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夫人有请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瑕月示意映月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映月！映月！”
门迅速被推开，一行人急色匆匆地朝着她们而来。
“想必你就是瑕月了，和我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早就听说墨轩居的瑕月生得极好，如今一瞧，当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也难怪会让三爷多青睐几分。
比起映月的担心，瑕月却丝毫不在意，既然是韩老夫人出面，只会是为了韩允默的事。
“既是老夫人寻我，劳烦嬷嬷带路。”
映月望着瑕月就这么和王嬷嬷一同去落梅院，心里却慌了神，但愿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瑕月此时同王嬷嬷绕了一条小路前往落梅院。
在路上，王嬷嬷开口询问：“听闻三爷对你很是宠爱，日日寻欢？”
“是爷厚爱。”
王嬷嬷本想先发难，一对上瑕月那双清澈的双眸，似乎所有想法都被看穿，只得搪塞几句。两人不再言语，整个韩府之中，要说谁规矩最严，那非韩老夫人莫属。
他们都是下人，得从后院的小门中进入，靠近后院便有一片的梅林，如今这红梅就生得极好，远远地就能闻到梅花的香气，尽管如今并不是梅花开放的时节。
瑕月远望这些梅花，没料到王嬷嬷就等着抓瑕月的错处，先发制人道：“不该看的别看！”
“嗯。”
她失神，是她的错。
很快就到了落梅院内，瑕月端端正正行礼，眉眼垂着，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奴婢瑕月请老夫人安。”
韩老夫人悠闲地品着茶，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她将杯盏轻轻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她并非普通人。
“倒是本分。老身听闻许之很宠爱你，抬起头来，让老身瞧瞧你的模样。”
眼若星河，眉若秋山，肤如凝脂，皎皎明月，完美无瑕。
“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难怪许之也会为之动心。”
韩老夫人也不由得为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而惊叹，一个丫鬟，竟有如此好的容颜。
身姿曼妙，盈盈可握的细腰，粉唇点点，如含苞欲放的花儿般。
美，极美，这种美中又带着一丝清冷。即使梳着再普通不过的发髻，头上也无艳丽的装饰，但就是比寻常丫鬟美。再一看，周身的气度，也不输他们大房二房的嫡女。
“你不是大梁人？”
“父亲是异族人，自小在大梁长大的。”
“生得倒是一顶一的好。”
“老夫人谬赞。”
瑕月脖颈上有几点红印，虽淡却夺目。因她本就生得白，这一点红，清晰可见。
“你仍是完璧之身？”
“是。”
果真如此，韩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就凭许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主动亲近女人，并且还做出这种事？
倘若是做戏，就不会真的动瑕月，那这丫鬟脖子上的印记也并不像是假的。
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但若是有意，又迟迟不碰……难道是怕耽误人家？
对，一定是怕耽误！生得如此貌美，许之不可能不心动，那就是有另外的原因了，至于是什么，不如套些话？
“老身听闻你们形影不离半月有余，且时常从主屋中传来声音，可有此事？”
韩老夫人如此不忌讳，就连房中事也问得如此清楚，是真的关心，还是想掌控自己的孙子？
“是，爷身子弱，瑕月会些推拿之术，常常替爷按摩推拿。”
啧，谁不知道韩许之天生性子冷，不喜任何女人触碰。瑕月不仅仅能近身，还能如此亲密接触，若说二人没有什么别的情愫，那她还真的不是很相信。
瑕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说实话，却让韩老夫人联想到这么多的事情。
“既如此，老身替你们做主，抬你为姨娘。许之他向来对亲情淡漠，若你能为他绵延子嗣，说不定还能让他重拾亲情。”
话语中是肯定，是要求，不是询问她。原来韩老夫人不是为难她的，而是想要劝自己留下。
“老夫人，瑕月想回去寻亲父，恐怕不能如老夫人所愿了。”
“你真要离开啊？”
“是。”
韩老夫人本以为只是下人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与此同时，瑕月心中纳闷，是谁告诉老夫人自己要走的？是墨轩居有着老夫人的探子么？不，不仅仅是老夫人，还有大夫人、二夫人……整个韩府皆是是非之地，她非离开不可。
她立马想到一张脸——韩允默，应该不会吧？那日他不是说得很明白了，解毒完就放自己离去。解毒不过数日日，等到明年开春，自己就能离开。瑕月想她定然是猜错了，韩允默如此高傲之人，怎会做出留人之举？正如瑕月所想的，这还真不是韩允默做的，是凝霜做的。
那日同瑕月交谈之时，偶然发觉她肩上似乎有伤，替她上药之时偶然间瞥见手臂上的守宫砂，这才连忙禀告了老夫人。
比起梦颖这个小人得宠，倒不如瑕月得宠。即使凝霜觉得瑕月的与三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那也比梦颖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好千百倍！
“老身自然会为你寻亲，你只需要留下了陪着许之。还是说，你不甘妾室的身份？”韩老夫人眼神中泛着冷，这个问题无论说怎样的答案，老夫人都只会觉得瑕月是装的。谁会甘心为人妾室，谁不想成为当家主母？
“请老夫人恕瑕月无罪，否则瑕月不敢回答。”
“老身恕你无罪。”
“若只是为了攀龙附凤，又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人贵在自知，瑕月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人妾室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外一件事。”瑕月腰板挺直，跪在地上，她能感受到韩老夫人眼神中的威慑，但她若是就此臣服，怕只会让韩老夫人更加看低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的孙儿？他哪里配不上你了，你竟说得这般嫌弃？”
很显然，韩老夫人是听出来了瑕月的言外之意。
因为不爱，所以不在意韩允默，不在意妾室的身份。
瑕月就知道，韩老夫人一定会愠怒，自己的孙儿，就算有百般的不是，也用不着外人来说，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
“老夫人说恕瑕月无罪的。”
“好，那你且说说，为何不喜欢我的孙儿？许之样貌俊美，未曾摔下马前可是大梁里响当当的人物，他能文能武……”
“老夫人，爱与不爱，岂能因为外物而决定？”
韩老夫人手一顿，瑕月这话可所谓是醍醐灌顶，爱与不爱，是因为心，心之所向。
“许之是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近身。”韩老夫人见瑕月眼中的确没有多少爱慕，只能叹息。
瑕月美貌且聪明，谨慎且透彻，不喜不怒，不卑不亢，这样的人留在老三身边，她是极为满意的，谁知人家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既然你无心，那是否能请你在他娶亲之前，暂且留在他的身边？”韩老夫人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丫头，因而也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变得软了些，话语中也带了一丝恳求，因为她知道许之已经把这丫头的卖身契给了瑕月，若是瑕月想走，随时都能走。
“瑕月就算愿意，三爷也未必会愿意。”
没有人能劝得了她，因为她实在害怕，害怕与韩允默待的太久，真的有一日会忍不住心疼他，不舍得离开他，所以她只能逼迫自己在解毒之后离开。
“丫头，有时候话别说得这么绝。”
凝霜还说瑕月日日熬药，且她瞧见药方子古怪，有许多的药材是她从未听说过的，老夫人这才不得不怀疑，许之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那么，你日日替许之熬的药，又是为何？”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仔细一想，应该是凝霜告的密。
“抱歉老夫人，这是我与爷之间的事，恕瑕月无法告知。”
瑕月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卑微至极、诚恳的态度让老夫人也忍心多加责罚于她。
“大胆，老夫人问你也敢不回答，难道你不怕死，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王嬷嬷收到了老夫人的暗示，连忙苛责瑕月。
听到要杖责二十，瑕月也没有丝毫惧怕，反倒磕头感谢道：“奴婢多谢老夫人不杀之恩。”
皮肉之苦与性命不保，瑕月自然想得清楚。
老夫人讪笑，这个丫头太过聪明了。这话一说，自己还真就杀不了这丫头，她有那么凶吗？动不动就杀人，她还要给自己积德呢！
“好了王嬷嬷，这丫头嘴硬得很，就算是打死她也未必肯说。”
其实不是不肯说，只是因为瑕月感觉韩老夫人的确是在意韩允默，但这种关心更多的是带有强行的意味，就比如是老夫人先开口让她做姨娘，是要求，并未询问韩允默的意见，更没有询问自己的意见。
韩老夫人历经多年，怎会不知小丫头心细如发？听说这丫头失忆了，从前仗着美貌在二房横着走，如今却如此谨小慎微，还真是有意思。
老夫人本想让王嬷嬷留下，王嬷嬷陪伴她多年，是她的心腹，但瑕月还是不愿意说。
王嬷嬷也第一次瞧见这么倔强的女子，也还是乖乖离开去外面守着了。
“如今人已经走了，你可以说了。”
既然韩老夫人左右都会知道的，不如就再帮韩允默一次？
“老夫人，我瞧见您对爷如此关心，定然是真心对爷好的。奴婢却想替三爷问一句，整个韩府之中，是真的希望爷好吗？若关心，为何会连爷中毒多年都不知？更从来没发现爷受不了寒吗？”
韩老夫人抓着手杖，猛然站起身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瑕月见老夫人韩老夫人如此激动，就知道韩允默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中毒的事情。瑕月闭上眼磕了个头，不怕死地说道：“那毒是后天被人下毒的，每月的月圆之夜，饱受痛楚，瑕月正巧替爷解毒，却不料被人反咬一口。”
韩老夫人被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瑕月连忙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又喝了点水，这才让她好受些了。
“他们胆敢如此！我们韩家还没败落，他们竟如此等不及了吗？”
瑕月眉头一挑，看来老夫人是知道是谁下得毒？
“老夫人别生气，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只要你能解毒，不惜一切代价。好孩子，你能留在许之身边，是许之的福气。”
瑕月只说了中毒，并未说韩允默的双腿还能恢复的事，这件事她隐隐觉得牵扯有些大，若说出来破坏了韩允默的某些计划，到时候韩允默可不是要责怪自己了？不过更多还是因为她不想多管闲事，牵涉其中。
王嬷嬷瞧见阿瑞推着韩允默来到此处。
“三爷怎么来了落梅苑？”
在外的王嬷嬷也没有想到三爷会真的因为丫鬟而来得如此之快。
“嬷嬷倒是犯糊涂了，我是来探望祖母的，莫非也不行吗？”韩允默眼中的阴鸷，他自从摔断了腿之后性格古怪，说话也是十分毒舌。
“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快去禀告。”
王嬷嬷连忙走了进去，“老夫人，二少爷求见。”
韩来得如此之快？瑕月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被韩老夫人清楚地捕捉到了。
瞧这丫头方才说得百般不愿意，如今不也是有些松动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她最愿意做了。
“许之来了，让他进来！”
今日就要问个清楚，究竟是谁要害她的孙儿，是谁要害他们韩府！与此同时，王嬷嬷带着瑕月从后门离开，千万别正面对上了。
瑕月只是躲在屏风后，刚想要离开，却被王嬷嬷抓着。
瑕月眼神疑惑，不是要让她离开吗？现在这个模样，该不会是让她偷听吧？
王嬷嬷点点头，并且说这个是老夫人的安排，瑕月也没有办法，只得先躲在屏风后，不与韩允默正面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