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识

    新闻系只一个班共23人来自天南海北，其中四川人居多，来自湖北咸宁这种地方的人除了我找不出第二个。每个系平均起来也就四十几人，由于人数过少学生们也趋于和睦，就像独生子找不到过家家的对象一样只好和自己讲团结。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和你大打出手，就连大呼小叫的声音也很难得听见一次。学校西侧是凤凰岭，所以太阳落山比平常地方早一些，早晨时常大雾弥漫，好天气一个月见不到几次，夏天极其闷热冬天额外阴冷。我曾一度以为这里靠山较近该有些好看的鸟才是，见到的却以乌鸦居多。

    至于这种学校何以存在了十几年，我也不甚明了，当然也无法判断它还能存在多久。两年时间里只在一次全校大会上见过校长，由于视力原因自然也没看清楚，不过听声音那个略胖一点的中年男子，总像睡不醒的样子，嗓音和发型也有点莫名其妙。

    每到星期天我一大早就钻进巴士，顺着连绵不断的山岭下的公路一直坐到市区，在那里闲逛一段时间再原路折返。有这样的习惯，我本人也觉得怪异，在别人眼里这也太闲了！可能是大学生活过于无聊了或舒适了，每到周末就无所事事。

    和我有此相同爱好的，也只有“战神”一人，他的名字很难写读起来也相当绕嘴，两年时间里我居然一次也没能记住。相比之下他的外貌却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个头不高，偏瘦，眼睛很大。那双极具代表性的大眼睛，经常圆鼓鼓的几欲贴住镜片。他没什么特殊爱好，除了发呆就是踢正步，而且踢起来不分场地，教室里、操场上、厕所门里，所有能站得住脚的地方都留下过他的足迹。由于这个人性格太过怪异，他说的话我从来不信，也不敢放在心上，因此，我很遗憾地，想说，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甚至有些不耐烦他，但他却完全不介意，把我当成了他无话不说的朋友。

    “我的最大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踏上战场，杀人！老兄，杀人可是件很刺激的事儿。”

    “你杀过？”我惊愕地问道。

    “没有啊。”

    “那怎么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战神重复说。

    “可总得讲点道理吧你？”

    “恩。没道理，就是想杀人。”

    我们在农业大学附近走累了，钻进餐馆吃东西。战神食量惊人，吃完自己那份抢过我的盘子，“对不起了兄弟，这个给我吃吧，你这么结实，饿几天不吃也行。”我没奈何只管给他吃，但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身体结实为何就该不吃饭，可对他而言那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作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这老兄可能也完全没有关心过我。基于此，我觉得我们在“友情”这个字眼上可以说是一丘之貉。我一开始就感觉出他的不正常，别人却丝毫不以为然，委实令人费解。

    “嘿我老婆来了，那边。”他指着刚进门的两位女士说。

    “那不是你老婆吧，三十几岁了。”

    “真的，她就是我老婆。”

    因为他这种话说过太多次所以没信，这小子但凡看见年龄稍长、长相俏丽的女人都说这话，百分之百。

    我不想说太多话，和他一起时的对白又过于单调，不久便放弃和他一起进市区闲逛的打算，一到周末就进图书馆，在那里度过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很小，大概只占了三间教室而已，来看书的人也为数不少，大概能有百余个。这里的窗户总是关着的，空气不流通，夏天如果不开风扇，基本是没办法待人的。我不是十分想看书只是无事可做，对单身的人来说最难熬过的莫过于周末了。就是在这个小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阅览室里见了小柯一面，之后总是对她念念不忘，这样的脸庞平生只见过这么一个。一有机会与小柯对坐，我总会忘乎所以地盯上半天她那双眼睛。当时刚来北京不久人生地不熟，我内心本来就觉得空虚，不能同她见面时心头上的空洞便无端膨胀起来，觉也睡不好。

    十九岁刚过的我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直到零三年底。一般学校都会在元旦当晚开办晚会之类的活动，但是这所学校是在元旦过完后的第三个晚上才有的，为什么挑这一天我也说不明白。向别的同学讨教时，他们说可能连下一年的也一起过了，咄咄怪事！室友问我去不去看晚会，我答说不去，自己跑去阅览室等小柯出现，那样的晚会去了也是没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