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掏钱了
灌满冰块和酒精的海面只有片孤岛,孤岛上,是开满玫瑰的花田和被荆棘缠绕的白栅栏,从那白栅栏的一处,却无端冒出来一团黑。
是黑蔷薇。
玫瑰像是染了血,被揉碎碾出来的汁液溅到白栅栏上,红白黑三色,看着扎眼却又十分……和谐,画的最下面黑水笔描了三个字,远远看着就像里面埋了只兔子。
江与夏凑近看,看见上面写的三个字,应廿颦。
“有意思,”江与夏仔细盯着那个名字,无端冒出来一股熟悉感,被草草勾勒出的兔子图案越发清晰。那副画偏执阴郁,似是逃离,囚禁与被囚禁生生勾出人性罪恶的一面。
当真是有趣。
光顺着南边的窗子照进昏黑的阁楼,他才刚刚回到国内,阳光热烈的让人睁不开眼。手机震了两下,一群狐朋狗友打着庆祝他回国的旗号拉他出去,城市喧嚣轰鸣,竟然把刚回国的那份不适应冲淡了一点,阳光很暖。
尤其是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都有了温度。
江与夏接了电话:“来我公寓,给你看点东西。”
那边响起来一阵惊讶又雀跃的声音,似是不可思议却又点头应下。季迟骛在那头举着被挂掉的电话一群贵家少爷凑上来,他才回过神:“不聚了,我去与夏的公寓。”
车速很快,公路上车水马龙,江与夏的目光落回到南边的阁窗,从下面瞥见季迟鹜的车,最开始下来的却不是他这个人。是个男孩,年纪不大,看起来像个学生,尤其那张脸,出乎意料的漂亮。
就是漂亮,可气质凌冽,像冬天的雪。
他看见季迟骛揽着那男孩的肩一路往里面来,关系亲密看起来就像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可他转身又笑起来,他们这个圈子,污浊腐朽的厉害,哪有什么真正的真心和喜欢。
江与夏下楼站在最后一节台阶,看见门被打开,没开灯昏暗的屋子照进一束日光,他们就这样踏着光走进来,为这充斥着令人不安的腐朽与阴郁的屋子带了点烟火气息进来。
季迟骛上来就大喊:“与夏,你怎么不开灯这么暗。”
客厅的灯啪嗒一声被按亮,江与夏回头一看,看见是被季迟鹜带过来的那个男生站在开关的位置,只开了一盏小灯,是客厅唯一一盏橘黄色的昏暗灯光。
柔和却不刺眼。
季迟骛叫他:“廿颦。”
廿颦,应廿颦。
名字明明是长在荷塘的水莲花,人倒是像朵白玫瑰,让人迫不及待的妄想……染红他。
江与夏想到了那副画。
那上面画的是红玫瑰,一大片的玫瑰花田,唯独有一株黑蔷薇,倔强的冒着芽。
“廿颦,应廿颦?”
那男孩抬起眼,眼睛很漂亮,干净透亮。季迟骛笑着:“与夏你知道?你刚回国我想让他给你画幅画,对吧小颦。”
江大少爷冷漠无比:“难道当模特这种事不需要问当事人愿不愿意?”
季迟骛显然已经习惯这位大爷的嘴贱怼人模式了,拉了拉旁边坐着安静摆弄背包的男孩。应廿颦的目光从袖口挪到这位雇主的脸上,眯着眼勾唇笑了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句:“季小少爷已经付过钱了。”
话还没完,江与夏沉默着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概不退款。”
连带着季迟骛都沉默了半晌,可能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刚。
江与夏一点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有名气的画师。
也对,能画出来感情那般强烈的画,又怎么能被湮没在风沙里,应廿颦这样的人,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应该是很吃香。
“与夏你这屋子不开灯跟个鬼屋一样,一点人味都没有……啊对了,你叫我来看什么东西?”
江与夏这才回过神,他刚才竟然对着一个学生的脸出神,那张脸真是太好看了,像一件艺术品,让人想到海上迷惑人的海妖。那份藏在骨子里的欲望又蔓延上来,他转身把阁楼上那副画拿下来。
应廿颦不太想待在这,尤其是在看到那副画的时候。
江与夏把他冻成冰块,拿起锤子敲了敲:“这幅画廿老师应该认识吧,”他低声笑了笑又说:“我很期待廿老师给我画一幅画呢。”
冰块裂了缝隙,应廿颦又把他堵上:“我不期待。”
“我掏钱了。”
应廿颦:“……”
“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见江先生的名字想起来一位故人。”他垂了眼睑,思索了一番。
应该是名字相像罢了,那个傻得别具一格的沙雕怎么想也跟江与夏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