是过去的你。”
张青自顾自。
【太阳燃烧自己，照亮人心，温暖大地，却没人能靠近。】
【不过，即使暗夜总会来临，黑暗中的人们依然相信，第二天，它会照样升起。】
他拍了拍手。
【言归正传。】
【我是来给你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