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禾璨的资金很快到位,派了人找岑彧洽谈,正在和中介协商卖房的岑彧,得知消息,大喜过望。
和投资方谈过后,他疑虑重重,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找了禾瑭。
“今天有个公司找我,想投资《棋王》,资金恰好是华畅撤掉的那部分。”
禾瑭假装不知道:“真的吗?那很好啊,签合同没?”
岑彧:“还没,我去了解过,这家公司涉及的主要领域是建筑,好端端的来投资一个影视剧项目,我觉得很奇怪,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没…吧。”
“是吗?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姓禾,现在也是一位姓禾的女人在管理,他们,也跟你没关系?”
他说这些,明显就是猜到了,禾瑭便不再瞒下去:“他们是我爸和我姐。”
岑彧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煞有其事地晃晃脑袋,说:“师妹,想不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人呐。”
禾瑭干巴巴地笑:“公司是我爸和我姐在打理,我没插手过,也没太大必要说。这次,也只是商业投资,和我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
知道她这么说是想减轻一些他的心理压力,岑彧便领了这个情,“放心,师兄不会让你赔的。”
禾瑭鼓励似的朝他笑:“嗯,我知道。”
两人又谈了其他事,话题结束时,禾瑭问:“师兄,让林淮初参演,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一直以来是她在坚持不换人,似乎没问过岑彧的意见。
岑彧笑了笑:“之前选人,你老是输给我,这次再给你机会,老规矩,可不要再让我嘲笑了啊。”
禾瑭自信地伸出手同他击掌:“绝不。”
资金到位,便着手办理手续。这些事一概是岑彧在跟进,禾瑭只负责剧本的完善。
合同签好的第二天,岑彧收到一笔四千万的款项,汇款方是林淮初工作室。
禾瑭收到消息,愣在当场,插水果的叉子直直抵到盘底。
钟灵毓坐在她对面,见她愣神,电话还没挂,伸手摇摇她的胳膊。
思绪回笼,禾瑭匆匆结束通话。
钟灵毓:“怎么了?”
禾瑭放下手机,收回手:“林淮初投了四千万。”
钟灵毓惊讶他的大手笔,“带资金组?”
“算是吧。”
“他不知道你们已经找到资金了?”
“嗯,还没说。”
钟灵毓察觉到什么,笑了笑,说:“那就收着吧,万一预算不够呢。”
“我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钟灵毓话没说完,禾瑭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浮着林淮初。
禾瑭看一眼钟灵毓,接起,低低喂一声。
那边“嗯”一句,然后沉默,只有沉缓的呼吸声。
“林淮初?”
“我在。”
“怎么了?”
他的呼吸重了些,“我有事和你说。”
禾瑭等着他的下文:“你说。”
他又沉默一会,禾瑭耐心地等着,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他郑重地说:“剧,我还是不演了吧,合约作废,违约金也不用退,就当这些天给你们带来影响的赔偿。”
禾瑭的心突然乱了,手摸到水杯,端起来喝一口,好一些,她问:“你是没睡醒吗?”
林淮初不出声。
他压根就没睡。
“钱才进账,你就说不演了?”
“那钱,就当我投资的,虽然不够,但你们可以找新的合作公司。”
禾瑭在外面,故意把声音压低些,所以林淮初听不出她语气里浮现的点点愠意。
“你现在在家吗?”
“嗯。”
“等着,哪也别去。”
菜才上桌,禾瑭只吃了几口水果沙拉。
挂断电话,她抱歉地朝钟灵毓说:“灵毓,我得回一趟朝阳新城,抱歉,下次再陪你吃饭。”
她这样,钟灵毓也没心情自己吃,喊来服务员打包,跟着禾瑭回朝阳新城。
一回去,禾瑭直奔七楼。门铃按了许久,人才来开门。
林淮初知道她要过来,特意拾掇一下自己,先前那个样,他看了都嫌弃。
还没开口让他们进来,禾瑭先问:“你们家有鸡毛掸子吗?”
林淮初生惑:“什么?”
禾瑭重复一遍:“打扫用的鸡毛掸子。”
“有。”
林淮初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用,先让他们进来,再转身去找。
找到递给她,禾瑭握住,掸一下,而后一棍子抽在他小腿上。
她练过跆拳道,知道怎么打会痛,又下了力气,这一棍子打下去,小腿上传来明显的痛感,他腿一缩,条件反射的跳开,“你干吗?”
禾瑭站起来,朝他走去,神色不善:“你不是不清醒吗?我让你清醒清醒。”
林淮初摸着小腿,一脸委屈:“我怎么就不清醒了?”
禾瑭不理会他的委屈,又抽一下,“你清醒?那你给我辞演?”
林淮初被她打出脾气来,拔高声音吼:“我辞演还不是为你好?再这么拖下去,你不得赔死?是,丢了这个投资方还可能找到下个投资方,但万一到时候观众抵制怎么办?有些人就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你,不理会你是不是演得好,到时还不是一个赔?”
禾瑭:“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如果有些人有心针对你,一部戏被截,就会有两部、三部。骂你的人天天有,第一天看,你吃不下饭,第二天看,你睡不下觉,第三天,你没心情工作,第四天,你是不是连活着都没心情?”
“林淮初,你不是说你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现在就是你报的时候,挂在网上的那些新闻,如果不是真的,你否认、回击、起诉,都没问题,但你现在因为他们放弃你的工作、事业,这只是第一步,难不成最后连你的生活也要放弃吗?”
林淮初:“我一个人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无所谓,反正没做过,坦坦荡荡,他们可以戴上有色眼睛看我,但我不能连累你。”
禾瑭气极反笑:“我就奇怪了,我一个编剧,你一个演员,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连累我什么,你哪来那么多道德式的怜悯?”
林淮初被她一句轻描淡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激到,她把他们其他关系都撇开了,也或许在这个语境中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听者有心,尤其是在经历几天的压抑后,起了别样心思的人被这样忽略。
火气上头,林淮初变了脸,语气罕见的冷:“既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我被投资方抵制后,直接换掉不就行了?不换角、找其他投资方、我辞演又过来骂我,该是我问你吧,你哪来那么多多余的同情?”
坏情绪会扰乱人的语言系统,出口的话往往不顾情面,不含情谊,明明不轻易受伤的人,往往会遍体鳞伤。
禾瑭不至于到这地步,但不爽的情绪还是有的。她见过林淮初发脾气,可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挑起她心底敏感的点。
但今天,他的话让她觉得,她一颗热心喂了狗。
她把鸡毛掸子扔还给他,丢下一句“林淮初,你就是只白眼儿狼”,携着显而易见的怒火跨步离开。
她一走,林淮初只觉,他的心空了一大半。
握着鸡毛掸子还有温度的手柄,一会,直到自己的温度也染上去,他才把它扔到沙发上,重重叹气,转身想去关门,看见站在玄关处还处于震惊的钟灵毓。
“你”
钟灵毓上前来,张大眼睛举起拇指,“淮哥,牛逼啊,我好久没见糖糖这么生气了。”
林淮初迟疑:“她她生气了?”
“不然呢?平白无故抽你两下?”
“我”
钟灵毓把手里的外卖盒放下,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淮哥,我知道你最近糟心事很多,但不要灰心,你可以的!还有啊,糖糖把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别辜负她呀。”
林淮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迟早会知道,现在你要做的,是去哄一下糖糖,她饭都没吃呢,接受了那么多负能量。”
“我”
“这是我们刚刚没来得及吃的菜,我拿回去了,她的话,你自己想办法。”
钟灵毓把袋子重新拎起,到玄关了转过身来威胁他:“虽然你是我男神,但你要敢欺负我姐妹,我分分钟扛把刀来把你剁成肉碎。”
人离开,房间归于安静。
林淮初扶着沙发把手,滑坐在地上。
回想刚刚的话,确实不知好人心了。人家顶着压力这么帮忙,自己却要在紧要关头退缩,还因为那么一句话出口伤人。
但他清楚,他生气不仅是因为话中所述的没关系,而是那一瞬间,打从心里最底处蔓延上来的不自信。
不自信的源头太多了,以至他不知道先从哪个攻破,手忙脚乱的,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分裂繁殖,然后像不可或缺的血液一样,灌满全身。
他发信息给许霁,和他说:
我把人给气走了。
也不是。
也是,我说了句话,让她伤心了。
支个招。
过十分种,许霁回过来一条,言简意赅:
别把脸当脸,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