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们爱你
凌云剑尊的到来让剑灵村瞬间热闹起来，大家都开始急匆匆地准备东西打算感谢凌覆铭，而纤纤的父母因为凌覆铭救了纤纤更是拿出自己养的小母鸡和菜干出来打算送人，不过都被凌覆铭一一拒绝了。
纤纤坐在凳子上，脑子里渐渐有些清晰，她后知后觉地听到了“假的”两个字，而且这个声音和之前虚无缥缈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好像很熟悉。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凌覆铭蹲下来和纤纤对话。纤纤第一次近距离看如此俊美的仙人，脸上不自觉红了一下。“仙人，我叫段思纤，小名纤纤。”
段思纤三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纤纤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痛，纤纤，还是段思纤，这两个名字好像在把她的精神撕扯一样。“假的，假的……”
“你没事吧？”凌覆铭看到段思纤脸色苍白，伸手给她把脉。“居然有神品灵根，还是变异的冰属性灵根。”凌覆铭喃喃自语。“哇，这么厉害！”跟在凌覆铭身边的少年郎说道，“而且她好厉害，明明没修炼还敢和魔修打，太勇敢了。”
“洛语舟。”凌覆铭阻止洛语舟过于冗长的夸赞，接着说，“你的天资极好，想来天极门吗？”
段思纤的父母一瞬间脸色苍白，他们已经准备好这一天了，可是真的要面对的时候，他们内心是难以割舍的。段思纤看着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凌覆铭，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的“假的。”
什么是假的，是凌覆铭是假的，还是魔修是假的，到底什么是假的。段思纤刚想到这里，忽然梦又一次出现了。“啊，不好，还有……如果他死了，那不就会…那些魔修会！”纤纤伸手抓住了凌覆铭的衣袖，接着说。
“嗯，看来我们要打一场。”凌覆铭点点头，答应了留下来帮助村子覆灭那些前来屠村的魔修，他看着段思纤的眼睛说道，“我能阻挡一次，还可能有下一次，你确定不和我们去天极门修炼么？”
段思纤看着自己的父母思考：“万一呢……万一呢，万一自己的父母被魔修所杀。”
“我要去。”段思纤伸手握住了凌覆铭的手，答应的话刚说出口，一阵剧烈的痛感冲击着脑海，接着一阵女声传来：“已经……死了……假的……醒来……快醒来！”
段思纤闭眼再睁眼的瞬间，她看到了火光冲天的村庄，滚烫的热浪冲击着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加速的心跳是那么真实。
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
再睁眼的瞬间段思纤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凌覆铭的模样，他们都用一种很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你怎么了？”凌覆铭伸手触碰段思纤的额头的刹那，她猛地往后躲，脸上开始苍白。“没，没什么。”她浑身汗毛直竖，眼睛看向眼前无比熟悉的人，和刚刚那真实到让自己难以忽略的感受，一瞬间产生了剧烈的错位感。
“都死了……”
她眼前再一次看见了那场灾难，憎恨，厌恶，愤怒，绝望，一瞬间被唤醒，刻入骨子里的本能反应让她在纤纤和段思纤之间疯狂撕扯。
她想要呼喊自己的父母，她想要寻找自己的伙伴，她看着眼前的人和死亡的景象不断重叠，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脑海，她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安逸在被一种深入脑髓的苦痛撕扯，那份苦痛带来了比这份过于美好的安逸有着更深的熟悉感。
可是爹娘还活着，大家都活着！纤纤不想接受，她不想看见这样一场可怕的灾难。但是耳边一直有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声在说话，在疑问。
听……看……思考……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到底是谁？！
一声玻璃龟裂的声音响起，清脆得让人无法忽略，拥有着精神海的段思纤在心底出现割裂感的那一刻，就开始冲撞梦狐花的幻梦，冷酷无情地去撕扯纤纤的天真，她伸手握住了凌覆铭的手，接着说：“你是假的。”
“高高在上之人，不会屈身再回凡间。”
“真正的魔修，在那一刻就足以发现我，杀了我。”
段思纤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开始出现裂痕，扬起手臂狠狠地砸向裂隙，她用一拳击碎了自己心底最美好的幻想，下一秒痛彻心扉的感受传到全身。所有的美梦粉碎成一块块透明的玻璃，她奋力撞开了这场幻梦，周围一切陷入了黑暗，唯有段思纤是白得宛如流星一般，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身后所有的幻梦变成了狰狞扭曲的狐狸群，最上面凝聚着一个诡异的狐狸头骨，它张嘴喷出了黑暗的雾气，追着段思纤的身影。
黑暗追着此地唯一的光辉。段思纤前面出现了一道道火光，她浑然不觉身上的灼烧，接着她看到了村民们载歌载舞，天上飞舞着五彩的烟花和白色的雪。段思纤穿过了人群，和自己的父母擦肩而过，这片美丽的幻梦被狐狸吃下去的一刻化身为人间炼狱，从段思纤身后传来了绝望的尖叫声。
“不要抛弃我！”“救救我！”“救救我们！”
段思纤看见了远处的上空散发着一丝蓝光的裂隙，她立马加快速度前冲，一拳一拳粉碎掉绝望的现实和美丽的幻想，最后奋力一跃，背后展开了血红色的羽翼，冲向黑暗穹顶中唯一的出口。她的手死死扒住裂隙，身后的狐狸喷涌着诡谲的雾气，试图追上奋力飞向高空并撕裂穹顶的段思纤，狐狸的利齿和利爪开始疯狂攻击段思纤的意识。
“给我，破！！”段思纤的嘴喷出一口血，她的眼睛渗出了血泪，下一刻黑色的烟雾撞进了段思纤的眼睛里，慢慢凝聚成眼球的形状。
“哐啷！！”玻璃爆裂的声音响彻段思纤的耳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阵失重，裂隙撕裂开的刹那她的重心忽然往前，她的眼看见了一片无波的镜海。
天空是蓝色的，阳光照得自己眼睛忍不住眯起，下面是倒映着蓝天的镜海。
“精神海……”段思纤认出来了，这里是自己的精神海。就在这时，一颗金色的光点开始从海面之下飞起来，在高空飞舞盘旋，像是刚出生的小精灵一样灵动可爱，一步步凝聚成一个圆圆的光球。
段思纤的眼睛追随着光点看向中心的光球，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段思纤的瞳孔陡然收缩，她的白色长发被精神海里的精神流轻轻拨动，嘴巴慢慢开合，说出久违的称呼，“爹，娘。”
“爹”和“娘”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张开手臂，眼睛直勾勾看着段思纤，脸上是骄傲的笑意。
“你成功了。”他们无声地鼓励着。段思纤的身体忽然一动，猛地朝她的父母奔跑过去，扬起了一阵阵晶莹的水珠。她扑向自己最后的温暖之中，就算知道只是精神海的映射，她也把头埋在父母的肩膀上，变得比以前有力而修长的双臂紧紧抱住永远不会变老的父母。
“爹，娘……”段思纤再一次呼喊着孩子最原始的呼唤。
“我很好，我在天极门变强了，我一直很好…云姬姐姐教会我琵琶，我打败了曾经想都没想过能打败的魔兽妖兽，我修炼到了金丹期，我能斩杀世间一切的魔修……”段思纤抱着自己的“父母”低声倾诉自己所有的一切，她的眼里是全是迷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停下自己的嘴巴了。
父母拥抱着自己名为孩子的爱的结晶，无声地温暖着此时无助的孩子。段思纤说完一切以后，沉默了。她抬起头站直身子，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父母，一刹那她的嘴唇颤抖起来，不知不觉间眼角开始落下泪珠，她所有的“我爱你”都淹没在自己姗姗来迟的哭泣里。
段思纤轻轻笑起来，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流出来，她慢慢地往后退开，离开了这份温暖，“父母”慢慢转变回了光球的模样，化为光点融入精神海中，段思纤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收入眼底，再度睁眼的瞬间，她的瞳孔赫然变化出宛如花一样的形状，这对眼睛带着能勘破世间一切虚妄的锐利，只是残留余温的泪水稍稍柔和了这份锐利。
“破妄之眼，勘破一切阴谋和幻境，只有真实会暴露于你的眼底。”梦狐花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段思纤的悲伤早就被隐藏在了冰冷之下，她看向出现在自己精神海的一丝黑雾。
“这是我最后的音讯了。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血池。”
“没人陪你，你要独自面对，那里有百兽战神留下的神器——破虚神弓。”
“祝你一路顺风，段思纤。希望我们在千万年后的大地上相见。”
段思纤感受到梦狐花的离开，她伸手接住了最后一丝黑雾，看着它最后消散在自己的掌心，猛地握紧拳头。
她眼睛眨动的瞬间，她看见的，是一片浑浊黑暗的大湖，下面，就是万千生灵的怨恨组成的封印阵眼。段思纤纵身一跃，跳下了这片大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