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凝霜
“好了大哥，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如今是个残废，碍不着你们什么路。”
韩允默自嘲，他左右一个残废，四周都是监视他的人，自己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走出这个牢笼？
“三弟，你知道大哥的，大哥为当年的事情给你道个歉，还有丹阳的事，你就原谅你二姐吧！”
“大哥不愧是大哥，如此肚量，若是当年被推入水中险些溺死的人是大哥，也不知道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韩允默说着说着红了眼，神情也变得极为激动，幼年带来的阴影，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当初若不是朝乐替他受难，恐怕掉入池中、险些被淹死之人就是他了！且那时的丹阳分明知道自己不习水性！这就是一场谋杀！
韩承嗣不以为然，仍旧没瞧见韩允默那般隐忍的模样。
“二姐那性子急躁，自然有的是人管束，自然轮不着我这个做弟弟的管教她。当年之事既然是她的错，大哥道歉有用吗？”
咄咄逼人的话语，让韩承嗣不敢再替韩丹阳说好话。如今丹阳已嫁人，他们的过往终究难解，他们毕竟是血脉至亲，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小事闹僵了。
“丹阳向来被宠坏了……”
“是吗？同为韩府的嫡女，我怎么不见大堂姐被叔父、叔母给宠坏了？好了大哥，我还要用早膳，就不接待大哥了。”
韩承嗣苦笑，眼眸中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忍，心中的苦楚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当初因为翠浓的那件事，韩允默每每都要拿翠浓的事来讽刺自己，殊不知害死翠浓的，是韩允默他自己！
罢了罢了，斯人已逝，再重新说那么多，又有何意义？
这般摇摇头的模样落在韩允默眼中，却是心虚的表现。
有一些人，永远都不往自己身上想，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错，什么都是旁人的错。何其讽刺啊，韩承嗣就算做得再不好，也会有人为他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说句不好听的，韩承嗣这么多年无疑就是想要把自己比下去。不仅不放过同族的堂弟，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能够痛下杀手，实在是为人不齿。
二叔一家谨言慎行，岂会与大哥相争？韩承嗣永远都不会懂得，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和二堂哥要用多少的努力才能得到。
与此同时，青绿从外头进来，上前询问是否要传膳了。
“大哥还要一同用膳吗？”
“不必。”
韩承嗣面色不虞，很快就消失在墨轩居中。
“三爷何苦与大爷争吵，大爷心思狭隘、看不到韩家正逐渐走下坡路，不但不扶持兄弟，还打压……”
说着说着，韩允默连忙打断她，“够了，这些话在心里面说说就好了，小心隔墙有耳！”
“青绿知道了。”
韩承嗣走后，用过早膳后，大夫人与老夫人挑选的人送到了墨轩居时。
韩允默没有出面，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瑕月也没有出面，因为她被韩允默给缠住了。
“爷，你这样冷淡夫人和老夫人送来的人，不好。”
“不好什么不好，瑕月，我让你挡住那些人，你竟然还说什么反正都有人要来，早来晚来没有什么区别，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吗？”韩允默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最讨厌墨轩居里叽叽喳喳的女人。
纵使他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但他怕冷的毛病仍旧没有改变。面前的小丫头热情如火，每每抱着她时，如同一块暖玉，暖暖的，热热的。
“三爷这是怎么了？”
这般热情，人又未到。意思就是，人都还未到，怎么戏就开始唱了？
瑕月转身瞧见韩允默黝黑的眼眸，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身子轻轻放在他的肩上，略带魅惑的声音萦绕在男人耳边，“爷是对瑕月动心了？所以不希望有别的人来，分走瑕月的注意，对吗？”
“小丫头还真是自信，这不是你应尽的责任吗？”他撩起瑕月的一缕头发，今日瑕月没有梳双丫髻，而是用白玉簪将三千青丝拢起，简约大方又不失典雅美丽。
“好香啊……连头发丝都是香的，小丫头浑身都是香香软软。若是巫山云雨时，定然又是另外一种风情，只是小丫头还是如此瘦弱，得养养才能下口。”
韩允默贴着她的小脸摩挲着，手随着瑕月小脸的轮廓一点一点描绘，而后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爷……别这样。”
韩允默才不打算放过她，捏着她的小脸，一直想要一个答案，“说，你不会背叛我。”
“瑕月不会背叛爷的。”
“说谎，一点诚意都没有。”
“诚意？那爷想要什么诚意？？”
“那就要看看，小妮子愿意用什么方式取悦我了？是凭你这张巧嘴，还是用你的身体……”
韩允默是在考验她，是要用巧，还是用自己作为女人的资本。
可是，若是她都不想要呢？
“爷，就没有更好的主意吗？”
若是面对敌人，分明还有更快更好的方式，既能保全自己，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小丫头，那种法子，我不愿你接触。你可以做我的马前卒，但你也必须保全好你的性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人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瑕月忽而心悸，整个人浑身发抖，她的心口好痛，好像是因为韩允默对她说的这番话，闭上眼全部都是一些人对她说的话。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动手吧，快动手。只有你杀了他们，你才能活！”
刀光剑影的场景出现在瑕月脑海中，大火里，是谁在喊着让她跑。
“跑啊！跑啊！”
瑕月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下一刻，喉咙里似乎有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唇，暗沉色的鲜血仍是喷洒出来，两人的衣裳上染上了鲜血。
“痛，痛。”
瑕月已经昏迷了，抓着韩允默的手仍旧不肯松开。
在人昏迷的时候，韩允默摸了摸她的脑袋，让阿瑞去请府医来看，偏生正不巧，府医今日未到，只能去外头请大夫。
“痛～”
“爷，瑕月这样，应该是被什么刺激，魇住了。”
青竹就曾经多次见到过这般模样，可是这样挣扎的模样，让人瞧着都心疼。正如韩允默所说的，瑕月之前定然受过什么伤，要不然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
并且韩允默他敢确定，比起演技这一块，瑕月一点都不比他差。
“爷，凝霜姑娘求见。”
“府医怎么还没来，人都是废物吗！”
韩允默大发雷霆，凝霜在外头瞧见韩允默坐在轮椅上，抓着女子的手紧紧不肯松开。
那女子正昏迷不醒，凝霜微微皱眉，为何什么时候不发病，偏偏在她来的时候发病？果然是个难对付的，这也难怪老夫人让自己来看看情况。
不过看着三爷对瑕月的在意，也不能说是假的，眼中担忧，板着一张脸，眉头就没有松下来。
但大夫迟迟不来，韩允默大发雷霆，“阿瑞，去外头请大夫的人是死了吗？如果没死的话，以后就不用来墨轩居伺候了，墨轩居不留废物！”
瑕月这会，彻底陷入昏迷，手垂落下来，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青竹在一旁更担忧，因为爷看起来很不对劲。
“你说你，要是真的死了，就算了。”
韩允默喃喃自语，手指轻轻触碰瑕月。瑕月忽而猛然一醒，整个人坐了起来，而后猛然一震，似乎梦魇醒了，她呼吸急促，头晕想吐。
“呕……”
这干呕一声，把在场之人全部都给搞懵了。尤其是梦颖，不会这么巧，有孕了吧？她可是听嬷嬷说，女子有孕便会恶心想吐。
“怎么样，还好吗？”
瑕月摇摇头又点点头，面色惨白，方才脑中出现的场景，记不太清了，梦醒之后，很容易就遗忘了。但她依稀还能记得血、杀戮，所以她一直吐一直吐，可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如吃些梅子，会好些。”
凝霜在外头提醒，韩允默也点头，果然吃了几个，胃口果真好些了。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瑕月自然是猜不出这些人为何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但不得不说，真的很像。
“既然不舒服就躺着。”
“爷，这么多人瞧着呢。”
方才梦魇过还未适应过来，声音娇娇软软的，如沐春风。
“瞧着就瞧着，等大夫过来一瞧，就知你出了什么毛病。”
“嗯。”
等大夫来了之后，没想到只是因为瑕月体虚，之前又掉入水中受了凉，如今长时间在暖室待着，一时间阴阳不调和，互相冲击，所以导致瑕月时常有头晕目眩之感。
“那为何之前不会，偏生这个时候才会？”
小丫头浑身滚烫得和个汤婆子一般，怎会体虚？并且小丫头身子一直都很好，他倒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位大夫。
但谁知大夫却瞪了韩允默一眼，如今的世家公子一点都不体贴夫人。
“来了葵水，怎能不虚弱？你这娘子体虚、宫寒，若是不好好调养，到时候难以受孕。还有啊，你娘子情绪不稳，你这个做夫君的平常无事别刺激的娘子。”
很显然，大夫将瑕月认为是韩允默的妻子，这也正常，瑕月生得貌美，衣着打扮都与寻常奴婢有所不同，又躺在床上，哪家的丫鬟会坐在主子的床上？
梦颖却小声嘀咕：“她算哪门子娘子，左右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罢了。”
谁知大夫瞥了那梦颖一眼，“纵使是个通房丫头，也比某些什么都没有的婢女强。”
梦颖的小脸一僵，没想到这个大夫竟然还回她的话！她瞪了一眼瑕月，狐媚子，到哪里都能勾引男人，病了也不忘记，小妖精，看你能嚣张几时！
瑕月却是从这个大夫走过来时，就一直看着他，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她不记得了。
她一直盯着大夫的目光，让韩允默十分不满。轮椅一动，靠得瑕月很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怎么，小丫头喜欢这样的老男人？”
老男人？韩允默哪来的脸说人家是老男人？对方也算是英俊潇洒，虽比不上韩允默的玉树临风，但人家看起来就性子温和，谁和你一样性情多变？
“爷！”
不过瑕月倒是当着面对着大夫微微一笑，大夫也回她一笑，“姑娘体弱，得养养。”
“多谢大夫，阿瑞，送大夫离开。”
大夫走后，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韩允默却一直抓着瑕月的手不放。
“怎么，瞧见了别的男人，就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
“三爷，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要看着别的男人？瑕月，你很不乖。”
韩允默此时就像一个无赖，非要瑕月一直哄着他的无赖。
“爷，我是觉得那人眼熟你懂吧。”
“呵，原来小丫头看谁都眼熟，莫不成那人是你未失忆前的旧相好？”
韩允默是笑着的，可笑意未达眼底，脸上充满了威胁，好像是在说，如果你敢说是的话，那你就死定了。
“爷说笑了，瑕月是什么样的人，爷还不懂吗？”
“哼，最好是。”
“好啦好啦，爷就不要生气啦。今日不是来了位姐姐，怎的没有进来让瑕月瞧瞧？”
“瞧什么瞧？对方说不定恨死你了，在她面见的时候忽然生病，小丫头还真是别有用心呢！”
是了，因为瑕月忽然病了，凝霜就被直接打发与梦颖同睡一屋。
梦颖瞧着凝霜一副不在意模样讥讽道：“我当是谁，原是凝霜你啊，你不是一直自命清高，说不想伺候少爷老爷们，怎么好好的来了墨轩居啊？也对，毕竟凝霜姐姐已经十七岁了，若是再不找一个人依靠，就要离开韩府许配给小厮或者是管事们了。这也难为凝霜你了，如今得了夫人还是老夫人的青睐，送来了墨轩居，只可惜啊，墨轩居现如今可有了瑕月，你来也只不过是个陪衬。”
梦颖这话着实杀人诛心，但凝霜只是笑着反击：“是嘛？那也比你好啊，伺候三爷这么久了，三爷都不允许你近身呢！我好歹也是有人推荐过来，就算三爷不这么宠爱我，那也是要尊敬我的。不像有的人，脑子蠢笨又无人推荐，就算伺候个好几年，三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讽刺的话谁不会说，何况她可是大夫人和老夫人派来的人，三爷应当不会不给她面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