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14章
纪云停听着不对，但其他人都很淡定。
甚至还有人跟着打趣：“让祁少将加油，我愿意集资一块钱，助力他干掉上将！”
“我也助力一块！”
“忒小气了你们，我助力一支营养液！”
“哈哈哈哈，那我也土豪一点，赞助两块！”
控制室里一片祥和欢快。
看来是常规情况？刚跟星兽打了一仗的时候？
纪云停再看屏幕。
不过几句话功夫，原本十几个人的围殴，减少到七八个。
原来炮火的攻击，在变成近战后，终于停了，估计是怕误伤。但刀剑拳脚依旧继续，并且，依旧凶残。
空气中还漂浮着淡黄色孢子颗粒，机甲的每次攻击，都能卷动孢子翻飞，形成一条条淡黄飘带，紧接着打碎四散，反复如此。
被围攻的那个完全没有使用武器，纯靠机甲的拳头和腿，但他速度太快了，快得只有残影，每一次出现，必定有一台机甲被他踹飞出去。
许是控制室这边通知了，其他人突然迅速退开。
只留下两台机甲。
其中一台机甲在被踹出去后，一个翻身，肩膀上多了两个小口径炮口。
然后再次握着双刀冲上去。
纪云停不自觉绷紧神经。
两人动作太快了，镜头根本捕捉不到，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没办法，把镜头调远，通过那翻涌的淡黄孢子追踪俩机甲轨迹。
还有那小口径炮口打出的轨迹，天空直接被打出一道道干净澄澈的通道，轨迹上的淡黄色袍子直接消失，连一丝烟雾都没留下。
纪云停看得莫名紧张。
“一团、四团机甲队请汇报机甲损伤情况、人员伤亡情况。”
“……收到。咳，请伤者到一团t323船进行维修治疗。”
有人受伤了？纪云停稍稍分神。
方才指挥的人似乎挂断了通讯，气道：“可恶，这个月维修费用又要超支了！”
“你干嘛把伤员都拉到我们船，四团的船是大船，维修设备更齐全啊。”
指挥的年轻小伙气得虚空挥了几拳：“你以为我想的吗？！这破蘑菇光长个不长能力，一个都没伤着，受伤的几个，全是老大揍出来的！”
“……”
“我不管了！这趟回去我一定要申请，把老大踢出一团！老大就应该单独成团，一个人干出一个团的维修费用！！！”
“……你要跟老大拆伙啊？”
“谁说的？我要跟老大永远行动保持一致，现在只是编制上分开！！老大身为上将，一个人享受一个团的待遇，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
“哈哈哈哈有道理。”
“我也赞同！”
“想什么呢？你们要敢提，赵哥会让你们去利普星打三个月大头蜂的。”
“……超支就超支吧，反正挨骂有老大扛着。”
“哈哈哈哈哈。”
纪云停大概明白了。
穆境予经常这样跟同僚对打——将帅带头打架，还动用火炮，这是允许的吗？
正嘀咕呢，樊林涛拍他：“肖老师在频道喊你呢。”
纪云停回神：“啊？”
樊林涛：“……”
帮他的耳麦调整频道。
“………奥氏蜜环菌已经送过来了，我们准备测量，你要不要过来看看？”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普尔星实验小队负责人，肖鸿伟。
纪云停连忙：“好的好的，我现在过去。”
最后看了眼屏幕画面，他按下思绪，跟着樊林涛前往飞船上的化验室。
因为边境军经常在各种荒星出没，不说星兽，不知名元素、生物也不知凡几，所以飞船上都会配备专业的化验室，一些监控设备看不出问题的样本就会送到这里，当然，还有各种星兽样本。
所以这个化验室，是一级防护级别的化验室。
凯琳他们正是看了飞船化验室的数据，确定那些泥土丝线没有毒和未知名病菌，才没有启用一级防护，然后昏迷。
既然怀疑菌丝带致敏原，大家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纪云停过来的时候，也被塞了一身防护服。
防护服很轻薄，摸起来跟纸片似的，穿上身没什么负担，衣服跟头盔是无缝的，全身银白，只有头盔一侧有个卡扣，挂着一个小型供氧机。
供氧机只有巴掌大小，却能供氧八个小时，更换的时候，也只需要拆下来，换个新的上去就行。
纪云停抓着供氧小盒子研究了会，樊林涛以为他感兴趣，跟他解释了下一通压缩理论、空间扩张，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赶紧制止。
穿好防护服，走进实验室。
几名从普尔星跟过来的实验人员已经在处理材料：透明箱子装着好几根菌丝，粗粗细细、大小不一扔在里面。
他们正在切片上机器。
看到纪云停进来，普尔星实验室过来支援的肖鸿伟隔着透明头盔用通讯器招呼他：“纪老师，菌丝数据还在测，你过来看看这孢子。”
纪云停连忙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徐鸿伟：“细胞
液有几种含量很高的物质……”
……
普尔星还有几个人昏迷不醒等着药剂，纪云停没再分心，跟着实验队一起做测试、找方向，还要同时跟普尔星的留守实验人员互通数据和信息。
刚上手没多久，有人的通讯器响起。
那人顺手接了：“化验室——还要？我记得我出发之前才给你们准备了。”
“又要加量？！”
“行，我马上送过去。”
为了方便交流，化验室里几个人开了个频道，所有人说话都能听到。
所以大家都听到了他的话。
肖鸿伟声音带着惊疑：“又要加药量了？”
接通讯的人“嗯”了声，叹气：“这次我备了八支药剂，竟然不够了。”
肖鸿伟忧心忡忡：“增加的频率越来越快，涨到八支后好像只动了四次精神力吧？”
“是，我记着呢——我先去给他们送药剂。”
肖鸿伟摆手：“去吧。”
纪云停好奇，但他有分寸。
这里是军营，虽然大家喊他一句“纪老师”，不代表他可以多话多事。
所以他看了眼离开的工作人员，继续埋头做测试——现在的科技和生物进步好厉害，这个染色实验竟然可以找出十几种基因链，这个感光实验竟然可以区分动植物的基因属性，还有这个……
忙起来直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除了喝营养剂和休息，压根不知道时间流逝，直到飞船广播准备着陆下船，纪云停才惊觉竟然已经过去好几天，飞船都飞抵普尔星了。
肖鸿伟他们已经制出数种针对菌丝成分的抗过敏制剂，飞船一到航空站，他们立马带着制剂下地，去给凯琳他们测试。
纪云停则跟着樊林涛去补办手续——他转到侦查连，除了入了系统，别的手续还没做，智脑也没更换呢。
而且，因着他两回出力找出a级星兽，虽然还没办理正式入职手续，但他已经晋升了，从普通兵丁，变成有军衔的下士。
换句话说，他入职第一个月，就能以下士的身份领取工资和补贴！！幸福！！
最后领肩章的时候，他还碰到那位严肃脸的军大哥。
纪云停才知道他就是西境军的第二把手，准将赵其深。
在西境军，赵其深的军阶不算高，却管着整个西境军的各项杂务，包括但不限于所有人的吃喝拉撒，是穆境予的得力助手。
看到纪云停，赵其深的神情比第一次见面和缓不少，甚至主动跟纪云停握手，语气温和道：“听说凯琳那边的药物进展不少，辛苦纪老师了。”
纪云停诧异：“这么快？”这不是刚落地吗？
赵其深：“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血液反应之类的，听鸿伟的意思，有反应说明方向对了。”
纪云停：“那就好，希望他们早点恢复。”
赵其深温和地看着他：“这次最大的功臣是你……听林涛说你喜欢吃的？我这边正在筹备采购下一批物资，你可以跟我提，我可以假公济私放上去。”
纪云停受宠若惊，瞪了眼旁边打小报告的樊林涛，道：“别听樊大哥乱说，大家怎么吃我就怎么吃。”
他虽然馋，却不喜欢玩这种特权。
许是察觉他心思，赵其深微微笑，打趣道：“除非你要玉桂兽肉，否则，影响都不大。”
玉桂兽，是中丨央星系某星球的特产小兽，味道好，产粮不高，而且含有对精神力有滋养安抚作用的某种元素，所以售价非常高。
话说到这份上，纪云停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换一个奖励吧。”
赵其深顿了下，笑容不变：“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这是设了限了。
纪云停懂，依然还是开口：“四团那边不是收回来几吨的奥氏蜜环菌孢子吗？我想要一点孢子。”
赵其深：“？”
樊林涛：“？”
……
然后，纪云停回挖矿师宿舍收拾东西，搬进侦察兵住宿区。
江文腾几个还非常担心，怕他去前线会危险，让他多想清楚云云。纪云停只能一通安抚。
大家都在一团，将来碰面的机会不会少，加上江文腾他们马上要去训练，所以大家也没多聊，简单说了几句情况，就散了。
纪云停也得抓紧时间收好行李，去训练。
樊林涛带他走完流程，就说有事先跑了，只通知他两个小时后到侦查连训练大楼。
纪云停就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扛着巨型背包、拎着几大袋生活杂物，赶往侦查连住宿区。
然后——
迷路了。
真不怪他。
原来他住的宿舍，是挖矿师专享区，大概只有他原来世界一个小区大，就几栋小楼，配套一些运动设施、游泳池之类的。
加上他们三十个人同吃同睡，压根不用愁会迷路。
但这个侦察连啊……在军区住宅区。
怎么说呢，边境军的人数，在公开的网络上就能查到。
在这个时代，星域广阔，资源丰富，国家的概念已经改变。你占有几个星球，我就去占其他星球，互不干扰
，相安无事。
联盟的作用，更多的是为了对付强横、杀伤力极大的星兽。
所以，不管联盟内部各政治派系如何乱斗，也基本不会乱到边境。
尤其是这几年。
上一回因为政治内斗而影响边境军的重大事件，就是中丨央星某些派系斗争，间接导致前西境军领袖上将阵亡，西边境军几乎失守，星兽涌入星系安全星系，祸害了几个星球的资源，直接间接地害死数万平民……
自那以后，边境军的人数、通用装备，甚至每回征兵都要在网上公开，就是为了防止某些政治家在其中浑水摸鱼。
当然，大部分还是保密的。公开出来一部分，算是安抚大众。
但因为种种原因，西境军在四大边境军里，人数最少，只有区区十几万在役军人。
区区十几万人。
全扎堆住一起。
即便各团分布在几个星球驻扎，但所有人，在普尔星都有住处。
所以，纪云停刷了智脑进来，就面对一条长长的直路，两边全是一模一样的楼，一眼望不到头。
而且，这个点，军区的人不是去出任务，就是在训练、培训……总之，没人。
纪云停硬着头皮琢磨。
他住十二栋。十二栋……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顺着这条路往下数十二栋还是倒着数十二栋？
横向好像有十几栋，是左边横，还是右边横？
纪云停站在大马路上，麻了。
“上校，”他无奈拨通樊林涛的通讯，“你没告诉我，十二栋在哪里。”
对面的樊林涛：“哎呀，我忘了，你等等，我把位置发给你。”
“你这是去哪里打劫了？”低沉嗓音从后边传来。
纪云停扶着通讯器扭头，对上寸头青年诡异的扫视，他顿了顿，忙朝对面道：“麻烦你了，我先挂了。”
挂断通讯。
朝青年扬起大大笑容，“上将！”
来人正是穆境予。
依旧是那身深灰色军装，依旧是冷峭凌厉的眉眼。
高大身形站在近前，愈发能感受到那股凛然气势。
不过，纪云停已经知道，穆境予其实非常好说话。
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开口，“请问，十二栋在哪个地方？”
穆境予似乎顿了下，指了指左手边某栋楼：“第二排第二栋。”
纪云停：“……这么近吗？”
“嗯。”穆境予仿若解释，“一团常驻普尔星，为了方便，一团的住所都安排在前边。”
纪云停恍然。
智脑适时震动了下。
是樊林涛给他发来地图跟定位。
“樊林涛没给你地图吗？”穆境予同时问道。
纪云停点开智脑，将屏幕凑到他面前：“呐。”
穆境予：“……”
纪云停放下手，再次拉起行李：“那我先走了，上将拜拜——”
行李箱被拉走。
连斜背着的大背包也被拽过去。
纪云停：“？”
“走吧。”穆境予将背包甩上肩，率先抬脚。
纪云停连忙追上去：“上将！我自己来！”
穆境予头也不回的：“你那小身——我来吧，顺路。”
纪云停拎着几袋子日用品咣当咣当追上来，小跑着跟在旁边：“东西不算重，我能拿得动。”
不算。
穆境予微哂，瞄了眼他那双跑出“哒哒哒”动静的崭新军靴，放慢脚步，同时转开话题：“你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这么多东西？”
纪云停丝毫没有注意到不同，只是跟着慢下来。
听到问话，他赧然解释：“这些都是家里带来的。”
穆境予微微皱眉：“你进军营还想着吃喝玩乐？”
纪云停：“没有，这些是我全部家当。”
他解释，“我原来住在荒废的矿星，这回出来就不打算再回去，所以走的时候，能带走的我都带过来了。”
他庆幸道，“幸好每个人限重额度还挺高的。”
穆境予：“……”
“你家里人呢？”
纪云停：“就我一个人了。”
穆境予沉默片刻，低声道：“抱歉。”
纪云停笑笑：“也挺好的，自由自在。”
龇牙，“以后你给我多发奖金，我多多攒钱，等退役了，我就能找个环境好的星球落户了。“
穆境予看他：“看你自己了。”
言外之意，他不会走后门。
他比纪云停高了将近一个头，侧头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垂眸，锋利的眉眼凭空显出几分温柔。
纪云停愣了下，急忙移开视线，笑道：“那就没法了，只能我自己多努力了。”
“嗯。”
这么两句话，十二栋到了。
纪云停刚要伸手去抓行李，穆境予已经走进楼道，头也不回地：“几楼？”
纪云停：“。”
他忙追上去，“上将我自己来就——”
“几楼。”
“……四楼，4019。”
穆境予不吭声，拎起行李箱，轻轻松松往上走
。
纪云停：“……不重吗？”
穆境予回头看他一眼：“能开机甲的，体质至少是a级。”
纪云停轻哼：“我只有c+级，我也开了机甲啊。”
他说的是挖矿师机甲。
又是精神力又是体质，这帮星际土著真是麻烦。
“那顶多算是机械装甲。”穆境予转角拐弯，垂眸对上他，“还没脱离头盔操作的大型机械设备而已。”
纪云停：“啊？”
穆境予在他茫然的深灰瞳眸上停了一瞬，移开视线，继续上楼。
纪云停追上去：“上将，什么意思？你们开的机甲，难道不是用头盔的吗？”
“嗯。”
“那你们怎么操作机甲？”
“精神力。”
“不通过媒介设备？”纪云停震惊，“怎么控制？”
穆境予：“……这不是c+体质的人该操心的问题。”
纪云停：“……别这样，万一以后开发出对体质没要求的机甲呢？”
穆境予：“c+体质怎么承受精神力外放的压力？你读书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纪云停：“……大概，在看花草虫蛇？”
穆境予再次拐弯，瞟他一眼。
纪云停从中读出了无语。他当即为自己辩解，振振有词地：“人各有爱，术业有专攻，有本事你跟我比认虫子植物蘑菇。”
穆境予：“。”
抵达四楼。
穆境予轻松拎着行李箱和巨型背包走向19号房。
楼房建成回字型，方便在中间院子铺设休闲运动区。
纪云停跟在后面，一路念叨：“4019，4019……在前边。”
19号房刚好在楼道拐角处。
他感慨了句，“幸好不是419啊。”
穆境予站定门前，放下背包，问：“419有什么问题？”
纪云停：“……在我的家乡，这是少儿不宜的意思。”
穆境予：“？”
纪云停将手腕智脑在门锁上一扫，“滴”一声，门开了。
他提起巨型背包往肩背一甩。
“您要是不赶时间，要不要进来坐坐？”纪云停扭头看他，同时伸手去拉箱子，然后用脚踢开门，“我带了我家——”
脚一滑——
“！”
连人带背包砸到后边人身上。
纪云停仰着头，对上青年垂眸望过来的黑眸，尴尬了。
“抱歉，”他赶紧拽住背包站起来，紧张伸手去摸被背包砸了个瓷实的胸膛，“没事吧？我背包里装了个金属罐，磕上去能要命。”
穆境予肌肉绷紧，擒住他的爪子：“没——”
“咳。”
俩人转头。
一名配戴着试剂胸章、抱着个小箱子的青年视线躲闪：“抱歉上将，我不是故意的——咳，纪老师，您要的孢子在这里，我给您放这儿了啊。”
弯腰放下箱子，撒腿就跑。
纪云停：“？”
穆境予：“……”
默默放下手，退后两步，“孢子？今天那只奥氏蜜环菌的孢子吗？”
纪云停毫无所觉：“对啊。”
拽紧背包往里走了两步，随意扫了眼屋子，顺手把背包、袋子往墙根一放，转身就要出去搬孢子。
穆境予已经抱起箱子，拉着行李箱进来了。
纪云停忙道谢接过来，小心翼翼放桌上。
穆境予：“你要孢子做什么？”
纪云停回头，龇牙：“种蘑菇。”
穆境予：“。”
纪云停解释：“孢子就是蘑菇的种子，我跟祁少将打好招呼了，晚点四团那边给我送一点木头，我试试培养一下，看能不能养出蘑菇。”
穆境予微微皱眉：“植物系星兽的种子很难培育出带精神力的作物，概率很低。”
纪云停：“啊？”
他赧然，“我不是要培养精神力作物，我就想种点蘑菇……吃。”
穆境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