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定芡
但实际上,韩允默并没有十足地把握。
“定芡……”
韩允默闭上眼,他怎么可能拿的到定芡?这定芡可是留兰皇室宫主的陪嫁之物,说起留兰,不重男重女,是女尊男卑的国家。与丹兰国完全不一样。
丹兰国是男尊女卑的国家,而他们大梁虽也是男尊女卑,但他们向来以自己的能力为主,若你特别有才或者是武功极好,就能够得到他人的器重,就能够在朝中获得一官半职。大梁对于女子比较宽容,不比丹兰国,对女子极为苛刻,有的甚至不让女子出门。
三十五岁就命不久矣了……那瑕月该该怎么办呢?韩允默闭上眼,瑕月将药端过来,喂韩允默喝下之后,里面只有医圣和韩允默两个人。
由于场面太过血腥,韩允默不让瑕月进来,沈祈也说了最好不要亲近之人来,倒也不是怕伤患会怎么样,只要是怕看的人情绪激动,这旁观的人一激动,可不就让病的人遭殃。
“我……”
瑕月也不保证她瞧见韩允默会不会情绪激动,所以她还是出来等待了。
虽是这样,可此时院内毫无认识的人,她心慌得厉害,也没有可以吐诉的人,她悄悄地来到韩允默对窗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瞧见韩允默与沈祈之间所有的动作。
窗子没有关,韩允默的脸发白,他紧紧地抓着被褥,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抓得太用力,浑身的青筋都出来了,他侧脸一抬,眼中充满血丝,瑕月其实根本看不清他是什么模样,可他的痛苦,任何一个人都能看清。
瑕月或许到现在是能知道沈祈为什么会让她离开,她看不下去了,只好离开,要不然她害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心疼,
“你那丫头离开了。”
韩允默此时额头上满是细汗,他用力咬唇,直到渗出血来,似乎是觉得这样能减少他的痛苦。
“我知道。”
其实韩允默早就知道瑕月不会轻易离开,所以他才没有关窗,为的就是让瑕月离开。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他不想要瑕月饱受折磨,他故意支开这么多的人,为的不就是这样吗?
瑕月来到佛前,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面色为难,甚至有些想吐。
“好久不见。”
“是你?”
瑕月的目光落在一旁,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宋卿云悄然出现在万佛寺。
宋卿云向她靠近,眼中满是调笑,“怎么,不能是我吗?他痛苦你比他还难受啊?你看看你现在你这个样子,小脸发白,都出了汗,你手怎么这么冰?”
忽然,瑕月天旋地转之际,就倒在宋卿云怀中。
“来人啊,来人啊!”怎么好好地晕了?她身子不至于这么虚弱啊?
可偏偏就是生病了,她病来的特别急,宋卿云都来不及为她请大夫,因为她开始发烧了,滚烫滚烫的。
“瑕月~瑕月~”
这是陷入了梦魇了吗?怎么叫都叫不醒。
直到青离等人来寻人,宋卿云的人早就等候多时,将她们带到后院的厢房之中。
“瑕月她怎么了?”
宋卿云漫不经意地喝着茶,还能怎么样,大抵就是因为韩允默才变成这样的咯?
“别在那边疑惑了,赶快来看人,你看看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我都害怕她出什么事!韩允默在那儿治腿伤,她比谁都情绪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什么伤一样!”
实际上,韩允默也昏迷了,并且怎么叫都叫不醒,沈祈一直给韩允默扎针,可惜都无济于事,他还纳闷了,都扎了这么多次了。
不过韩允默呼吸正常,沈祈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昏迷过去也正常,能忍受如此之痛,实属难得。
此时,瑕月晕晕乎乎之中,竟然来到了一个虚无缥缈之地,并且周围都是白色的,就如同处于大雾之中。
周围毫无色彩,广阔无垠的模样,让瑕月无论是怎么走,都走不完。
所以她索性不走了,她这是怎么了?她方才明明还在寺庙之中,怎么这会就……
忽然,周围出现了色彩,也出现了一人。
那人身上穿着白衣,不过脑后飘着的黑发使得他在这洁白的背景之中格外的明显。
“丫头,过来~”
是韩允默的声音,瑕月猛然一震,可刚想转头,却被狠狠地刺入腹部,梦中的韩允默竟然拿着匕首刺向自己。
瑕月捂着伤口,血汩汩地流着,好像就要把血给流干似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瑕月眼中全是冰冷,甚至想要抽出匕首给韩允默一点颜色看看,可不想韩允默竟将匕首刺入她的心口。
“为什么!”
瑕月直接被吓醒了,满头大汗,淋漓不止,她最终闭上了眼,这是预知吗?她和韩允默,终究是不能善终吗?
“瑕月,你可终于醒来了,你是做噩梦了吗?怎么方才唤你,你都醒不过来,就和昏迷了一般。”
“我不知道……”
方才的那种痛苦,非常真实,就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那会是梦吗?
他们不会是敌人的,不会的!
“既然醒了,就来谈谈我们的事吧?”宋卿云已经等她许久,今日必须要商量个结果。
此时,韩允默竟也悠悠转醒,方才他云里雾里的。
他的头好痛,他的手上方才明明都是鲜血,他刚刚是在哪?是在梦中吗?韩允默比瑕月更理智,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在梦中。
“哎呦,你这小子可终于是醒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叫都叫不醒。我已经施针将你腿上的筋脉全部笼络起来,接下来的造化如何,皆在于你自己。”
“多谢,诊金我会让人拿给你的。”
沈祈点点头,将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功成身退。
“诊金倒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你若是想要养好,就不必再动内力,不然只会伤其自身。”
韩允默此时仍旧是坐在轮椅上的,不过他深知来万佛寺并不只是为了治伤,所以他治好伤之后,就飞鸽传书不知召来了何人。
“怎么,你想好了?大梁的皇位之争,你若是想要涉及,恐怕落不得好下场。”
“我不是想好了,我只是帮我认为的正义的一方。的确是太子一党所做的事,但我的确不知这是否是太子的意思,太子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与自己过不去!更何况他又是未来的储君……我的确不明。”
“何止是你不明白,我们可都不明白,听说你最近得了个知心人,还是个丫鬟,这可不像是你。不过这丫鬟听说是貌美如花,你动心我也能理解。不过你可要分清楚,爱是爱,怜悯是怜悯,那丫鬟可能用心不纯,你得小心。”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我的事还不用你操心,忙好你自己吧!你那妹妹不知得罪了谁,被泼了一身脏水……”
“她说了她自己处理,用不着我这个做哥哥的担心。”
“既如此就最好了。”
韩允默只是觉得这流言来得太过快,明明宋卿云平时的仇家也不多,那些人也没必要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如此恶毒。
没错,此人就是宋家的嫡子宋盛郢,也就是韩允默的表哥。
“你的腿,怎样了,是不是好了?看来韩遂给你找的医圣真不错!不像是韩承嗣,一点都盼你好,何况你们还是同胞兄弟,我真不明白韩承嗣在想些什么。”宋盛郢从未看透韩承嗣,总觉得他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韩允默将一封信递到宋盛郢面前,“韩承嗣的事你暂且不用管,你们可得小心,宋家若是参与了夺嫡之争,那么下场不会比原来的夏家好。”
“我自然是懂得的,你也小心,这次你的腿变成这样,陛下和我们都很愧疚,可当时你离他们最近,这都是情非得已。”
所以,陛下明明知道他会遭遇不测,却不做任何准备,就连在自己坠于马下之后,也没有任何举动。
“我本就中了寒毒,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三十五。如今这双腿算是接上了,不过未必是件好事,那寒毒在我身体里一点一点渗透我的筋脉。”
“胡说!那定芡不就是留兰国的圣物,总会有机会的,陛下不会忘记你的。”宋盛郢也只是安慰着,这定芡有多么难得,他们岂会不知?
韩允默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无妨的,好了,如今你该离开了,要不然有些人会怀疑的。”
“不,陛下想问我当日你被刺杀的情况,你说那些杀手自己跑了又是什么意思?”宋盛郢觉得此事有古怪,事情发生已经许久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查清真相。
“他们并不想要取我的性命,我累了,宋盛郢回去吧,你知道的,没有人能逼我说我不想说的话。”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名单上面罗列的名单,是这次他来的真正目的。
“爷……爷不好了,瑕月姐姐她又病了。”
韩允默立马推着轮椅离开此处。
“你说瑕月怎么了?”
“瑕月方才昏迷了,青离也是刚刚回来。”
青绿瞧见韩允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这腿……不在房内休息怎得出来了?难道不会疼吗?
事实的确很疼,对于韩允默来说,这些疼都比不上之前那些痛,以及怨。
是的,他对宋恩慈与韩宗冀是有怨的。可以换一句话说,不仅仅是宋恩慈和韩宗冀,以及整个韩府,他都是怨恨着的。
只不过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变成一个恶魔,一个摧毁整个韩府的恶魔。所以他臣服,并不是因为他惧怕,而是因为想要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清醒的活着。
他……他其实原本都想要摧毁一切的,他已经准备好递交韩家的罪状书,可瑕月忽而闯入他的世界,让他改变主意了。
因为瑕月是韩府的人,她的卖身契在韩府,韩府若是没了,瑕月也会被再次发卖为奴,而皇帝和宋盛郢,表面上是为了他好,实际上都清楚,自己是一条疯狗,能够帮他们,自然也能咬死他们。
可他只是想活着,难道他有错吗?韩允默闭上眼,不知道作何解释。
“她在哪?”
“和宋小姐在一起。”
“宋卿云也来了?”
“是。”
糕点被放在韩允默手中,桂花糕、酸枣糕……似乎分量很重。
“爷,瑕月姐姐吩咐我,让我去买了绿豆酥,她说爷最喜欢吃绿豆酥了。”
“她怎么会知道?”
“那这青离就不知道了,不过嘛,瑕月姐姐瞧起来是真的很担心爷,听说方才是去佛祖那儿为你祈福,吹了点风,着了凉,浑身发热了,就昏迷过去了。”
“我本就没事,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青水耸耸肩,瘪瘪嘴,最好爷你是这样想的,看看您的眉头皱得和什么一样!好吧,既然爷不想说,那她也就不再说了。
此时瑕月正与宋卿云商量事宜。
“我心知你有许多未解之谜,但我提醒你一句,你想知道的所有真相,皆能在大梁寻到。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实,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人亦是如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的确,因为她有太多记不起的事情,宋卿云只得一声叹息。
“瑕月,你必须想起来,你要记得普天之下,能救韩允默,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如果你输了,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输了。”
“什么……”
瑕月忽然闻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一旁倒去,时辰到了,宋卿云将自己的内力,输了一点到瑕月的身体中,但却遇到了阻隔。
“看来我们猜的果然没错,那些人早就想着对她下手了!不仅仅让她失忆,还让他内力全无。”
难怪那人要让自己来,敢情是知道只有自己能帮她,不过瑕月竟自己突破了三重,倒是少见。
“小姐,韩允默正朝着这边而来。”
“没想到我那位不近女色的表弟也会有如此紧张人的一天,该说你们是命中注定的呢?还是冤孽?”宋卿云瞧见瑕月眼尾上的花钿若隐若现,暂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