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血的味道
“夏伯，你说我们这些山里货到城里能换多少银票啊？”
夏无名指了指板车上村民们这些天收集到的各种山货，然后扳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这就得看运气，说不定遇到个阔绰大方的老板，一下就全包了，那银票就多了。”夏伯一脸笑呵呵的回应着他的问题。
这是夏无名第一次跟着夏伯来到村子附近的清云城里，他显得十分好奇，时不时指着街边小贩的摊位上的物件向夏伯询问是什么东西。
若是遇上一些香气诱人的零食，夏无名并不介意继续压榨他那逐渐干瘪下来的钱包。
这些年他也跟着夏伯进了几次山，狩猎了一些普通野兽，让夏伯带到城里来卖了些银票充实自己的小金库，所以他也算是小有积蓄了。
今天的山货集市格外拥挤，来来往往的人流将三四丈宽的道路堵得死死的。夏无名他们无奈只能将马车停在无人处，下车背上一大一小两个装满山货的包裹挤进人群之中。
“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啊？”常年往返于村子和清云城的夏伯也很是疑惑，却并未多想，只是一味的向着目标的方向挤着。
挤了约莫一个时辰，夏无名他们二人终于是挤到了一个山货收购店的门前。
店主是夏伯的老朋友，夏伯也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老板给的价格很是公道，买卖双方都有利可图，夏伯也就常来照顾生意。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你这个小破店都有这么多人？”
刚进门，夏伯顺手拿起柜台上的茶水就给自己和夏无名倒上了一杯，然后对着柜台前忙得不可开交的老板打趣道。
“哎呀！”
“老夏你怎么还有功夫打趣我啊！”
“出大事了！”
看见来人，店老板急忙跑过来双手摇晃起夏伯的肩膀。
“什么大事，让你这么着急，还能是妖兽攻城了不成。”夏伯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慢慢尝了一口茶水。
“不是，不是，但也快了！”
“前两天，城主府的斥候探查到清云城附近出现大量妖兽，据说数量太过庞大，城主已经派人向护道学宫求援了。”
“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抢购物资，你们也要早做打算啊。”店老板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啊！”
夏伯听到这消息，猛的把杯子往柜台上一拍。
此刻夏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妖兽，不同于随处可见的野兽，它们长相诡异，生性嗜血，战力强大，只需要几只妖兽便可以轻易屠戮一个百余人的凡人村落。若是上万妖兽成群，可轻易踏平一座数十万人口城池。
“你帮我看好这个孩子，我去通知村里人进城避难！”夏伯扔掉背上的山货，神色焦急，转头就朝着门外跑去。
“我也去！”夏无名闪身躲过老板伸过来想要拉住他的手掌，也快步跟着跑了出去。
“让一下，抱歉，让一下！”
夏无名他们在人群当中不停的道歉，不停的推开前面的人。在数不清说了多少抱歉，推倒了多少人之后，他们终于是跑到了停靠马车处。
看着跟来的夏无名，夏伯怒呵道
“你跟来干什么，快回去！”
“我也去，多个人多份力！”
不管夏伯如何呵斥，夏无名仍旧倔强的侧身翻上马车。
夏伯无奈，只能带着他快速驱车朝城外赶去。
路过城门时，张贴告示的士兵正朝围观的人群喊道。
“经查明，清云城附近出现大量妖兽群痕迹，附近村子的村民赶快到城中避难，请大家快速通知村子里面的人，注意，已经有村庄沦陷，请尽快进城避难。”
听到通告，夏伯神色更加着急了，猛的甩起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
“跑快点，再跑快一点！”
夏无名也是死死的盯着村子的方向。两只手臂上因为用力握拳而弹起一股股青筋来。
他见过妖兽，见过妖兽的强大和暴虐，在那妖兽面前，即使是十来头野兽也挡不住那妖兽利爪。
那时的他躲在一头体型略大的野兽的的尸体里，亲眼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猛虎，被妖兽一爪轻易洞穿。
此刻的他无比的希望妖兽还没发现他那小村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村子也越来越近，夏无名心中也越发的不安起来。心脏跳动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天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绪，也越发的黑沉起来。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味传入他的鼻孔，那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气味，那是他还在大山之后挣扎着生存时，经常闻到的气味。
“是血！”
“是血的味道！”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村庄，几乎要哭了出来。
“嗒嗒”，马车载着他们跑进了村庄，马蹄踏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跳下马车，狂奔着跑进平时热热闹闹，此刻却安静无比的村子。
路旁散乱的簸箕，扫帚，农具，倒塌的门框，破碎的窗户，诉说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股悲伤的情绪逐渐涌上了夏无名的心头。
“我不信，我不信，肯定是假的！”夏无名近乎癫狂，推开拦路的木架，疯狂的向村子的中心地带跑去。
越往里跑，场景越混乱，甚至出现了血迹。直到视线中出现了村子里那棵百年老树的时候，他才渐渐放慢了脚步，渐渐的，渐渐地停了下来。
他无助、悲痛的看着树下无数破碎的肢体，它们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此刻的他如同被斩断线的风筝，失控的摇摆着，直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啪嗒”，一滴雨水轻轻地滴落在石板地上。夏无名双手死死地捂着胸口，想要捂住被悲伤贯穿心脏带来的剧痛，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这种剧痛蔓延至全身，剥夺了他所有力气。
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任由雨滴滴落在他脸上，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啪嗒啪嗒”，雨滴更加放肆地滴落在石板地上，瓦片上，冲刷着满地的血迹。
“啪嗒啪嗒”，夹杂着一个奔跑着的脚步声，是夏伯的脚步。跟着夏无名跑进来的他，看着树下凌乱的场景，他的内心此刻彻底地崩溃了。
“小虎子！”
“杨叔！”
“张姨！”
“老王！”
“……”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被他撕心裂肺的哭喊了出来。他跪倒在红色雨水当中，用力的捶打着地上的雨水，溅起无数红色的水珠，也不知是谁的。
此时此刻的他们无助，无力以及悲痛的倒在地上，麻木的看着天上滴落的雨水滴落。任由夹杂着血液的流水冲刷着他们的躯体，紧贴着他们身体的弧线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