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晨昏定省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苏绮怀笑了笑，起身在苏念薇的相送下离去。
看着苏绮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苏念薇轻轻叹了口气。
雨萍支开院里的其他丫鬟，上前说道:“小姐，流苏说二小姐不是从清宁院的方向来的，是从清安院的方向来的。”
苏念薇微微蹙眉，这倒是和她所想不一样，不过能通过琴音把她吸引过来，说明计划还是成功了的。
“你去问问二妹妹下午去清安院做了什么？”
“是。”雨萍应声离去，过了一个时辰才脚步轻松的回来。
“小姐，我请了清安院的婆子吃茶，陪她们聊了会才把事情问出来。原来今天有侯府的人来了！老夫人才让小姐过去，不过具体谈了什么，就问不出来了。还有老夫人刚刚派丫鬟去各院传话，说明日晨昏定省可以开始了。”
“没事。”苏念薇嘴中默念“侯府”二字，他们的人来府上做什么？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要去纠结了，再想也只是给自己徒生烦恼。只要她娘能在府中过得安稳就行，想到这个，苏念薇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林疏月只生下苏绮怀便离世了。苏景山也一直没有再续弦，或是把其中一位姨娘抬为正妻，若一直没有嫡子，那府中唯有她的弟弟苏明辉最大。
虽为庶子，却占了个“长”字，比其他人更有竞争力。
可是，梅姨娘也生下了儿子。她是个有野心的，了解伯府的境况后，便开始为他儿子打算。不管是娘还是她，亦或是弟弟，都遭到她的针对。
娘一向性子高傲，虽被梅姨娘没事找事，也一贯不理会她，可有时候忍让只会助长气焰。
待她嫁人离府之后，娘和弟弟只怕会遭到梅姨娘的毒手。只期望老夫人能够庇佑一二。苏念薇心中暗道:老夫人传的这个话，是不是代表着要打压梅姨娘了？那她今日引苏绮怀过来，算是下对了一棋。
雨萍看到苏念薇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轻松，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苏念薇啜了口凉了的茶水，“没什么。”
——
存梅院。
这座院子为梅亦舒修缮了一番，以前不叫存梅院，也没有种植梅花。没有清子院阔大，却也别有一番的雅致。
现在不是冬季，梅花没有盛开，光秃秃的枝干未免有些单调，不过梅亦舒不让别人乱搞院子，把苏景山让人种下的梅花独留着。
翠儿听到婆子告诉她的消息，脚步一顿，转身走进了院中。她是梅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每日都有人变着法儿的讨好。
“姨娘，听王婆子说，今日有侯府的人来了。”
“侯府？可知道为了什么事？”梅亦舒一顿，茶盖摩挲了杯口两下。
“这个就不知道了，老夫人院里的下人嘴都很严。”
梅亦舒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梅花枝条，平静的说:“继续盯着那边儿，有什么事都来告诉我。”
“是。”翠儿又道，“今天二小姐还去了大小姐院中，说是被琴声吸引过去的。”
梅姨娘先是嗤笑一声，后又眉头微皱。
苏念薇每日练琴她是知道的，可她怀了身孕之后，再听袅袅琴音只觉得烦躁，便对伯爷说了这件事。那时候伯爷正因她怀孕高兴，便因琴声太吵让苏念薇挪到了离自己稍远的院子，还修缮了这间存梅院。
自苏念薇搬离院子之后，就没再听过她练琴了。这个时候练琴，还偏偏因琴声吸引，她才不会相信这是苏念薇无意的。
“可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翠儿低声回答:“似乎只是些寻常的体己话。”
梅亦舒心中冷笑，苏绮怀这才刚回来，有什么体己话要和她说的，不是还有更亲的苏芷珊和苏宜欣吗？只怕多是示好之话。
想起大姨娘那高傲，看不起自己的性格，这事多半是苏念薇的主意。
——
卯正二刻，天蒙蒙亮，还有些清晨的凉意。
梅姨娘早早来到清安院，却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
三姨娘和五姨娘拘谨的站在屋檐下，朝她微微福身。
梅姨娘笑着走过去:“原以为我来的最早，没想到你们俩来的比我还早。”
五姨娘尴尬的笑了下，不敢多说什么。
三姨娘则上前讨好道:“梅姨娘来的也不迟啊！还有三个人没来呢！”
梅姨娘觉得无趣，便朝院里的小丫鬟交流起来。
“老夫人院里可还有哪些照顾不周的地方？”
“奴婢不知，老夫人说喜欢清净，平时只有红香姐姐在屋里伺候，其他人都在院中。”言下之意，我连老夫人身边都近不得，又怎么知道老夫人对哪里不满？
梅姨娘问的正是她安排过来的两个丫鬟之一，听到她说“老夫人喜欢清净”撇了撇嘴，既然喜欢清净，还让她们晨昏定省做什么。
“老夫人喜欢清净，你们也不可以偷懒，要好好的伺候老夫人。”
说话间，大姨娘，二姨娘带着丫鬟们鱼贯走进。
走在最前头的大姨娘穿了件浅蓝色海棠花纹长裙，步伐轻盈高雅。岁月似乎并未为难她，和二姨娘走在一起依然很夺目。她梳了一个反绾髻，插一支玉簪，面容姣好，皮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但更难得是她一身的气质，高雅，出尘。
府中六位姨娘，以前容貌最好看的是她，六姨娘进府之后，就不是梅姨娘了。但六位姨娘走在一起，最先让人注意到的还是大姨娘。
梅姨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你们可来了，我和三姨娘，五姨娘可等了好久。”
听到这话，二姨娘朝里屋看了一眼，见大门还紧闭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你们三个来的真早，老夫人还没出来呢。”
大姨娘冷冷的瞧了梅姨娘一眼，扭过头去。
“几位姨娘都进来吧。”红香推开门，朝院子里站着的姨娘喊道。
听说这红香从小服侍在老夫人身边，就跟她半个女儿似的，成过一次亲，但没过几年丈夫就离世了，也没留下孩子，便有克夫的闲言碎语传出，老夫人心疼红香，便把她又唤回了府中。
众人自然不敢像对待其他丫鬟一样对待她，忙笑着走了进去。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笑的乐呵呵的，待众人朝她行礼之后，便让大家都坐下。她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人，似是随意的口吻:“六姨娘呢？”
五姨娘和六姨娘都是她离府之后进府的，不像其他姨娘都有所了解。
梅姨娘接话道:“六姨娘为人实诚，从来不会迟到。许是六姨娘有别的事情，所以才没过来。”她嫣然笑着，好似真的为她着想一般。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去。
二姨娘和善的笑道:“六姨娘年纪还小，定不是故意来迟。之前您也不在府中，没有晨昏定省，这下好了，现在您回来了！六姨娘也能学学规矩。”
听着她和稀泥，实则偏颇六姨娘的话，梅姨娘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时刻都记着规矩呢，哪里像她这样，说到底还是伯爷宠坏她了！”
说话间，六姨娘匆匆赶来。
梅姨娘脸上闪过一丝说别人坏话被抓住的尴尬，但紧接着就立马消失，毕竟她和六姨娘之间的关系已经差到人尽皆知了，既然这样，她有什么必要装出来一副关系好的样子呢。
六姨娘先是愤恨的瞪了一眼梅姨娘，随后脸上浮现出自责的神情，“老夫人，我来晚了，实在是今天早上玉树不知为何闹腾，我哄了他一会儿，这才来迟了，还请老夫人责罚。”
听到是孩子闹，老夫人脸上冰冷的表情消融，“那当然还是以孩子为主，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
六姨娘连忙说道:“不用了老夫人，玉树没事，就是饿了。”
梅姨娘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真是拙劣的借口。
大姨娘目光淡然，好似这里发生的与她无关。二姨娘撇嘴，低下了头。三姨娘看看六姨娘，又看看老夫人。五姨娘捏着手中的帕子，只想赶紧回去。
既然孩子没事，老夫人就不在这个话题继续多问。
“浩远，玉树两个孩子还小，以后你们就辰时再来，多睡一会。”
三姨娘忙道:“老夫人真是仁慈！”
又说了几句话，老夫人便让她们离去。
三姨娘殷勤道:“老夫人，我伺候您用早饭吧！”
老夫人看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三姨娘，笑道:“不用，你回去吧，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一个人吃饭了。”
三姨娘听了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又讨好道:“那我给您绣张手帕。”
老夫人知道她的性子，便依了她。
三姨娘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去。
红香在一旁伺候，忍不住笑道:“三姨娘真是一点儿没变。”
老夫人喝了口鸡汤熬的米粥，“是啊，也不知道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生出芷珊那样性格的女儿。”
她想起见过的苏芷珊，一双眼睛毫不畏惧的看着她。是个有棱有角的孩子。
大姨娘和梅姨娘径自回了院中。
三姨娘拉着五姨娘一块回去，她俩住在一个院中。
二姨娘拉着六姨娘的手，仔细问道:“今天怎么回事？给老夫人请安都能来晚？”
六姨娘脸色微红，支支吾吾的说:“我起迟了，都怪浮絮没叫醒我！”
“起迟了？”二姨娘惊讶道。
“嗯……”六姨娘脸色更红，不敢看二姨娘，也就没注意到二姨娘轻蔑的目光。
“还好老夫人体恤，明日辰时来，这下你可不能迟了！”
六姨娘点点头，邀请她去自己那里坐坐。
二姨娘摆手，“我就不去了，前几日伯爷让文瑞背诗，他背的磕磕绊绊，伯爷很是生气，吵了他一顿！我得回去看着他！让他专心学习。”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六姨娘便安慰她:“姐姐别担心，听说伯爷正在给二公子找先生呢。”
“真的？”二姨娘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一把拉住六姨娘的手。
“当然是真的。”六姨娘撅起嘴巴，“前几天我伺候伯爷的时候亲耳听到的。”语气中满是得意。
看着她明媚的面容，二姨娘心中升起一丝嫉妒。
她面不改色道:“要这事是真的，我改日一定好好谢谢你！”
“那我可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