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众神之相
两天后，段思纤把结束了挑战的众人一起带去了灵猫族的领地。
此时灵猫族的上空出现了透明的穹顶，那个穹顶和泡泡一样显露出琉璃色的光泽，居然还有两个可爱的猫耳朵。
“这是我们新造的结界，可以抵御八阶以下的攻击，花了我们老多心血了。”潘橘说，“对了路爷爷让我带着你去禁地，那里的灵猫琉璃雾没有我破解的话实在很难过去。”
“行。”段思纤说完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前面，潘橘咳嗽了一声，接着举起了一根长长的权杖，那根权杖上还有一些花朵和青苔，就像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的树枝一样。
“喵——”潘橘叫了一声，用权杖往前一指，紧接着山洞打开，里面的紫色武器也消失了，一条郁郁葱葱的小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条小路只能通过一个人，所以他们也老老实实排着队进去，经过这片郁郁葱葱的小路以后就来到了一片十分开阔的地带，一个爬满了花藤和苔藓的石头建筑出现在了段思纤的面前。
“后面的路我就不带了，路爷爷说我们还不能去里面。”潘橘说完就喵地一声变回了原型，从小路跑回去灵猫族的领地内。
“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雷泽凯好奇地到处看，他虽然已经去过不少地方，但是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去禁地。
“欢迎来到这里。这里就是我们三圣曾经的藏身处之一。”
路茗的声音从远处的建筑内响起，然后青苔渐渐落下，只见大门前面有一个三角形的符号，每个角都有一颗不同颜色的宝石，中间是九颗颜色不一的小石头。
这个符号代表的是百兽战神的三圣九将。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开门的人赫然是任侠。
“路师尊在做仪式，等我们到了仪式就该结束了。”任侠说道。
等到他们一行人被任侠绕过一堆机关和阵法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厅中央，最中间的画像赫然是百兽战神的画像，这里的太师椅摆法不是规规矩矩的正方形，而是弱化了地位表现的圆形摆法，中间有阴阳鱼簇拥着一团火的符号。
而路茗正跪在画像前面，双手结印，一道金色的微光缓缓降临到了路茗身上。在试炼结束以后付若瑾的一部分意识和记忆都会出现在这里，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路茗强行运用三才之力通达天地，强化了付若瑾的意识和凡尘的联系。
“噗！”路茗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任侠冲上去就扶着差点晕过去的路茗。而付若瑾的身形也越发清晰，这一次她的形体更加凝视，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虚幻的感觉。
“路茗……”付若瑾看见口吐鲜血的路茗，声音立马变了一些。
“我们的领袖…”路茗睁开眼睛看向付若瑾，“我能强化你的意识的时间不多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时间够的。”付若瑾看向了段思纤，接着笑了笑，“你们能来到这里，证明我的军师觉得你们有成功的机会。和那些非要到最后时刻才说故事的老东西不同，我觉得你们足够强大，能够支撑众神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你们一定要仔细听。”付若瑾抬起双手，一道道红色的神光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场景开始变化，他们终于来到了付若瑾最重要的记忆里。
当出现了功德这个概念以后，他们做好事开始能够变强，当功德这个虚幻的概念化为实质的好处，众神开始争夺功德强化自身。
他们在人族受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但是其他的神不会允许，于是后世神明之间爆发了第一次战争，那些曾经在自己的世界是天之骄子的后世神明也在明争暗斗中陨落或是成为其他后世神明的奴仆，成为奴仆的后世神明的爱人或是宠物被扔回去凡间，让他们重新受苦受难，接着再由神明救赎。
百兽战神在第一次战争后认识了五彩神女。
场景变换到了一片杂乱却生机盎然的草地，那里只有肆意生长的野花和野草，完全不像是神界该有的地方。但这的确是百兽战神所在的神域。
“这里好漂亮啊。”一个陌生人来到了百兽战神的神域里，那就是五彩神女，那位被神王蹉跎，与神王互相折磨数千年以后终于修成正果的一位奇妙的女神。
起初付若瑾对她毫无感觉，只是觉得她来自己神域放松也没什么，直到她频率越来越高的时候付若瑾才忍不住出现。
“你就是百兽战神，没想到你和我一样都是女神啊。”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神王不喜欢我和其他男性在一起，而你的神域总是不出现神明，所以我就来了。”五彩神女摘了一朵黄色的小雏菊，“大家都说我们历经磨难终于在一起了，可是……真的是那样吗？”
“你对那些对你不好的人怎么看？”付若瑾问道。
“那些修士带头欺负我，所以有的凡人会打压我来讨好他们，有些凡人被逼无奈也要对我不好。”五彩神女说，“他们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一样，明明我已经不打算怪他们了，何况我是神明，有力量保护自己，那些凡人虽然也有落井下石的，但是也有同情我的好人。”
“有一个男孩同情我给我吃的，结果立马被人拉过来暴揍一顿，他们欺凌我还要欺凌对我好的人，可是偏偏他们在同一片土地上。”
“……对他们来说，你这样的仁慈会被视为软弱。”付若瑾回答道，“就算你真的不打算怪他们，作为爱你的人肯定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却不会还击。”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们爱我的话，为什么伤害我？那些表面上胁迫我的人，也有偷偷给我送吃的，也有暗中鼓励我，人本就很复杂。所以当他灭了一座城让数以万计的凡人和修士死去的时候，当他们因为愤怒发动天灾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应该啊……”五彩神女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眼睛睁大，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地自语，“明明是神王给予我的痛苦，是他们给我带来的苦难，为什么要他们背负？为什么我要原谅……”
就在这时五彩神女忽然惨叫了一声，她身上开始出现崩溃的裂隙，付若瑾立马把倒在地上蜷缩起来的五彩神女保护起来，大喊道：“喂，你怎么了！”
五彩神女疼得浑身冒冷汗，堪称绝色的脸上全是冷汗，看起来好不可怜。
“妈的！”付若瑾大骂了一句，把自己的不死不灭之力包裹在她身上减缓她的痛苦。
五彩神女总算恢复了，她眼前的付若瑾说道：“抱歉，以后我能常常来吗？”
“我不一定经常在，你们这些家伙搞的天灾害得我次次想要下去救人，结果你们居然还有申请令，说什么做好事赚功德也要申请才能下去，啧！真是荒诞，可笑，我又不是为了功德。”
五彩神女看着身上有一层金光的付若瑾，神明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只能感受力量，但是五彩神女可以看见每一个神身上的金光的大小。
付若瑾的长相不算好看，还穿着一身漆黑的全身甲，和那些身穿华裳的神女不同，她穿着的全身甲将她全身保护起来，护甲也不会跟着她的身体曲线走来展现女性美，完完全全就是实用派的衣着，放在神里十分不起眼。
但是她身上的金光比很多神明还要浓烈却不会刺眼，而是朦胧温柔的一层，证明她作为神明的强大，也许这是付若瑾还没被找上门的理由。
“你真是善良，但是他们说你很凶残。”
“凶残？还真是，我不凶残就死了。”
“你的金光不会骗人的。”五彩神女说。
之后五彩神女更加频繁地来到了付若瑾的神域，她身上时不时有伤痕，有的时候郁郁寡欢，但是她看见付若瑾的时候会笑得很轻松，也会带一些有趣的小东西，有时候带自己喜欢吃的糕点，有时候带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来找付若瑾。
那个五彩神女就算被世界伤害，也还是抱着不该有的善良，眼底总有化不开的忧愁。为了拯救众生，五彩神女都会利用自己的关系带着或是帮着付若瑾下凡，而付若瑾也会带五彩神女认识自己的下属。
两个神一起走过九州，一起面对不同的苦难，她们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事情，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达成共识，比如一次兽潮产生的原因是妖兽为了躲避灾害而逃窜，和人族发生冲突，付若瑾不想修士杀死太多妖兽，神女希望凡人得到保护，最后两方争执到后来变成了一方引导妖兽改道，一方保护人族避难。
当然也不是所有时候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五彩神女会生气但是不会反驳付若瑾，然后一个人生闷气，一消失就消失个十天八天，付若瑾不会安慰人，但是很会找人，多找几次五彩神女就泄气了，两个说开了以后把事情解决，又一起游历。
这对好朋友就这样一起在九州行走，付若瑾身上的功德也渐渐变多了，五彩神女每次拿到功德都递给付若瑾，美其名曰为：“你的就是我的啦，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没有灵根飞升上去的，功德就是你的灵气。”
“无功不受禄，你也有功劳。”
“哪有啊，我就给你开开后门，然后跟着你吃吃喝喝的，你动手也太快了吧。”
“以后给你出手的机会？”
“……我还是喜欢吃喝，你来当好人吧。”
“行。”
付若瑾看着这个明明有神女之名却经常做一些不太着调的事情的女子，知道她善良却曾被磋磨到绝望求死，她也曾见识过神王因为五彩神女身边有一个为了她付出所有的男神，神王时不时以此来打压她，虽然付若瑾上前去阻止，可是力量比不过神王还受了重伤直接休息了十年。
付若瑾看着五彩神女就算浑身泥泞也要保护弱者，她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她想杀了那些神明，尤其是这些神明为了功德带来的力量开始彼此限制避免别的神超越自己，使得神明终于不再过问凡间，天灾砸向弱者，强者以弱者的生命胁迫他们，更肆意掠夺弱者，到后来有修士觉醒平衡了凡人和修士，结果后来再次出现倾斜的兆头。
因为爱，所以说要报复苍生，因为极乐和极悲，原本的神力就容易被神明的情绪影响，一次次兽潮和天灾让万物生灵处于水深火热中，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结果五彩神女带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我看见了。锁神谷……原初神明和古老神明，都在……”五彩神女死死抓着付若瑾，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为什么，他们不是罪神，他们怎么会是罪神，他们身上的功德，噗啊……”
“你冷静点！别说了……”付若瑾抱紧了口吐鲜血直接浑身瘫软的五彩神女，她身上的裂痕再一次出现，好像在警告她不要碰触禁忌一样。
“为什么他们要用我的名义去伤害众生，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还是要彼此误会，三次轮回都不得安生，为什么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要痛苦，为什么要用爱去伤害万灵，为什么……我全懂了。”五彩神女把一把剑塞给了付若瑾。
“只要我被凡尘伤害就会痛苦，我被他们以爱我为理由对凡尘震怒，情绪引发天灾，天灾伤害众生，其他与此事无关的神明再去拯救众生，功德流动，锁神谷里众神大量的功德也随之流动到他们身上，然后他们再把功德分给自己侍奉的后世神明……”
随着五彩神女越说越清晰，她的身体开始崩溃了。
“苍生做错了什么，要为我可笑的爱情受苦受难。”
“你别说了，别说了！”付若瑾发现自己的不死不灭之力不能再治愈她，她发现自己居然要眼睁睁看着她崩溃。
“杀了我！”五彩神女第一次喊得那么撕心裂肺，“杀了我，杀了我，我最好的朋友……你会理解的……”
“我不要再被那些意志控制着去原谅他，我不要一次次自杀都被阻止，我不是傀儡我也会痛，我不要变成众生受难的理由。我已经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求死不得，我原谅，我沉默，我嘶吼，我拼尽全力拯救，但是只要我活下去，就会有众生因我而灭，他们不让我死，头上的东西不让我死，只有你，只有你！”
付若瑾被越发癫狂的五彩神女震慑了一刹那，她咬紧牙关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她手刃自己的好友，她做不到。
“不要犹豫，下一次天灾是一场更大的天火，他们以杀光所有伤害我的人的名义降下天罚！”
这句话直接把付若瑾的杀意拔高到最大，不是对五彩神女的恨意，是对所有神明的恨意。
“一定还有……”
“没有了啊！没有啊！我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受尽苦难让神王达到至高……让我结束吧……”
五彩神女第一次在付若瑾面前哭得撕心裂肺，把自己曾经受过的一切苦难哭出来，她死死抓着付若瑾的手，逼她把剑指向自己的脖颈。
付若瑾有着世界上最快的手速，她对敌人毫不留情，也不会让任何生命死得痛苦。
斩首是灭神最快的方式之一。
当她的刀刃落下，自己的好友的鲜血溅在自己身上，她感觉自己的速度变慢了。
或者是她没有变慢，她是过于清晰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如何身首分离，如何走向死亡，血液如何溅射到自己身上。
她耳旁只有风声。
她的剑掉在了地上，一步步走向五彩神女。她把五彩神女的头抱起来，就像她还活着一样。
神域一瞬间被烈火焚烧，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付若瑾的脸照射得忽明忽暗，她身形完全佝偻，将自己挚友的头颅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眼底的悲怆被强忍下来，化为眼底的泪水滴落在五彩神女的长发上。
无声的嘶吼声在神域内震颤，野花和野草化为焦土，跪在地上的神明抱着自己神界中唯一的挚友的残骸，一步走向深渊。
她把朋友的头好好地放在高台上，让她朋友看着自己斩杀众神，直到她最后被分尸封印。
她，成为了封印在神界的弑神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