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禾瑭从片场出来后，拦了辆车直奔朝阳新城。
坐在车上，她照着冬葵给的电话打过去，接通后，那边的环境似乎很嘈杂，叽叽喳喳一片，接电话的人不由得拔高音量：“喂，你好，我是林淮初助理，周奕。”
“是我，禾瑭。”
“禾编？”
“嗯，我想问一下你，林淮初在家吗？”
周奕走到安静的环境，禾瑭这才听出他的声音很沙哑，“在，淮哥今天没戏份，栗姐让他不要出门。”
禾瑭瞄了眼司机，移过去打开车窗，靠着车窗压低声音说：“周奕，我打电话，是来道歉的。”
“什么？”
“我知道照片是那天你给林给他擦药，也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被人拍到，对不起，是我太没分寸了。”
那端的周奕愣了半晌，从早上开始，他接到的电话或见到的人，不是问他事情真相，就是指责林淮初的，他解释了一早上，嗓子又干又疼。接到禾瑭的电话，他是意外的，禾瑭会向他道歉，他更意外。
周奕觉得嗓子眼有些发酸：“禾编，你相信淮哥吗？”
“我只信我看到的。”
周奕顿时有终拨开云雾的明朗，“禾编，谢谢你，道歉就不必了，事情淮哥也有责任，但是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淮哥这两天都在拍戏，家里我没给他准备吃的，今天我还不知道要忙多久，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点吃的过去，我怕他没被气死也得给饿死。”
禾瑭以为周奕是要她出面帮忙澄清一下，她都准备答应了，没想到是让她给林淮初送吃的，一时间有些懵。
“禾编，你在吗？”
“在。”
“可以吗？”
“可以吧。”
“那就谢谢你了，你随便买点就行，淮哥跟猪似的，能吃不挑。”
说完这句，周奕就把电话挂了，留下这端握着手机的禾瑭，有些凌乱。
她原本是怀着愧疚准备去道歉的，最终领回一个送饭的任务？
是了，她圈外人的想法大概和他们圈内的不同。
所以，要不要去送？
林淮初接到周奕的电话后，特地让保安室的人出去看一眼，果然，小区外蹲满了狗仔。
他关好门，拉上客厅的窗户，坐在沙发上开始刷微博。
点开微博，他的名字就挂在微博热搜上。
林淮初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些人为了黑他还真是下血本了，又是营销号又是热搜的，深怕有人不知道的架势。
点开那个博主发的内容，林淮初浏览了一遍文字和图，再去看下面的评论。
“天哪，这不是林淮初吗？不是说他被雪藏了吗？怎么还能接到戏，还是岑宁的戏？！”
“现在换角还来得及吗？我的檀越啊，不想被这样的人玷污。”
“网友们怕是忘了这戏我们却哥还是主角呢，真怕他把却哥拉下水，两年前来一次就算了，两年后还要再来一次？有些人，白费了一张好皮相，尽做烂事。”
“提子大大不参与选角的吗？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演檀越？”
“跪求剧组换角，我们檀越不能败在这个人身上。”
林淮初看了几百条，四分之三是骂他的，其中掺着几条他之前的粉丝，只说了句“相信淮哥”，评论楼层就被攻陷了。
他找到几个略微熟悉的id，发了私信过去，感谢他们的相信。
打开自己的微博，突然就想起前些年，也是这样一个人躲在家里，隔着一道屏幕自证清白。
但有时候，文字无法解救一些病入膏肓的人的思想，可还是要说，要让那些尚有理智的人，不被他们同化。
还没编写好，苏栗来了电话。
“淮初，你冷静一点，周奕已经说明情况了。你先不要出面，公司这边在联系撤掉热搜了，还有片场那边，我会让人帮你澄清。”
苏栗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他这还没动作呢，她已经把路给他安排好了。
可林淮初，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选择、人生受到安排。
林淮初架起二郎腿，没有一丝紧迫感，从容地说：“栗姐，坦白说，我不认为公司会为了我专门花钱去撤热搜和联系营销号，我估计公司巴不得趁这次机会让我增加曝光度，毕竟我复出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被雪藏了两年的人要付出，谈何容易，如果不是苏栗在公司高层前力保他，再加上她以这些年对嘉合做的贡献为担保，恐怕他现在还在菲律宾的深海下。后来即便同意让他回归，公司对他的复出也从未做过任何宣传。
苏栗料到了林淮初会往这方面猜，而且确实，公司并不打算在这时候出面，他们想借此事让林淮初回到大众视野，哪怕这件事本身会对林淮初的名誉造成伤害。
黑红也是一种红，他们等的是，黑红之后，林淮初翻盘的机会。
“是，公司确实想延后一点，但绝不会让你任人污蔑。”
林淮初倒也没有怨念，坦诚地说：“那就对了，他们不出面，我自己来。”
苏栗知道拦他不住，她低声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但你注意点言辞，热搜这边我联系一下，让人撤掉。”
林淮初的声音也带了点笑意，但更多是阔别已久的自信与霸气：“放心吧栗姐，我会让他们知道，林淮初还是以前那个林淮初，做过的事我不屑于隐瞒和否认，同样，没做过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认。”
禾瑭刚下出租车，看到小区门口蹲了好些个记者，估计都是来蹲林淮初的。
她想了想，还是掏出个口罩戴上，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路过小区里的超市，禾瑭记起周奕的嘱托，进去给人挑吃的。
禾瑭挎了个篮子，边逛边想：买熟食吧，好像有点不够诚意？买食材回去自己做，有点费时？
犹豫了半晌，禾瑭还是走向食材区去。
周奕说了他家老板什么都吃，禾瑭买的时候也没顾虑太多，挑自己会煮的买。
提了两手东西回家，料理食材、下锅煮，做完三菜一汤已是一个半小时后。禾瑭翻出家里许久没用的保温盒，洗干净将菜每样装一些进去，拎着上楼。
到地方，她按了门铃，里面的人循声来开门，看见来人后，上挑的眉头写满了惊讶。
“你怎么来了？”
禾瑭举起手里的保温盒，“周奕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周奕，他怎么联系你去了？”
“能进去说吗？我怕有狗仔混进来。”
林淮初拉开门，将人迎进去。
林淮初家的格局和禾瑭的差不多，但装修属单身男人的简洁风，装饰的东西不多，也可能他不怎么在家住，房子透着一股冷清。
“坐吧，东西放桌上就行。”
禾瑭把东西放好，在沙发边上坐下。
林淮初一上午没吃东西了，闻到保温盒里溢出来的香味，勾得他馋虫大作，他看一眼禾瑭，默不作声进厨房拿碗筷。
拿完出来，林淮初拉了旁边的懒人沙发豆袋，坐在禾瑭面前，也不跟她客气，顾自打开两个保温盒。
禾瑭做了四个菜，水煮鱼、焖猪蹄、清炒油菜和滋补排骨汤，林淮初看着满满当当的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禾编还有这技能。”
禾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别开他揶揄的目光，说：“嗯，你吃吧。”
得了她这声，林淮初最后一点矜持也丢了，大快朵颐起来。
禾瑭见他吃得又快又欢，没有半分紧张不安之色，突然理解方才周奕电话里让她来给林淮初送饭的从容了。
助理随主，主子正欢快在这啃蹄子呢。
“林淮初，对不起。”
林淮初正咬着骨头，听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些纳闷：“道什么歉？”
“早上的微博，我看了，对不起。”
“那微博是你发的？”
禾瑭腾地站起来，“当然不是！”
林淮初扔掉肘子，举着油爪子招她坐下，“那不就得了，又不是你发的，你道哪门子歉？”
“那天如果不是我让导演换了场次，你也不用先拍那场戏，后面也不用去擦药被人看到，归根结底，责任在我。”
林淮初看得出，她是真的自责。
她背脊挺得很直，头却微低着，牙齿时不时咬着下嘴唇，放在腿上的手不断绞着衣角。
不知为什么，林淮初突然很想凑上去摸摸她的脑袋，和她说声没事的。
但想法，也只是这么一瞬。
“禾编，该不会我给你留下那么差的印象，以为我真的小气到这地步吧？”
“你是小气了点，也有些无理取闹，但事出在我，责任我不会逃，该道的歉我会道，如果需要帮你澄清，我也一定会帮你澄清。”
她这话说的，叫林淮初听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他抽张纸巾擦手，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被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从来没人主动要帮我澄清，你这份情，我记下了，道歉就不必了。有些人铁了心要针对我，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我虽然真的有些小气，睚眦必报，但我也不至于连累无辜。”
禾瑭半信半疑：“你真的不记恨我？”
“你该不会是怕日后我拿这事当由头去报复你吧？”
禾瑭一怔，她还真这么想过。
她犹豫了一下，林淮初立刻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说：“禾编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禾瑭也知道这样戴着有色眼镜揣度人不对，当下就给人说清楚：“放心吧，既然你都不怪我，以后肯定也不会那这事说话。”
见林淮初对她这个说法还不满意，隐隐有发飙的迹象，禾瑭连忙把排骨汤往他面前一挪，“赶紧喝，快凉了。”
吃人嘴短，林淮初这会还真不好说什么，只好郁闷地夺过碗，一口灌下去。
思忖了半晌，禾瑭再次问：“真的不用我出来澄清一下吗？”
“不用，没必要把你也牵扯今来，我自己回应。再说了，你一个连微博都懒得发”
声音逐渐小下去，林淮初紧紧抿着唇去看禾瑭，幸好她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那我”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禾瑭的话。
“喂，灵毓。”
“哈哈哈猜不到吧，快来机场接我，我回来了。”
“现在，不是说明天吗？”
“特地给你一个惊喜，快来，机场人多得要命。”
“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车送去保养还没开回来，我先过去取。”
“行吧，你快点。”
结束通话，禾瑭便急忙起身，“我得去接个人，你慢慢吃。”
“哎！”林淮初拦住她，“开我车去吧，现在去4s店，来回折腾。”
“方便吗？”
林淮初去给她找钥匙，“车是我新买的，没怎么开过，也没什么人知道，拿去吧。”
禾瑭接过林淮初扔来的钥匙，“那谢谢，我晚点还你。”
“嗯，不急。”
禾瑭走到门口，想起刚刚还给他带了瓶酸梅汤过来，突然起了玩心，转过去对那还在吃饭的人说：“林淮初，那箱酸梅汤，我还没喝过。”
说完，开门离开。
林淮初不明所以，直到把酸梅汤喝了半瓶，才恍惚记起昨晚他说的话：
“那箱饮料喂了狗了！”
靠，那女人说他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