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悔悟
“昭华，你听到了，他不愿意！”皇帝在提醒昭华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不过皇帝一句话，昭华公主的眼神就从悲伤崩溃转变为冷漠淡然，“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本宫身为公主，难道还要下跪求他娶我不成！”
昭华公主悲愤的看了沈和宜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沈和宜拒绝驸马之位虽正中皇帝下怀，但为了皇室颜面，为了他的慈父形象，他还得让沈和宜将罪责背下。
皇帝以沈和宜对公主不敬的罪名罚他在宫门外跪四个时辰。
沈和宜谢恩后便顶着烈日在宫门外罚跪。
自知道沈和宜心意的那天开始，沈和臻悬着的心就从未放下来过。他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清楚知道他哥哥的性子有多执拗。
从小到大，只要沈和宜决定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他做不成的。沈和臻从小就很崇拜他哥哥有这样强大的信念。可是现在，他又开始害怕他哥哥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倔犟。
沈和宜回到官邸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沈和臻两个时辰前就听小厮回来报信说他哥哥被罚跪宫门外。为此他早早吩咐下人备下了药浴，还准备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沈和宜在被烈日炙烤过的坚硬地砖上长跪了四个时辰，除了脸色有些泛红外看不出和平日有什么区别，甚至连走路姿势都还是那样稳健。
沈和宜下了官轿，抬眼就是出乎他意料的画面。
沈和宜看到了环抱着双手倚靠在门框上的少年。
他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但在月光的映衬下他清晰的看到了少年侧脸上的那颗小痣。
并不是他格外关注那颗小痣，而是这个人身上的每一点对他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沈和宜悄声上前将人拥进了怀里，“臻儿！”
一直看着夜空发呆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了一下。
“我吓到你了？”沈和宜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反应，在他耳边柔声问。
“哥，你回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沈和臻扶住他问。
“怕打扰你看星星。臻儿，再让哥哥抱一下好不好？”不等沈和臻表态，沈和宜已经将人重新拉入怀中。
“以后哥哥不会再关着你，也不会再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臻儿，别讨厌我好不好？”沈和宜在他耳边祈求般说。
沈和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哥哥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但听见哥哥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就没有办法继续对他冷淡。
“哥！你是我哥，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沈和臻也抱住了他，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这是这一个月以来沈和臻第一次主动亲近他哥。
两人相拥良久。
“在这里等多久了？用过晚膳没有？”沈和宜将自己的下颌贴在弟弟头顶，努力将人整个圈住。
沈和臻以前就很喜欢哥哥身上冷冽的香味，现在在这样宁静的夜晚这阵冷香更是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他用鼻尖在哥哥胸膛上蹭着，声音软软的说，“没有等很久，你不回来我吃不下。”
沈和臻一直很清楚，无论他哥哥对他做什么他都根本不可能真的恨他。即便表面装作冷漠，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他，想念他。
沈和宜揉着他的脑袋满眼柔情的弯腰看着他笑，“怎么这么傻，骗人连谎话都说不圆。身上这么凉还说没等很久。走，进去让厨房给你熬点甜粥暖暖身。”
沈和臻被哥哥牵着往屋里走，画面温馨得好像这一个月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样。
二人简单用了些晚膳，沈和臻就催促着沈和宜快点去泡药浴，上膏药。
沈和宜泡澡的时候沈和臻就在旁边陪他聊天。
“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沈和臻没穿鞋，整个人屈膝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另一只手磋磨着自己的中衣下摆。
“我刚刚说的什么话？”沈和宜有些明知故问。
沈和臻说话时明显带着犹豫，“你刚刚说你不会再关着我，也不会再做我不喜欢的事。”
“是，我刚刚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臻儿，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吗？”沈和宜望向沈和臻的眼眸深如潭渊。
沈和臻灵秀的眼睛转了几圈还是不解的摇头。
沈和宜叹了口气，脊背靠在浴桶上，眼神也不再看向沈和臻，“我原以为故意搞砸遴选驸马的文试和武试，驸马的位置就与我没有关系了。当昭华公主在太学外拦住我说要我做她的驸马还要去向皇帝请旨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犹豫就报定了宁死不从的决心。即便面对圣上，我的决心也没有一刻悔改。”
“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即便头破血流，我也绝不会屈从。后来陛下将我罚跪宫门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勉强将你留在身边强迫你喜欢我的时候，你会不会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沈和宜一边说，眼神又不自觉的回到沈和臻身上。
“臻儿，我爱你！我对你最低的要求就是平安健康的活着，我不能容忍任何人给你带来痛苦，包括我自己。”沈和宜越说心底越是酸涩，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沈和宜仰了仰头，慢慢吐了口气说，“所以我决定了！我放你自由，我们回到原来的兄弟关系。”
沈和臻依旧是那个姿势没动，只是泪珠在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臻儿，别哭。你这样哭我会很心疼。我不配爱你，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
沈和宜从浴桶中起身随后扯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来到沈和臻面前。他双膝跪地为他擦去眼泪温声哄道：“不哭了好不好！你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崽崽，我怎么舍得你伤心。”
可他越是这样说，沈和臻哭的就越伤心。
“沈和宜，你真的很讨厌。明知道我不舍得怪你，你偏还要说这些话让我心疼！我真是讨厌死你了！”沈和臻扑进他怀里越哭越委屈。
“都怪我不好，不哭了，崽崽！”沈和宜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痛哭了一场将这些天的担心和委屈都哭了出来，沈和臻的心情很快就好转了许多。
三日后，驸马人选定了，正是安北王世子。
得知结果的昭华公主竟然异常平静，侍女蓉儿察觉到公主状态不对，但她只是一个侍女，帮不了公主任何事。
公主出嫁那天，她又诏见了沈和宜。
“今日是本宫大喜的日子，可开心的却是沈将军，你说好不好笑啊，沈和宜沈将军！”昭华公主这话说得透着恨意和怨毒。
“公主说笑了，公主大婚自是普天同庆，万人同喜！”沈和宜恭敬的回话。
昭华公主现在恨透了他，看向沈和宜的眼神说是锐利如刀都毫不为过。
“沈和宜，今日你如此对我，日后本宫也定要你尝尝求而不得滋味，咱们走着瞧！滚！”昭华公主已经被她的傲气和不甘撕扯得濒临崩溃。
原本她今日诏见沈和宜是想为自己的终生幸福再挣扎一次，再给沈和宜一次机会。可是一看见沈和宜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有他冰冷的声音她的心就再次坠入冰窟，这也让她完全说不出心里真正想说的话。
最后，昭华公主还是怀着满心的愤恨与不甘嫁入了安北王府。
沈和宜和沈和臻兄弟俩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皇帝又下旨让沈和宜速回边境驻防。
尽管万般不舍，二人也不得不暂时分离。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家，爹爹面前还要你替我多尽一份孝心。若得闲暇，要记得多寄几封书信给我，也好让我在战场拼杀之时有点念想。”
沈和宜的话让沈和臻既不舍又不安。
“哥，我们不做官了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一起回揽月山庄守着爹爹过安稳幸福的日子好不好？”
“怎么还说傻话了呢！朝廷的官可不是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再说，若是大家都只想守在家里过安稳日子，那谁上战场守土御敌呢？如果守不住边境，外族打进来的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揽月山庄呢？”
他说的这些道理沈和臻自然明白，可是谁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战场拼命呢？
“我明白，可为什么一定是你呢？朝廷有那么多军队，少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沈和臻抱着他的腰哭。
“因为这是我的志向啊！”
沈和宜的神情和声音都温柔得不像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
“我从小拼命习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驰骋疆场，如今我实现了我的志向，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不害怕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我害怕的是在寂静的夜晚对你的思念会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种感觉真的会让我发疯！”
“哥！我也好想你！”
沈和宜在外征战的时候沈和臻又不想何曾念他呢？
沈和臻一边逃避着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边关的消息，一边又会为了一道晋封哥哥的圣旨激动到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他好像生来就会被哥哥的一举一动牵动神经。
圣令已下，即便万般不愿，沈和臻也只能放任哥哥前往边关。
将沈和臻一人留在京城这个明争暗斗的名利场上，沈和宜并不放心。所以临行前他不仅飞鸽传书通知了他们的父亲，还私下给沈和臻留下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亲近暗卫护他周全。沈和臻都不知道他哥哥在暗中为他做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