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这一生，就该如此吗？
话音落，楚元良微微一怔，复制体曾经的话浮现在脑海。
‘她就在阈限空间。’
而这，也是楚元良进入这次阈限空间的目的。
真的能直接找到她吗……楚元良心里说道。
年轻和尚直接与楚元良的内心对答。
“能找到。”
楚元良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年轻和尚的双眼，竟发现此人的双眼蒙着一片灰白。
他居然是个瞎子。
“楚施主，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宽不渡无缘之人。您如今虽是嗜杀，但本心向善，方才愿以自刎倾听贫僧的建议，这便是自证，只要是您的心愿，我佛法海无边定能为您圆满。”
楚元良扭头怔怔地望向那闪耀着无限金光的佛祖，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一开口便是哭腔。
“我不记得，她叫……叫什么名字，她的样子我也早就忘了，也……也能找到吗？”
年轻和尚站在他身后恭敬说。
“能找到。”
楚元良内心如遭重击，疼得他佝偻着腰缓缓坐在地上。
长舒一口气，嘴角挂着浅笑。
“谢谢你。”
楚元良如释重负地说。
599:59、599:58、599:57……
哗啦啦哗啦啦……
今晚的雨下了有一阵，细密的雨幕在夜色与橘色路灯的照应下，像极了一片在面前晃来晃去地橘色破布。
黑城市棚户区能看到的夜空很有限，盘根错节胡乱堆积的建筑内人口密集，往往如垃圾般层层堆叠的房屋，高一些的能摞三四层。
棚户区东侧的一处小院子里，立着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楼。
此刻二楼已经熄灯，只有一楼的灯还亮着，同时传来阵阵大人打牌时粗俗的交谈声。
二楼草席上，楚元良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忽然一扭头，看到一个女孩出神地望向窗外。
“你在看什么？”楚元良小声地问。
“在看雨。”
女孩声音软软地很好听，却透着一股不似这个年纪的冷静。
“你喜欢雨吗？”
“喜欢，因为只要下雨，我们就不用出去要钱了。”
楚元良停顿几秒，烦躁地撇了撇嘴：“如果我们被雨淋死在外面，那些家伙会少挣很多钱。”
女孩脑袋瓜一扭，看向他：“哥，你也做噩梦了吗？”
“不知道。”楚元良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女孩亮晶晶的眼眸眨了眨，诧异开口。
“哥，你为什么哭了呢？”
楚元良愣了愣，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滴，盯着那滩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哭了。
女孩没再说什么，扭头继续盯着雨夜，以及那被乌云笼罩的星空。
“哥，你看那边，有人在公园玩。”
楚元良嗤之以鼻：“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玩，脑子里指定少点儿什么。”
“不过，他们没有被淋湿诶。”
“怎么可能。”楚元良不耐地反驳。
“他们穿着雨衣呀！”
楚元良：“……”
咚咚咚！
铁门被人从外面敲得发出巨响。
“小逼崽子，还睡不睡觉了？不睡就给我出来伺候客人！”
女孩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她想窜回草席，却忘记自己已然残疾，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抬头，就见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又被生生憋了回去。
楚元良心里酸溜溜地疼，起身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抱回草席。
女孩不敢出声，却依旧发了疯地胡乱挣扎。
“没事儿，没事儿，以后我就是你的腿……我就是……”
……
清晨，叫醒孩子们的是胖男人一脚踹开房门的响动。
“少爷小姐们，该干活了。”踹门的胖男人如同唤鸡狗一般拍手呵斥道。
楚元良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背起残疾的女孩就往外走，而她则小心举起那根儿缠着白布条的小棍儿。
上面写着：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妹妹得病，走投无路。
棚户区的土地被雨水浸成泥浆，楚元良的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即便如此，他依旧在竭力保持平衡，生怕背上的女孩摔下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走出棚户区。
车流涌动的高架桥上，楚元良背着女孩向乞讨的目的地走去。
这时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不用遭受人们的冷嘲热讽，也不用担心被打被骂，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跟女孩聊天。
“等我们再长大些能打工了，就带你逃出去，到那时候，我打工赚钱养你，你就在学校里学习。等你成为大人物，就轮到你养我了！”
女孩撅着嘴说道：“不要，我长大了也能工作，只要不是那种跑来跑去的工作，都可以。”
楚元良沉默几秒：“那好，等能工作了，我们就赚好多好多钱，然后我们都去上学，都有出息。”
听到这话，女孩开心地张开手在他背上摇来摇去，嘴里哼起孤儿们自己编的儿歌。
“猪肉香、白饭烫，还有一对大骨棒，寻寻觅觅找点糖，一跑一停要遭殃……”
滴滴……忽然身后一声车笛声引起了兄妹俩的注意。
两人扭过头去，就见一辆红色的轿车靠了过来。
“两位小朋友，你们要去哪里呀？”
开车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美妇人，她远远看到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家伙，心里便起了恻隐之心打算帮助一番。
“阿姨你好，这是我妹妹。”楚元良很有礼貌地对美妇人鞠了一躬：“我们要去，去……”
美妇人见楚元良没继续说，眼眸不由地看向女孩手里攥着的小木棍，心里若有所思。
“我大概明白了，那你们上阿姨的车好不好？阿姨带你们去洗澡吃些东西。”
话音落，楚元良与妹妹都犹豫起来。
片刻后妹妹小声说道：“谢谢阿姨，但我们不能跟您去，我们脏，会弄脏您车的。”
美妇人温柔地一笑：“没事的，阿姨的车不怕脏，我们吃完东西，就去阿姨家住一段时间。”
楚元良沉默了，扭头顺着高架桥往下面看。
那里是整洁的街道，有序的车流，林立的高档小区，以及熙熙攘攘幸福的人们。
想必，这位阿姨也是这么幸福的人之一吧。
如果让这位阿姨一次带走两个人可能不现实，那至少。
至少，把妹妹带走！
“阿姨，我妹妹虽然残疾了，但她脑袋很聪明……”
楚元良话没说完，就感到腰上一阵剧痛，不用想就知道是妹妹在狠掐他。
“哥，那些人，正盯着我们呢。”妹妹悄咪咪地在楚元良耳畔说。
楚元良瞳孔紧缩，余光瞄向美妇人车的后方，就见一辆小面包车停在不到五十米远处。
这一刻，他只觉得毛孔一阵冰冷。
“但她脑袋很聪明，肯定比你家孩子强。”楚元良六神无主地将后半句说出口。
美妇人闻言愣了愣，感觉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旋即开车离去。
看着美妇人的红色轿车驶离，楚元良嘴唇都在打颤。
明明幸福离他那么近，为什么就是抓不到呢？
我这一生，就活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