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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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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瑭没谈过恋爱,但并不迟钝,她隐隐约约有过感觉。

    但突如其来的表白,以及已经溢出来的他明目张胆的占有欲,让禾瑭觉得惊慌。

    身后是墙,身前是他,她退无可退。

    左脚刚往右迈出一点,旋即被林淮初抬脚挡住,他逼近了几分,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男性独特的味道混着酒精味,一股脑涌来,四周空气都不流通,把禾瑭笼罩得呼吸不畅。

    她抬手抵在男人的肩上,用力,迫使林淮初后退一些,“你站后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还没干嘛呢,你不能呼吸什么?”语气很冲,身体却很诚实,他听话地退开一点距离。

    得了足够氧气的禾瑭,大口地呼吸,缓过来后,她仰头去看林淮初,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你是不是喝昏头了?”

    林淮初大着嘴巴:“我没醉。”

    很好,醉得差不多了。

    “我觉得你现在不清醒。”禾瑭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他醉酒的胡言乱语。

    “我清醒得很。”

    禾瑭气急败坏:“你喝得舌头都大了。”

    林淮初笑得痞坏:“有多大?要不你试试?”

    禾瑭抡起胳膊往他肩膀上砸,“林淮初你流氓啊。”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就喜欢了怎么样?”

    “喜欢鬼去吧,我才不喜欢。”

    她急了,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招呼,毫无章法,被林淮初一一挡过。

    最后,她没力气了,林淮初把她的双手压住扣在自己腰上,轻喝一句别闹,等她冷静些许才说:“听着,我是真的喜欢你,不要问为什么,喜欢没道理。我这个人,有时候会盲目自信,唯独这件事上,不敢自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喜欢最好,两全其美,不喜欢我就追到你喜欢为止。总而言之,这辈子,你甩不掉我了。”

    强势、霸道,又款款深情,这是多年后钟灵毓听禾瑭提起林淮初的表白时,给出的评论,然而此刻的禾瑭,什么也听不进去。

    林淮初见她半天没反应,松了禁锢她的力道,俯低头问:“你有听我说吗?”

    “听个球啊,你这是表白吗?”

    “不然什么才是?这样吗?”

    唇角被印上另一张滚烫的唇,没得她允许,林淮初不敢放肆,只轻轻贴着,将自己的热度传给她。

    几秒后,他撤离,再次问:“这样才算吗?”

    禾瑭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但没有焦距,眼睛散光似的,有许多道光线铺在他脸上。

    意识渐渐回笼,他放在她身上的力气松减,禾瑭用尽剩余的力气,一把推在他胸膛上,慌不择路地跑出去。

    后街空荡,林淮初隐隐约约听到她骂了句“林淮初,你就是个流氓。”

    林淮初笑了笑,伸手轻触唇角,又摊开右手。

    她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流氓。

    手上触感还在,他刚刚,摸到她衣服后腰镂空处的肌肤,又细又滑。

    她今天穿了无袖的的裙子,很好看,可惜了,他特地回酒店穿出来的外套,没能披到她肩上。

    -

    林淮初从后巷出来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周奕等在门口,见他扶着墙从酒店后走来,忙不迭上去扶他。

    闻到他浑身的酒气,周奕忍不住骂他:“你是浸在酒缸子里了,喝那么多,万一周围有狗仔被拍到怎么办?”

    “怕个屁。”

    周奕察觉到他异样的心情,问:“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个聚餐,你喝成这样,不是你的风格啊。”

    林淮初靠着他,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口气落寞:“活了快30年,好不容易表次白,被人又打又骂的。”

    周奕大吃一惊:“我去,淮哥你向禾编表白了?还被拒绝了?”

    林淮初冷下脸,眯眼看他:“你好像很兴奋?”

    周奕不住地摆手,极力憋笑,最后功亏一篑,爆笑,不小心喷出来的一两滴口水溅到林淮初脸上。

    “周、奕,你、想、死、吗?”

    “淮哥,哈哈哈你怎么,哈哈哈”怎么那么蠢。

    林淮初踹他一脚,“笑笑笑,笑个屁,你一个大龄男青年没结婚没谈恋爱连个喜欢的对象都没有,你有屁资格嘲笑我。”

    周奕渐渐止住笑意:“是是是,我等你搞成功了给我介绍,没想到啊”

    林淮初恶狠狠地瞪他。

    周奕渐渐收声。

    笑声没了,林淮初又觉落寞了,满腹不爽,“那女人心是钢筋做的吗?老子说了一大通,她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我喝醉了连理都不理,就这么逃了?”

    “逃?”周奕抓住关键词,“禾编为什么要逃?”

    林淮初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那什么,咳,我一个没忍住,把她给亲了。”

    周奕目瞪口呆:“淮哥,你这速度,足够媲美许哥啊。”

    “我当时就是被她气的,就”林淮初也找不到词来形容当时的举动,“反正就亲了,然后她就逃了。”

    说完,他微不可察地叹气。

    落荒而逃,周奕想,不像禾编的作风啊,起码得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把人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起风了,周奕怕他酒后吹风,明天起来受不了,便安慰道:“行了,一次不行就两次,人要真喜欢你,跑不掉,要不喜欢,咱也不用上赶着倒贴,走吧,先回酒店,起风了。”

    “不回。”林淮初推开他,摇摇晃晃往前走。

    “不回去哪?”

    “飙车。”

    周奕没听清:“什么?”

    林淮初把车钥匙丢给他:“飙车,你飙。”

    将近12点,这片路上的车不多,路道还算空旷,周奕用他毕生所学的车技,将一辆奥迪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半个小时后,林淮初跌跌撞撞从车里出来,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你开的什么破车?”

    周奕脚底也有些打颤:“你不是说飙车吗?”

    林淮初拽着胸前的衣服,难受得很:“飙个鬼!”

    -

    混酒喝醉的后果是,第二天林淮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周奕拎着打包回来的粥,在外面晾凉,给他端进去。

    林淮初还在床上躺着,空调开得不低,被子却盖住整个身体,他脸色有些泛白,闭着眼,眉是皱的。

    “淮哥,起来吃饭了,你昨天空腹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又没吃什么,赶紧起来,不然你待会都吐不出来东西。

    昨晚回来后吐了一通,后半夜到早上,呕出来的全是酸水。

    林淮初睁开眼,有些恶心,“吃东西是让你吐的吗?”

    周奕耸肩:“有本事你别吐。”

    林淮初又升起把他解雇的冲动。

    “行了,快起来吃,不然胃又该折腾了。”

    周奕买的是排骨粥,有肉味,不至于淡得下不去嘴。他端着塑料碗,勺子在粥的表面轻搅,却不急着吃,犹豫了半晌,热气都没冒了,他迂回地问:“今天,没人找我吧?”

    周奕直接戳破他:“禾编没来找你。”

    林淮初死要面子:“谁说她了。”

    周奕无语地看他:“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林淮初被气饱,放下碗,身体滑下去,拉高被子蒙住脑袋。

    周奕看得好笑:“你要是真想禾编,就打个电话呗,正好你这样子,能卖个惨。”

    言之有理,林淮初迅速撑开被子坐起来,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解码,他意识到周奕还在,把手机反扣在腿上,面无表情地说:“听什么墙角,出去出去。”

    “切,不稀罕,打完记得把粥喝了,你明早还有戏。”

    待看不见周奕人影后,他才把电话拨出去,占线。

    他等了一会,再打一遍,变成关机。

    瞬间,林淮初什么精神都没了。

    烦躁地将手机丢开,扯过被子闷头睡。

    林淮初的醉酒后遗症一直持续到周一,很早的戏,他凌晨就出门了。到片场换衣化妆,等到开拍,天光大亮。

    他脸色依旧不好,还是白着,上妆打底打得都比平时淡,整个人恹恹的。

    一场戏拍完下来,他难得坐在椅子上休息,神色疲惫。

    周奕给他拿来毛巾和水,见他这样,不由得担心:“淮哥,要不要和导演请个假?”

    “不用。”

    酒早醒了,只是胃部时不时泛起一阵恶心,有些难受,倒也扛得住。

    “行吧,要实在撑不住,别硬抗。”

    “嗯。”

    他喝了半壶温水,才把刚泛起来的恶心压下去一些,用手背蹭掉嘴角的水渍,旋上盖子,他装作不经意地四处环顾。

    周奕秒懂他的心思:“在找禾编?”

    林淮初谴责似的瞥他一眼:知道就好,说出来干嘛。

    周奕笑得欢乐:“别找了,禾编没来。”

    “没来?”他这声有点高,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林淮初压低脑袋,问:“她怎么了?”

    “我也是听冬葵说的,她回陵江了。”

    “回陵江?”

    “嗯,这回是真的落荒而逃了。”

    林淮初咬着后槽牙,把她的名字狠狠碾在牙缝间。

    禾瑭是真的逃回陵江的。

    为什么用逃?

    坐在飞机上想到这个字时,她也顿觉困惑。

    那天晚上回到酒店,她失眠了,一晚上没睡,平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糟。疑惑很多,不确定也很多,全都和那个始作俑者有关。

    幸好隔天不用工作,她用一天时间补了眠,在当天晚上,毫不犹豫订了隔天回陵江的机票。

    不是因为林淮初一番表白扰乱她的生活节奏,也不是因为那个痕迹很轻的吻搅动她心里原本很平静的一潭水,而是让她面对,她有太多不确定。

    人对于不确定的事总是怯懦、退缩的,想去尝试,又怕尝试的结果不尽人意,所以本能地趋从自己的心,能避则避。

    禾瑭抱着这样的心情,回了陵江。

    周日的补眠并没有起多大效果,在飞机上,陌生的环境和人群,没能给她入睡的安全感,她一路混沌又清醒。

    回到朝阳新城,她有种负重货车终于卸载的轻松感,以至忘了家里还有人住,一进门就毫无形象倒在沙发上。

    意识过来后,她猛地坐起,有些眩晕地对上眼前那双清亮的琥珀色眸子。

    阮祺单手拄在轮椅上,笑脸盈盈地盯着禾瑭看,“禾瑭姐,你回来啦!”

    禾瑭胡乱扫几下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尴尬:“是啊,有点累,就请了两天假回来。”

    “跑片场真的很累,才半个月,你瘦了好多。”

    她抬手手摸上脸颊,肉还在,“没瘦多少。”

    阮祺笑着,推着轮椅靠近禾瑭,握住她的手,“禾瑭姐,candy去买菜了,待会一块吃饭,candy做的菜可好吃了。”

    女孩的手很瘦小,又凉,禾瑭不自觉的握住,“好啊。”

    禾瑭回房洗澡,收拾一趟出来,candy已经在厨房做菜了,速度很快,香味一阵一阵飘出。

    阮祺捧着ipad看视频,见禾瑭出来了,把ipad反扣在腿上,转着轮椅到她身边。

    禾瑭迈大步子,“不用,我过去。”

    阮祺笑了,停下动作。

    禾瑭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candy做什么了,很香。”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发信息问淮哥了,candy照着淮哥说的做的。”

    短暂地把那个人忘记,被她这么一提,人和事都清晰了。

    阮祺发觉提及林淮初时,她闪过些微不自然,小心猜测:“禾瑭姐,你是不是和淮哥吵架了,才突然回来的?”

    禾瑭笑得僵硬:“不、不是。”

    阮祺心里有数了:“我以为淮哥欺负你了呢。”

    禾瑭没回话,干巴巴地笑。

    阮祺径自说起林淮初,不知是有意无意:“淮哥那个人,有时候就是嘴毒了些,傲娇,时不时不正经,但他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阮祺同她说了许多他们以前的事,言语间听得出,即便其间参杂着些许困难,回忆起这些,阮祺是开心的。她挂在嘴角的笑,没有片刻松动。

    “但其实,淮哥很辛苦,他爸妈过世的时候,他才二十出头,随后一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吃过亏、经过苦,但他从来都不是抱怨屈服的人。他认真对待生活,真心交朋友,毒舌的背后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柔软,他也很脆弱,可能一些很不起眼的东西,都能轻易将他打倒。”

    “我认识淮哥六年多,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身边陪着最长的大概是周奕了,我让他早点找个合心意的,不然等到结婚生孩子,他都是老年人了,可他一点都不在意。”阮祺停下来,原本望着别处的眼睛,突然聚焦在禾瑭身上,“如果,淮哥能找到下半辈子一直陪着他的人,我也会安心很多。”

    因她稍显直白的语气和眼神,禾瑭怔住,手摸上其他地方转移注意力,以至没去深思她话里的意思。

    candy这时来喊他们吃饭,禾瑭偷偷舒了口气,站起来推阮祺去饭厅。

    candy的手艺很好,足够媲美餐厅的主厨,禾瑭边吃边夸,阮祺告诉她,candy考过厨师资格证的,但专业工作是心理咨询师。

    禾瑭讶异,惊羡她年纪轻轻的成就,也困惑,林淮初为什么会请这样一个人专职照顾阮祺。

    饭后禾瑭主动收拾碗筷,让她们两人去客厅休息。

    洗到一半,candy进来问她,大概是怕阮祺听到,她凑得很近,刻意压低声音:“禾小姐,我想问一下,朝阳新城的安保怎么样啊?”

    禾瑭动作一顿,蹙起眉:“很好,基本没出过什么意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candy沉默几秒,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太敏感了。”

    禾瑭嘱咐:“有事要及时和我说。”

    candy轻笑:“会的。”

    洗完碗,禾瑭顺手洗了些水果,装成两盘,端一盘给阮祺送去。

    客房门敞开,禾瑭一走近便看到阮祺躺在床上,candy半跪在床边给她的双腿按摩。

    听到敲门声,两人双双抬头看她。

    “我来送点水果,不打扰你们。”

    禾瑭把盘子放下,转身想走,被阮祺拉住,“禾瑭姐,没事的,candy帮我按摩腿,是缓解肌肉萎缩,不打扰的,你坐着和我们说说话吧。”

    禾瑭点头,拉过椅子坐在边上,三人随意就一个话题聊着。

    candy按了一个小时便结束,她去洗漱,剩下禾瑭一个人。

    说了挺久的话,她喉咙有些干,但阮祺似乎没什么感觉,兴致依旧很高,禾瑭不忍她扫兴,便打消了出去喝水的念头,两人又聊了半个小时。

    “禾瑭姐,我是不是太烦了?”

    24、5岁的女孩,正是喜欢侃侃而谈的时候,尤其是一个孤独了许久的女孩,禾瑭很理解,也并不觉烦躁,她那样绘声绘色说着自己熟悉的事,神采奕奕的样子,是女孩子很美好的时刻。

    “不会啊,你说得很有趣,就是注意多喝水,别伤到嗓子。”

    阮祺笑,说待会去补上。

    等聊完,时间还算早,阮祺注意到她隔一会打个哈欠,便主动说自己讲累了,让她早点休息。

    禾瑭也确实撑不住,便邀她下次再聊,打着哈欠回房。

    阮祺默默注视她慢步离开的身影,方才聊天中现出的柔色,没有消退半分。

    如果是这样一个女孩,她替林淮初感到高兴。

    -

    大概是陪阮祺说了太久话,睡到凌晨时分,禾瑭口干舌燥,迷迷糊糊起来倒水喝。

    睡前她忘记烧水,恒温壶里剩的温水不多,她只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了一会,才敢喝下去。

    冰凉的水从燥热的喉间滑过,过低的温度让她不禁抖了抖,残存的睡意被浇醒不少。

    捏着瓶子离开厨房,经过客厅,正对的落地窗灌进来风,凌晨的风有些寒。

    但禾瑭记得,睡前,她是关了窗的。

    猛然间想起先前candy在厨房问她的话,禾瑭心一惊,放轻脚步走到可以看见阳台的角落,缩着

    身子,头仰着往前瞧。

    阳台上确实有一个涌动的影子。

    不安的情绪加重。她不敢动,不敢发出一点声,怕惊扰那人,和尚在熟睡的阮祺和candy。

    她折回房间,拿了手机和防身工具,再次出来,提着胆子上前去,手机上110的号码已经录入了。

    快要靠近时,她眼疾手快,拉开窗帘,握在右手的棒球棒举起,刚要落下,被一道怯生生的嗓音阻止。

    “阮祺?!”

    “禾瑭姐,是我。”

    她只穿了条白色的睡裙,坐在黑色的轮椅上,柔软的白色和冷硬的黑色格格不入。悬挂在高处的月亮洒下的光,有几缕跑进阳台,落在阮祺脚边。

    她没穿鞋,莹白的脚掌上,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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