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牺牲
何宗家也带着城中能力者赶来。他身后的一名能力者眼尖地发现萧择伤口周围的青黑，忙道：“他已经被感染者伤到，很快就会尸化暴起！要赶快控制住他！”
王希臣闻言，腾地挡在萧择身前，似要滴血的双目狠狠盯着说话那人，手中现出八阶冰刃，身周杀气释放而出，恶狠狠道：“我看谁敢碰他？”
那人被如猛兽般发狂的王希臣狠狠盯着，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何宗家也转身瞪了他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那人想到萧择平时守护苏城时的样子，冷静下来，深知自己说的话不是时候，当下低下头，默默无言。
何宗家忙走上前去，却被满身杀气的王希臣挡住，不许靠近，只能在原地叹道：“萧团长，你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萧择虚弱道：“何城主，我的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还是让所有人快快退回城内，守好城墙。”
何宗家知道自己该按萧择说的做，但还是看向了梁震。毕竟萧择不在之后，苏城城防的实际负责人恐怕就是梁震接手。
梁震从背后抱着萧择，让他尽量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闻言也对何宗家道：“何城主，你先带人按照萧团长说的做吧。”
何宗家得到梁震的态度，便心中安定下来，万分敬佩与惋惜地深深看了一眼萧择，对他郑重地鞠了一躬，肃声道：“苏城城主何宗家，代表苏城所有人，感谢萧团长对苏城的舍身相护！”
说罢，转身带人进城，开始部署警戒，并迅速将今日情况报与京城。
一时，城外只剩下萧择，梁震和王希臣三人。
萧择道：“梁震，动手吧。我快抵抗不住尸毒了。”
王希臣忙转身抓住梁震的手，道：“梁营长，不行！”
萧择道：“希臣，我的事情无法改变了。以后苏城城防，就交给你们了。”
王希臣眼泪汹涌而下，道：“不行！团长，你不能死！”
萧择笑了笑，道：“别人都能死，我为什么不能？”
王希臣哭道：“就是不能！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去死！”
萧择道：“希臣，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了，不要再小孩子气了。”
又看向梁震，道：“老梁，现在不动手，再等一会儿，我异变成感染者，还是要动手的。到时，说不定还要再搭上几个兄弟。我们团里的兄弟，全都是一起生生死死走过来的，你忍心让他们在我这里牺牲吗？”
梁震痛苦道：“你别再说话了！”
王希臣死死拉着梁震，哭道：“梁营长，不行！不能动手！绝对不行！”
萧择道：“希臣，听话。你难道想让我变成个怪物的样子，去见你嫂子吗？”
萧择看向哭的一塌糊涂的王希臣，道：“希臣，听令，向后转，跑步五十米，立正！”
王希臣看着他，抹了把眼泪，不住摇头。
萧择狠狠喘了口气，大声道：“王希臣，一营长！现在，你连我最后一个命令，也不愿听了吗？”
王希臣闻言，狠狠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啪”地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是！团长！”
说罢，转身，跑出五十米外，背对着他，立正站好，肩膀却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萧择看了看王希臣的背影，又抬头，最后看了一眼他守护的苏城。
夜色下，城头上肃立着无数士兵，都在默默流泪，注视着他。
梁震抱着萧择，眼泪流在他肩上，良久，道：“萧择，我送你一程。兄弟，走好！”
说罢，右手手指搭在他太阳穴上，一道劲气射出。
梁震紧紧抱着萧择，感受着他的生命力在自己怀中流逝，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萧择，好兄弟……”
……
第二日。
苏城城头上，所有军人庄严肃穆地站立着。
城外，苏城所有居民自发在路边站成两排，穿着深色衣服，肩上或者胸前挂着白色绢布，神情哀戚。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城前停着的一架直升机上。
梁震怀里端着由血色红旗覆盖着的萧择的骨灰盒，上面放着他的作战头盔。
王希臣站在一旁，身体紧绷着，努力不让自己在萧择面前失态。
梁震道：“一营长，京城的命令下来了。全国各地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高阶感染者，安城城防力量大损。萧将军调我去安城驻守。苏城的城防，就交给你了！”
王希臣道：“是！”
而后，又将手放在萧择的作战头盔上，道：“梁团长，萧团长的头盔，能不能留给我？”
梁震思虑片刻，点头。
王希臣摘下自己的头盔，将萧择的头盔小心翼翼地拿下来，郑重地戴在自己头上。
梁震认真地看着他，道：“王希臣，你现在在他以前的岗位上，一定要代替他守好苏城。记着，对他最好的怀念，就是成为他那样的人！”
王希臣看着血色旗帜下的盒子，点了点头。
那样好的萧择，现在只能躺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说不定，以后自己也会是这样的归宿。
末日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每一个人，都随时随地，准备着牺牲。
……
京城某军区。首长办公室内。
萧毅手执毛笔，头发仿佛在一夜之间，白了大半。
他在桌上铺着的白色宣纸上，铁钩银划地写出几个大字：
将军百战死
马革裹尸还
而后，怔然良久。
直到手中的狼毫笔杆随着他手指用力，“啪”地断成两节，才似回过神来，仰起头，感受着眼泪顺着泪管倒流回去，才打起精神，步履铿锵地走出去。
……
京城，梁震肃穆地将手中的骨灰盒交到萧毅手里，目光最后在萧择的照片上流连一瞬，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萧毅万分珍惜地捧着萧择的盒子，用手在上面轻轻抚摸，良久，嘴唇颤抖，几次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小择，你做的很好。爸爸……带你回家了。”
……
一个布置成灵堂的房间中。
萧晨拿着萧择一年前送给他的飞机模型，独自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桌上放着的萧择的黑白照片。
他连爸爸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在萧晨的记忆里，对于爸爸的概念是比较模糊的。
从他出生起，爸爸就在军区工作。
他对爸爸的印象，仅限于京城军区中，人们提起萧择时，或是佩服，或是羡慕的神色。
后来妈妈去世了，他跟着何渺姐姐来到爸爸所在的苏城。在那里，听到的是人们称呼他为“战神”，“守护者”。
那时，他失去了妈妈，特别想见爸爸一面，但每次都见不到。爸爸似乎一直都很忙。后来他无意中听梁震叔叔和希臣哥哥在说话。
他们说，因为自己长得很像妈妈，爸爸害怕触景伤情，一直不敢见他。
萧晨不知道触景伤情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会伤心的意思吧。
虽然他特别想见爸爸，但是如果爸爸一看见他就会伤心，那他可以忍住，不去见他的。
再后来，爸爸让梁震叔叔找到了姥姥姥爷，把自己和姥姥姥爷一起送到爷爷身边。
萧晨问爷爷，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爷爷总是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等到末日结束，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爸爸就回来了。晨晨要坚强，乖乖地在家等爸爸。
那时候，姥姥姥爷一直都很伤心，只有见到自己才会露出笑容。
萧晨就一边陪着姥姥姥爷，一边等着末日结束，等着见爸爸。
可是等啊等啊，等到爷爷抱回来一个小盒子，上面贴着爸爸的照片。
有很多人来了家里，叹息地看着小盒子，叫他英雄。
爷爷红着眼睛，说，爸爸回家了，就在那个盒子里。
可是萧晨不想要那个小盒子，他想要爸爸。
萧晨拿着爸爸送给他的礼物，坐在萧择的照片前，看了许久，也找不到爸爸到底在哪里。于是说：“爸爸，晨晨乖，晨晨听话。你出来，抱抱晨晨好不好？”
可是爸爸一直在照片里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萧晨有点着急，不知怎么就急出了眼泪，哭着道：“爸爸，我想你了。妈妈也不在，我害怕……你抱抱我吧，爸爸，你抱抱晨晨吧……爸爸……”
萧晨先是小声哭，后来不见爸爸出来安慰他，又开始嚎啕大哭，最后哭累了，靠在放着爸爸照片的桌角，沉沉睡去。
模模糊糊中，萧晨感到有人把他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小床上。但是，他梦见了自己的爸爸，爸爸正穿着军装，和妈妈手牵手在一条河边散步，他们笑得很开心。
看到他们笑，萧晨也开心起来。
他想一直在梦里看着爸爸妈妈的笑容。
他不想醒来。
……
不知睡了多久，他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他。先是模模糊糊的，又慢慢地清晰起来：“萧晨，萧晨……”
萧晨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房间里有些昏暗，看着应该是快到晚上了。
那个声音还在小声叫着，似乎是从窗外传来的：“萧晨，萧晨……”
萧晨拉开床边的窗帘，果然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站在窗边，束着头发，穿着白色的长衣服，在叫着自己。
夕阳的余晖照在老爷爷身上，他的身体好像散发着一圈金色的光芒。
萧晨疑惑道：“老爷爷，你是神仙吗？”
又看到老爷爷的胡子似乎被烧焦了一半，又摇头道：“你应该不是神仙。神仙都很厉害，怎么会被人把胡子烧掉呢？”
老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嘿嘿笑道：“小朋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萧晨问道：“老爷爷，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