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不如六爷
南天门监狱，探监室内。
十多个犯人隔着玻璃窗，正与家属用电话交谈。
张武也跟值班狱警小声嘀咕着，让对方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你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这费鸣跟我们侦查科一件大案有关，想要突破他，必须给些好处。”
张武没有提起费鸣已经当了他耳目的事情，监狱里人多嘴杂，狱警也不见得能信任，万一把事情透露给犯人，费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里有我们梁科长的签字，你放心照办就是，出了事情我兜着。”
“这……”
值班狱警迟疑了一下，如果张武还是2级武者，他根本不鸟，但现在人家正当红，说不准哪天就阶级迁跃成了管理层，只好无奈答应：
“成吧，就按你说的办。”
“谢了。”
张武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拿起一套崭新的警服来到门外，递给穿着劳改服的费鸣，叮嘱道：
“你老婆和闺女已经在等着了，不过你们不能在探监室里见面，很容易露馅，稍后我把她们接进来，你就在院子里见。”
张武帮对方解开手铐脚镣，沉声说道：
“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执行秘密任务的南天门狱警，要挺胸抬头，目光坚定，心中有使命，这样你的孩子才会敬仰你，等她十八岁成年，你也差不多正好出狱，事情刚巧可以瞒过去。”
“谢谢。”
费鸣满面感激，高瘦的身子连忙把警服穿上，收拾起自己的仪容仪表。
张武也帮对方整理领口，纠正道：
“扣子不是这么扣的，这叫风纪扣，能把人显得整齐严肃。”
忙碌了五分钟，又仔细叮嘱几句，张武才去喊费鸣的老婆女儿。
小姑娘很可爱，粉嘟嘟的，像个洋娃娃。
老婆也是娇柔类型的女人，当见到费鸣身穿警服的那一刻，激动到潸然泪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温馨抱在一起的一家人，张武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感慨。
不久以后，他和雷玥可能也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再生一个乖巧的女儿，一家人和和美美。
但人力有限，武道无限，把心思放在变强的路上，就难免忽略家庭，少了陪伴家人的时间。
究竟是专心练武，追求至高，把家庭放在一边，还是把武道当成生活的调剂品，以家庭为主，张武一时间难以抉择。
“道心不够坚定，难成大事。”
忽然间，张武想到了六爷刀星河。
据八爷介绍，六爷年轻时气宇轩昂，英俊无双，被许多白富美倒追，还经常被家里逼迫相亲。
六爷碍不过父母的养育之恩，起初倒也愿意去相亲，但他每次见面，都拉着人家比刀术……
不管练过的，还是没练过的，结果无一例外，一律被他打哭。
渐渐的名声传开，六爷有了刀魔的称号，专爱欺负未婚少女，但他实在帅气，又是武道妖孽，依旧有女孩子倒追。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女刀侠，三刀砍得六爷双手淌血，瘫软在地上，然后拉着六爷就要去开房，得到他的身体。
六爷没有反抗，因为他已经没力气反抗，只是冷淡说道：
“我这一生，为刀而生，任何女人跟着我都不会幸福，在我看来，功名利禄如浮云，男欢女爱如尘土，用区区百年寿命，去追求永无上限的刀术，已经是逆风乘船，蚍蜉撼树，再把时间用在其他方面，大道难成。”
“有了孩子，我不信你的道心还这么坚固。”
很快，女刀侠有了身孕，六爷也奉子成婚，有了家室。
然而，妻子儿女并不能困住他，六爷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刀痴，心里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哪怕他清楚刀术再强，人也总有死的一天，没有照顾家庭，将来会有遗憾，但依旧一往无前，没有人能动摇他求刀的决心。
六爷这一生，舍刀之外，再无它物。
也正是这种大勇气，大毅力，大果决，才成就了一刀断昆仑的无上风采，在九百年武道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而再看张武自己……
让他现在与雷玥分手，不说会被雷刚活活打死之类的，只他自己的良心就过不去。
他还年轻，还没有成家立业，人生才刚刚开始，让他抛弃一切，心中只剩下武道，他真的做不到。
“我不如六爷。”
心里感慨一句，转眼一个小时过去，费鸣也在女儿崇拜的目光中，依依不舍送别妻女。
张武走上前叹息问道：
“后悔吗，当初一怒杀人，被判了这么多年。”
“后悔。”
费鸣红着眼眶说：
“但后悔也没办法，当初的情况由不得我，人家直接堵在我们武馆门口抢生源，我什么都不做，这武馆就开不下去了。”
张武摇头。
“你大可以教训对方一下，用不着连杀十六个人吧？那时候没想到你孩子和老婆吗？”
“那时候杀昏了头。”
费鸣满脸苦涩说道：
“本来我没想杀人，结果第一个跟我动手的人是个硬茬子，死活不服软，被我打得四肢尽断，躺在地上都不求饶，还嘴硬以后要杀我全家，这种狠人我只能送他上西天，开了这个头，后面更收不住了，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索性就干他娘的，杀个天翻地覆。”
“……”张武想了想问：“如果让你重生一次，你还会这么冲动吗？”
“肯定不会这么冲动了。”
费鸣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说：
“不过我会做得更隐秘一些，至少也要蒙着脸，伪装成名声在外的赏金猎人，能杀就杀，杀不过就嫁祸，实在不行就撤，过几天去黑市买些毒药，悄悄放他们饭里，全都毒死拉倒，反正君子报仇，不在于一夕之争。”
张武面孔抽搐，脑门都在冒汗。
他妈的，能修成黄级强者的果然都是狠人，判无期徒刑了都死不悔改。
“你这态度也太危险了一点，平时藏得深一些倒也没什么，但出狱的时候，要在出监队接受心理测试，还有神想者施展读心术，查探你的内心，你这些想法，基本不可能出狱。”
“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费鸣不以为然道：
“张警官你是我的恩人，我才吐露心扉，讲这些心里话，换了别人，我肯定是个接受劳改的积极分子，坐牢十几年下来，哪怕有点锐气也都磨光了，唯唯诺诺，不可能再危害他人生命。”
“得，祝你好运。”
张武不再劝了，收回警服，把费鸣送回了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