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落幕
“熄了火把！”
李顺抢过韩老六手中火把，扔在地上戳灭。
经过最初慌乱，李顺等人渐渐稳住阵脚。
可几次冲锋，都被官军打了回去，众人都是心中大急。
“自成兄弟，官军以逸待劳，打咱们个措手不及，营地那边情况不明，拖延对咱们极为不利，要不直接突围吧。”
自己一伙人经过半夜颠沛，再这么耗下去，心气怕是散了。
“生死有命，咱们明日芝川镇再聚。”
李自成攥紧刀柄，这种突围，由李顺说出口，对他极为有利。
“杀！”
一声大吼之后，数百人一致向前，不理会周边官军袭扰，专一对付前方阻路官军。
李顺身边跟着张一万、孙大牛这些人，长刀挥砍，但凡拦在前路，就是一刀劈过去。
也不知砍了多少人，等众人冲过去之后，李顺只觉浑身黏腻，腥味透鼻。
借着暗淡月色，众人小跑往芝川镇。
“大人，卑职这便领人去追那些贼兵。”
眼见着数百贼兵跑路，薛把总对着洪承畴请罪。
“不必追了。”
洪承畴轻轻摆手，语气淡然。
“这。”
薛把总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
他本来是韩城把总，隔着城墙与王佐桂对峙。
便在昨夜，接到洪承畴手令，要求出城配合洪承畴。
领着韩城能战的三百多战兵与青壮，在此与洪承畴汇合。
初次在这参政大人手下干活，又跑了贼兵，心里总是不踏实
“薛把总不必担忧，刚才那伙人不是王贼。”
洪承畴难得的安抚几句，这薛把总死守韩城，还算是个尽责的。
“咱们兵少，留在这也就是起个疑兵之用，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子。”
这倒是大实话，此处满打满算也就是不到二百人。
自己带来的兵，都投入到流贼大营里面，只留下不到三十人的护卫。
薛把总那些人，一半也被贺人龙带走。
也是李自成几人运气，没被吓到，要是真不敢走这边，折返流贼大营那边，才是死路。
“大人英明！”
薛把总拍了句没头脑的马屁。
便领着人往大道两旁埋伏落单小股贼兵，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和军功。
“不过是为国尽忠，报效朝廷。”
等薛把总走出老远，洪承畴喃喃自语。
他一个文官，总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可不去流贼大营，那总得做点事吧，是以守在此地。
山风拂过，带来缕缕寒意，洪承畴忍不住打起寒颤，为防被窥探虚实，这边篝火未点。
洪承畴浑不在意，只跳脚望向流民大营，贺人龙迟迟没消息回应，他心中焦急万分。
这次是一把梭哈，赢了升官发财，败了，以崇祯皇帝刚愎自用风格，革职查办算是好的。
不！
他不能输！
更不能败！
想到这里，洪承畴整个人被莫名戾气充斥，“赵把总留步。“
后者一脸懵逼，小跑回来:“卑职在，参政大人请吩咐。”
薛把总语气恭顺，服从态度坚决。
他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庸才，能攀上督粮参政这个高枝，祖坟都要冒青烟。
所以方才跑了李顺等人，在洪承畴看来都正常之事，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人啊，有所求，就有被人拿捏的弱点。
营地大营。
大乱已进入最后阶段，郝大壮身死乱军之中。
贺人龙的骑兵，战马报废近半。
最大杀伤不是来自郝大壮，而是来自夜色和大小坑洼，不少马匹伤了马腿 。
骑兵没马，只能当步兵。
对面贼兵边战边退，退到营地东面，那里小土丘林立，贺人龙骑兵派不上用场。
集合剩余无马骑兵，贺人龙与王布那些人合兵一处。
“这位便是贺人龙，贺守备！”
窦仁给双方引荐。
“卑职王布，见过贺守备。”
王布低垂眉眼，态度恭敬。
自己只是有个洪承畴许诺的守备位置，对面这个贺人龙是实打实的守备。
特别是那些骑兵，威慑力十足。
“嗯，卑职二字就不必自称！你我二人本就互不从属。”
贺人龙冷冷一笑，这种反骨仔，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场面瞬间冷下来，王布脸色涨的通红。
狗贼，欺人太甚！
终究没能喊出来。
只矗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头领被咱们参政大人招抚，大家伙都是自己人，贺守备如此就是见外了。”
窦仁站出来打圆场。
扯出洪承畴这面大旗，贺人龙果然很给面子。
冷硬脸色柔和不少，“俺就是个火爆脾气，窦先生和王兄弟莫要见怪。”
“好说，好说，都是自己弟兄。”
王布很给面子的附和，只是言语没了之前恭顺。
又是寒暄几句，气氛热烈不少。。
“现在贼兵据守之地，对骑兵不利，还需要王头领再接再厉。”
贺人龙刚刚也就是想要明确下地位，给王步搞个下马威。
“弟兄们伤亡惨重，还需依赖守备大人才是。”
王布开口拒绝，自己部下损失近半，在这么拼下去，王布相信，自己裤衩子都得赔进去。
“王兄弟，你这是不肯了！”
贺人龙变脸极快。
“哎呀，贺守备可不能这么说，王兄弟今晚是屡立大功。”
窦仁习惯性劝和:“要不这样，有你们两方共同出兵，一举拿下王佐桂！”
“好，俺老贺是个爽快人，就听窦先生之言。”
贺人龙反问，“王头领以为如何？”
“俺也一样！”
被贺人龙这么一激，王步下意识同意。
可总觉得怪怪的，自打贺人龙一出现，他一直被牵着走。
有了贺人龙带来官兵相助，王布又押上全部弟兄。
贼兵很快被攻破，只是没见到王佐桂等一众头目。
“驴球子的，这帮子流贼，真他娘狡猾。”
贺人龙气的大骂，没想到王佐桂这些人借着夜色，金蝉脱壳。
面前这些贼兵，仅仅是被王佐桂骗到这里的诱饵。
“王头领，你该给本守备个解释。”
贺人龙语气不善。
“贺守备要什么解释，俺也是被骗到。”
王布脸色苍白。
他还要争辩，可便在这时，黑夜中忽的闪出大量官军。
“你什么意思？”
王布横刀在前。
“借你头颅一用！”
贺人龙眼中闪过嘲讽。
长刀挥出，王布头颅滚动。
紧跟着那些闪出的官军，对王步手下贼兵大开杀戒。
这些人便是之前在营地放火的韩城官军和洪承畴带来步兵。
一直隐藏暗处，便是等着干掉王布。
什么招抚，从头至尾，不过是洪承畴驱狼吞虎。
“可惜跑了王佐桂这些大贼。”
窦仁长长叹息。
他不惜以身为饵，搅动王佐桂大营内讧。
“窦先生不必自责，击破流贼，解围韩城，已是泼天大功。”
洪承畴轻声安慰，他之前便与暗处官兵汇合。
“未尽全攻，难免心中遗憾！”
窦仁低声细语。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解韩城倒悬，就黎民危难，已是大功，窦先生不必自责。”
洪承畴态度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