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宫请旨
第二日，王小花刚睁开双眼，一拥丫鬟就围了上来。
替她梳洗打扮，让她很不自在。
收拾妥当后，丫鬟们迅速的退出房间。
王小花傻愣愣的站在铜镜前，这是她吗？
锦罗绸缎穿在她身上，没有惊艳脱俗，反而有一种…
野丫头偷穿了官宦千金衣裳后的违和感。
在外院等的十一皇子见着丫鬟出来，他才抬脚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了三五个小厮。
他们从食盒里将粥米小菜一一拿出，摆放在院内的石桌上。
王小花听着屋外的动静，透过雕窗看去。
见是十一皇子，紧忙的走了出来，“恩公。”
“唤我风竹即可。”
风竹是他的字，名为一舟，孟一舟。
自昨日黄昏至拂晓，十一皇子的声音一直都很温柔。
举手投足间，儒雅随和。
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欺压人的官爷那样凶残，高人一等，视贱民于草芥。
那点畏惧，在王小花心里逐渐消失。
“是。”她怯怯的应下，尝试的唤了一声，“…风竹。”
“来，坐下。”十一皇子举手做请，示意她坐下，“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每个都备了一点，今日多吃一点，也许这是最后一顿，若不是，恐怕也有许多日不能吃上一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粥盛出来，递放在王小花跟前，“尝尝，可合你胃口？”
王小花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日吃三顿算是今日走运，时常都是两顿，晚饭那顿在没饿之前，就先睡着了。
爹常说，睡着了就不饿了。
也会说吃晚饭，容易生病，生病可难受了，小花怕难受，所以咱不吃。
至于…肉…
收成好的时候，半年能吃上一回，但大多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嘴。
哪里像她面前的粥里，有着细细长长的瘦肉。
多数都是肥肉，还是肥肉沫，过个嘴瘾。
“谢恩公！”王小花嘴馋的端过碗，低头喝了一大口。
浓稠的瘦肉米粥轻轻滑过舌尖的那一瞬间，她的双眸瞬间亮了。
好…好香！好稠…好吃…
孟一舟摇头轻笑，满是无奈，刚和她说过，唤他风竹，转眼间，竟又忘了。
罢了！
慢慢来吧！
只是这一笑，反而吓着了王小花。
她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粥碗，浑身颤抖的离开座位。
刚要跪下，就被孟一舟稳住了双臂。
“别怕，我没怪你的意思，快吃吧！待会儿，我们还要进宫呢！”
王小花缩了缩脑袋，确定恩公不发怒，才怯弱的坐回了石凳上。
“以后记得唤我风竹，‘恩公’二字，不可再提。”
做戏要做全，她这一口一个‘恩公’，到了宫里被父皇听到，那就很不好了。
“是。”王小花听话的应下。
一顿饭，基本都是王小花在吃，孟一舟为她布菜。
为了让她安心吃饭，孟一舟说：“刚刚我已经在正院吃过了。”
吃过了？所以…
她得快点吃，不能为了贪一时的温饱，耽搁了恩公的大事。
这样一想，王小花紧忙的大口大口的喝着碗里的粥。
平日里，三两下她就喝掉一碗稀粥。
可是今个儿的粥，很稠，都快赶上她平日里吃的饭了。
一碗下肚，她不好贪心的再要一碗，“吃…吃饱了。”
孟一舟有些意外，“饱了？”
“是。”王小花点点头，回应。
虽然她还想吃，但真的很害怕，怕耽搁到恩公的大事，所以她并没有提。
这已经是她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不能贪心。
“那就进宫吧！”
孟一舟见她不再贪恋桌上的菜食，便相信了她的话。
秋，是个很凉爽的季节。
它既不带有夏日烈日的炙热，也没有严冬寒风的凛冽。
所以跪，也不会太算折磨吧！
王小花随着孟一舟踏入皇宫，巍峨的城墙，雄伟的宫门，宽敞的宫道，让她倍感压迫，对未知的害怕，使得她一路都低着头，紧紧跟在孟一舟的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脚底板酸疼的很。
孟一舟刻意放缓了步伐，迁就着她，并说：“坚持一下，再走一段便到了。”
“嗯！”
王小花只好点点头，咬牙陪着他又走了一段路。
宫墙之间，花木扶疏，奇花异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都秋天了，居然还有花，好奇怪。
不过也好香。
也不知道吃到嘴里会是什么味道。
应该很好吃吧！
王小花刚想着，这些花花草草好不好吃的时候，便被孟一舟牵动了身子。
她这才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好多人…
虽然他们都低着头，但…还是莫名其妙的被这场景震慑住了。
“臣请愿，望陛下成全，允许臣与王小花结为连理。今生唯爱她一人，求陛下赐婚。”
王小花见他跪下，也有模有样的曲下膝盖，直着腰身。
这一跪……
直让王小花后悔。
自晨光初露至夜幕降临，由星月交辉至曙光破晓，循环往复，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历经三轮交替。
王小花饿…
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头昏眼花，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能两眼一闭，活活被饿死一般。
现在是真的后悔，为啥没有好好听恩公的话，多吃两碗…
好饿啊！
她不会就这样饿死吧！
难怪恩公说，可能会丢了命，可能会是最后一顿……
可是为什么，恩公明知道求赐婚会丢性命，还要来求呢？
王小花一个庶民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不过是看到孟一舟一直跪着，她也默不作声的跪在一旁。
时间久了，脑袋嗡嗡作响，两眼发黑…
孟一舟于心不忍，将她揽放在自己的怀里。
夜里给她温暖，日里替她遮阳。
她本是不该被牵进皇权旋涡的人，因为他的缘故，才受了这些无妄之灾。
护着她一点，是应该的。
不知过了多久，王小花终究还是没扛过饥饿，昏死了过去。
“小花…”
孟一舟轻晃了晃她的身体，见没有任何反应时，急了。
“醒醒…别睡…”
守在门口的首领太监黄平见状，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勤政殿内，金光闪烁，梁柱间雕刻精致。
正中高悬九龙藻井，九条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
皇帝身穿龙袍，头戴皇冠，端坐在九龙藻井下的龙椅上，低头处理奏折。
“陛下，十一皇子带的女子，已经昏过去了。”
皇帝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墨水便沿着笔尖滑落，在奏折上留下了一滴墨迹。
这好像是第四天了吧！
“让他进来。”
低沉的声线中不露声色，让人难以捕捉到其情绪的丝毫波动。
“是！”
黄平应声退出勤政殿，快步走到风竹面前。
“十一皇子，陛下传见。”
“谢黄总管。”
孟一舟缓缓地试图站起，但长时间跪地的双腿已麻木不堪，像是有亿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麻痛难忍。
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颤抖如风中残叶，额头上挂着汗珠，眼中坚定，仿佛竹子般顽强。
在他自以为已经站稳脚跟时，刚要踏出一步，人便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倒去。
幸得黄平搀扶，才堪堪稳住身形。
“多谢！”
“十一皇子莫要言谢，平日里，贵…人对老奴多有关照，举手之劳，不值当您亲口言谢。”
从前杜贵妃得宠时，对下人从不苛责，对他也多有照拂。
皇宫内院，落井下石之人有之，雪中送炭之人亦有。
如今贵妃恩宠不再，但恩情总是会被一些人记在心上。
“劳烦公公，替我照顾她一二。”
黄平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纷纷上前，将王小花从地上扶起。
“送去南苑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