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的梦，他的过去（一）
乌云，大雨，黑烟，火光。
躺在废墟中的他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累好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的心中浮现。
他尝试着挣扎起身，可只要他一动，身体就如同针扎般刺痛。
不行，动不了……
他躺在大雨中，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落进他的眼睛。
好困啊……
如果能睡一觉就好了……
他闭上眼，脑海中的思绪逐渐消失。
在半梦半醒的朦胧之中，他好像听见在不远处有什么声音。
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呢？他不知道，他不想去寻根问底，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那个声音又那么熟悉，忍不住想睁眼去看一看，究竟是谁？
“西……你在……”
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可是他听不清。
“西……利——”
那声音好像走近了，西卡利仔细地去听着，但依然有些模糊。
啊，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他逐渐听得清了，那个声音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西卡利。
西卡利，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名字，他是谁？
如果她在找西卡利，那我呢？
“西卡利！”
随着一声无比清楚的尖叫，他听见有人踩着瓦砾飞快地跑了过来。
他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蹲下，她正看着自己。
“西卡利！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样？西卡利！”
那个声音带着哭腔。
西卡利？她是在叫我吗？我是西卡利？这是我的名字？
“西卡利！你醒醒啊！说句话啊！你，你不能死！你说话啊，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他们都死了，你不能死啊！如果你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西卡利！你醒醒！
“爱因华德死了，安米奇诺也死了，爱苏和卡兰蒂也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
“现在你也死了，到头来就只剩我一个人活着，就只剩我一个……”
西卡利听到，那个声音说着说着，忽然开始哭了，她哭的很悲伤，很悲伤。
西卡利心中忽然感到一丝不忍，他费力地睁开眼，看着身旁正在哭泣的少女。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他不认识她。
西卡利想了半天，决定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脸，作为安慰。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女孩忽然一愣，眼眶中含着泪，看向西卡利的脸。
“……我，在……”
西卡利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两个字。
随后，他的精神忽然一阵恍惚，无力地垂下手，闭了上眼。
……
当西卡利的意识再次恢复时，他已经身处于一间干净的病房内。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
西卡利呆呆的看着床边的吊瓶，看着里面的药液缓缓流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心中很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忽然开了，那个他之前见过的少女，穿着一身白净的裙子，走进病房。
“西卡利，你还好吗？”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开口问道。
西卡利沉默，因为他不认识他是谁。看起来对方认识自己，她还称呼自己为“西卡利”。
“……你……还能想起来我是谁吗？”少女看着一言不发的西卡利，忽然开口问道。
“其实医生都和我说了，你因为头部受到冲击而失去了记忆，我知道的。你如果真的不记得我，那就开口说吧，好吗？”
西卡利扭头看向床边的少女，犹豫了一会，开口道：
“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玛格·安德利，是……是你在孤儿院的朋友。”
玛格说道，惨白的脸上挂着微笑。
“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好。”西卡利看出了玛格的疲惫。
“嗯，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这几天我也没有好好睡觉，正常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玛格笑着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啦，这些都是必要的，因为我想让你活下来啊。”
“活下来……”
西卡利的两眼依旧无神，口中喃喃自语。
“我的名字是西卡利，对吗？”
“嗯。”
“那——我的全名是什么？”
“西卡利·a·捷恩。”
“西卡利·a·捷恩？”
西卡利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没关系，慢慢来。虽然你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呀。西卡利，我会把我所记着的一切，我们一同经历的一切，通通讲给你听的。”
玛格说着，轻轻握住了西卡利的手。
“那，你就把故事讲给我听吧，我想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卡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
“我想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过着什么生活？我有没有过烦恼喜乐？这些，请都讲给我听吧。”
玛格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哦，你现在可是病人，是病人就要好好休息。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可是……这些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你就是西卡利，货真价实的西卡利。即使你现在失去了记忆，你还是我所熟知的那个西卡利啊。”
“……你能这么挂念着我，那我失去记忆前，一定是一个好人吧？可是如果我失去记忆之后，成为了坏人，那不就……”
玛格叹了一口气，抚摸着西卡利的额头，缓缓说道：
“西卡利，这只是一个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名字可以改变，但是你是你这点永远不变。虽然我们要一心向好，但我们也不能按照别人给自己贴的标签去生活。你永远是你自己，只需活的让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呢？我们是自己生命的主人，我们应当自己去掌握自己的人生。这句话可是你告诉我的。”
西卡利听着玛格的话，沉默不语。
我是我自己……我要成为我自己，我要寻找我自己，是这样吗？
西卡利只不过是一个名字，如何成为西卡利，是我自己应该寻得的事情，是这样吗？
看来……我还是太愚笨了啊……
不过这些话都是我告诉她的吗？
那看来我原来是一个聪明人吧？
“那个，玛格。”
西卡利忽然说道。
“怎么了？”
玛格的语气依然温柔。
“请问……能把窗帘拉开一下吗？
“我想看看窗外。”
“呵呵……”玛格听言，不禁轻轻地低笑了两声。
“没问题。”说着，她就要站起身。
“等一下。”
西卡利突然又叫住了她。玛格回头看去，西卡利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问道：
“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会尽量回答的。”
“在你的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到这话，玛格不禁愣了一下。她微笑着，思考了几秒，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你是一个英雄。
“英雄？”
还没等西卡利想出这个答案背后的意义时，玛格便走到窗边，哗的一声一把拉开了窗帘。
明亮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西卡利看着窗外的阳光，不禁眯起了眼。
好亮……
在恍惚中，他看见玛格的身影逐渐融入光芒中消失。随后，似乎从无穷无尽的光芒之中，看见了一暗红的血色。
血色？
正当西卡利愣神之际，那片阳光中的血色，逐渐放大，逐渐清晰可见。最后，它们变成了地板上一摊干涸的血迹。
地板？血？
他恍惚间看到了自己满是血污的手臂，而那柄沾着血迹的匕首，还静静地躺在血泊中。
阳光从窗口洒入，照在血泊上，照在那柄匕首上。
他坐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他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吗？
西卡利看着地上的匕首，匕首闪着刺眼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