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审问
如意到后殿传达了仪焕的命令，很快太监小顺子就手押着一个瘦弱矮小的宫女进了殿。仪焕坐在床上，倚着缕金线的玫瑰靠枕，用美人捶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
红木贵妃床榻旁的纱幔微微垂下，檀香从景泰蓝的熏香炉里袅袅的飘着。吉祥担心审问会惊着小皇子，现下已让乳母抱走了。
小宫女一进屋就战战兢兢的跪下，低着头，抽泣着“娘娘，昨日之事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冤枉，奴婢不知道那是红花，奴婢是被别人蒙骗的”
小顺子躬身上来，双手举着一个油布纸包着的东西，打开说“娘娘，这就是当时那包红花，奴才问过了太医，这都是上好的藏北红花，产自西域一带，药力极高。每年产量很少，普通人接触不到，几乎都是外邦进贡来的，也都是登记造册直入太医院的。如果没有太医的药方，旁人是万万碰不到这些东西的。”
仪焕转过头看了看，用镂空珐琅护甲轻轻的碰了碰，吉祥就立即上前用锦帕擦了擦仪焕的玉手，说道“娘娘小心，这东西药力极强。娘娘现在最是虚弱的时候，可碰不得，万一沾染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小顺子，快拿远些”
“是”小顺子利落的包好后退了两步。
如意也在驼绒地毯上打开了一个布包说“娘娘，这些东西都是在她的妆奁里搜出来的。奴婢去搜时，她的箱子都被锁锁着，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钥匙也只在她自己手里，旁人是断断没办法栽赃陷害的。奴婢清点了一下，这个布包里面有三副金耳坠，两根金簪子，五个小银锭，五张飞钱，写着鸿燊柜坊，都是百两一张的。”
那个坠儿看到这几样东西立即就慌了神，紧张的哆嗦起来，不住的叩头“娘娘，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在也不敢了，在也不敢了。您留奴婢一条命，让奴婢将功折罪吧。娘娘，奴婢真是迫不得已，奴婢也不想的，有人威胁奴婢才不得不做啊，娘娘，娘娘……”说着已经趴伏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泪涕横流。
仪焕瞥了她一眼，抚了抚苏缎绣芍药嵌红宝石抹额，喝了一口吉祥递过来的参汤，才慢条斯理的说“既已到这地步，你将实情细细的说来，本宫自会考量，或许会饶你一命。只是如在有半句谎言，立即拖出去打死。”
“是是是，奴婢不敢扯谎，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那还不如实招来，娘娘没功夫听你在此饶舌”如意在旁边瞪着她，生气的道
“奴婢自从进了毓福宫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平日里真的是尽心尽力侍奉娘娘。奴婢也觉得无限光荣，每……”
“捡重点说，谁要听你在这表忠心”如意压不住火爆的脾气
“是，奴婢家有个哥哥，平日里好吃懒做，赌钱吃酒，不务正事，吃醉了酒对家里妻儿老母动辄打骂。奴婢当年就是被哥哥用十两银子卖进宫的，半个月前奴婢到内务府领小厨房用的银碳。
在半路上有一个小太监突然从旁边的花丛里窜出来，低声快速的对奴婢说哥哥与旁人赌马球输了，不但所有家当都变卖了，还断了一条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嫂子和小侄子也都被卖出去为奴了，老母亲被气病在床上，无钱请医吃药，更无人照顾。如果奴婢想救他们就在当晚宫门下钥前半个时辰在来此处，那时自会有贵人相助。”
“你是在何处碰见那个小太监的？”吉祥问
“是在御花园东北角，在走百十步就到御花园北门了”
“继续说”
“是，奴婢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当晚就按照那个小太监说的时间去了。到了后等了约莫一刻钟，有一个罩着大食袍遮着头脸的人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那人先给奴婢看了哥哥的断指，奴婢看到断指上的陈年旧疤就知道是真的，又看了嫂嫂和侄儿的卖身契。
随后就给了奴婢这包红花，让奴婢找机会下在您的药膳里。起初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没有答应，那人又说这东西不会伤着您和小阿哥，只会让您早产，身体虚弱些。事成后她会将哥哥嫂嫂及侄儿救出来，也会给母亲请医送药。并给了奴婢这个布包，里面就是这些东西，还说成功后会将奴婢送出宫，拿着这些东西和家人团聚，远走他乡，到那时就没人认得奴婢了。”
“她到为你考虑的周祥，所以你就背主忘恩，吃里扒外，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如意气得火冒三丈的说
“没有没有，奴婢没有，奴婢自从那晚见过那人后虽然心疼嫂嫂侄儿和母亲。但娘娘一直对奴婢很好，奴婢不舍得，就一直没有动手。直到昨日娘娘生产，宫里都忙来忙去，那次碰见的那个小太监又出现了。
他说奴婢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在不请医吃药就不行了，还说嫂嫂和侄儿也要被送入青楼，让奴婢抓紧时间动手。奴婢一时着急上火，猪油蒙了心就行动了，正巧被如意姐姐撞到了……”那坠儿越往后说声音越低
“谁是你姐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蛇蝎心肠的白眼狼妹妹。你若是我妹妹，我一刀就砍了你，枉费平时待你的好，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如意蹙起了两道柳叶眉，眼睛瞪的圆圆的，神情激动着说
那坠儿哭着瑟缩了一下，又将头压低了一些，殿里除了哭声别无他音。
“你可看清给你东西的那人了？”良久后，仪焕轻启红唇问了句
“那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袍遮着，奴婢无法看清。听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年龄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坠儿抽泣着努力回想
“关于那人可还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回娘娘，给完药后，那人就走啦。奴婢偷偷回头看了一下那人走去的方向，出了御花园北门，向左走了。奴婢看那人走路时有些不大协调，左腿微微倾斜，像是受了伤或者老寒腿，奴婢的母亲就是老寒腿，走路不稳，看着很像，在其余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两次找你的那个小太监，你可认得或者有什么特征？”
“回娘娘，奴婢不认得，他总是神出鬼没的，都是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之前也没见过，很普通，和宫里其他的公公一样，没有别的特征”
“带她下去吧，好生看管起来，不许她死了，旁人问起就说生病了，在后殿休养”仪焕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小顺子利索的拽起那坠儿就走，那人还要哭着求情，被一把捂住嘴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