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下第一
稳坐于茶楼之上的坚木楠雄轻抿一口茶。
“这大夏的茶，倒还是不错。”
忽然，却听见远处来了动静。
遥遥远的转角处，来了一支看上去有些浩浩荡荡的队伍。
随着他们走近，坚木楠雄看清了，为首的的是一个老头，抬着口棺材，后面跟着不少人，正往大广场的位置来。
他身边的副官也在此时走上前来：“这些人是来接这群尸体走的。”
“居然敢想要用人势压我！”坚木楠雄的神色一下变得冰冷，鼻口喘着粗气，而后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传令下去，准备机枪！”
“是！”
东瀛军部在三川下的命令，是要用稍微平和的手段进行改变，这些人这样来，就是想要用人势压他。
他坚木楠雄恰好不吃这套，想要和他玩这套，那就等着死透吧！
但也就在此时，另外一个东瀛兵着急忙慌的跑上来，凑到坚木楠雄身侧，对着他耳边急促的说了一串话。
坚木楠雄的眼睛一瞬间瞪圆，也顾不得张仕杰那群人，立马对着所有人命令道：“所有人，马上列队，跟我去戏楼！”
近乎是在一瞬间，广场上的所有东瀛兵全部列队，快步奔跑离开。
只留下围在广场上的人群，他们也看到了从远处而来的张仕杰一行人，纷纷自觉的往两边让开一条路。
张仕杰就这么扛着棺材，一步一步跨过人群，来到广场中央。
鲜血，布满整片广场的鲜血，流过他的脚边，浸染他的布鞋，不远处，就是倒在地上的张守疆。
一下子，他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瘫软在棺材之上。
他身后的众人也在此时，纷纷冲上前去，收拾一地的血尸。
良久，张仕杰才回过神。
地上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收拾干净。
佘继宗在此时走了上来：“张太爷，所有尸体都已经收拾过了，小少爷的单独送回咱家了，剩下的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听其他人说，他们站出来时都只报了拳脚功夫，至于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一概不知吗，这要怎么安排？”
张仕杰愣愣回过头，长叹一声：“他们不愿自报门户，怕的就是牵连家人，给他们准备无字碑，和守疆埋一块儿吧”
说完这句话，张仕杰仿佛失去了一切，绝望地望着天空，任凭细雨打在自己脸上。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明一点。
“张太爷，他们所说的那个中山装少年，我们刚才在收拾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影，问了别人也都说不晓得，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东瀛人抬走了”
张仕杰没回答，他已经没有多的心思再想这些了，他像个正在步入自己坟冢的老人，一步一步，朝着张家回去。
这一天的三川，风雨皆同。
新夏历749年，夏末。
三川东瀛公馆。
坚木楠雄跪坐在竹席上，旁边是他的副官，副官站在一旁，身姿颤颤巍巍：
“坚木大佐，总部传来消息，说，说天皇陛下将要宣布投降宣言！”
“知道了。”
坚木楠雄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您，难道没有半点惊讶吗？”
“军部那群蠢货，我早就提议过，不能再扩大战局，必须慢慢蚕食大夏，结果一群好大喜功的家伙，非要扩战局，最后这种结果，也早有预料。”
“大佐高见！”副官低着头，不敢多说。
“我让你埋在三川中心的那东西，弄好了没？”
“已经安排人专门去做了！”副官点头，随后又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只是属下实在不知，那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坚木楠雄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我也不知道，也许能给大夏人添上一点麻烦，这就够了。”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战败了”副官有些支支吾吾。
“这只是暂时的。”坚木楠雄不慌不忙，又抿了一口茶：“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还有再来的机会。”
在坚木楠雄看来，这次投降只是暂时的妥协，在未来，他们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只要不死，就有机会！
但，
他真的不会死吗？
砰——
砰——
两声枪响，将坚木楠雄对于未来的展望，彻底粉碎。
子弹径直穿过两人的太阳穴，迸溅出两朵血花。
“他们不会杀死你们，我会！”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走廊的木门被缓缓拉开，露出后面站着的人。
在开出这两枪后，他仿佛彻底解脱一般，身子一下瘫软在地上。
而这人，赫然就是张心良！
昔日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心良，你当真要去？】
【父亲，我必须去，还要拿着张家所有的拳法古籍去】
【守疆这孩子可是将你视作大英雄一般的人物，你这一去】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
张心良强行支撑起身子，走到坚木楠雄两人身前，又狠狠踢上两脚。
而后，转过头，朝着外面的方向，双膝跪下，猛地一磕。
一百二十八！
这是他在东瀛人手下这么多年，不得已间接或亲手葬送的，三川父老乡亲的人头数。
他一个个的磕着头，直到满头血污。
当他磕完，周围已经围上不少的东瀛兵，他们将枪口对准张心良，警戒的看着他。
而后，张心良又拿起手枪。
砰——
在他拿起手枪的一刻，东瀛兵的子弹先穿透过他的身体。
还是死在东瀛人手里了啊
扑通一声，他直直的倒在坚木楠雄身旁。
与此同时，三川码头河岸的一处台阶。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望去，满头疑惑。
好奇怪的人。
明明是阴天，既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却偏偏有个人，打着一把梅花油纸伞坐在台阶上。
那打着伞的人，正是白余生。
已经十五六岁的他，面庞已经显得有些帅气俊朗。
白余生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上午，就这样发着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明天，他就要跟着古定天去天霄山当道士了，兴许是对三川的留恋，又兴许是对人的思念，让他在这坐着发呆。
忽然，远处的青石板街上传来一道嘹亮的叫卖声。
“号外号外，东瀛宣布无条件投降！号外号外”
听到这个声音，白余生猛地转过头，身形一闪，瞬息之间，就出现在报童的身前。
“你说什么？”
“这位爷，差点没吓死我。”报童被突然出现的白余生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好几秒才缓过神道：“是那东瀛人宣布投降了！他们马上就要滚出大夏啦！”
听到这话，白余生内心一怔，随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哈哈哈哈！”
他笑了，仰着头放肆的笑，好久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
“来一份报纸，多少钱？”
“好嘞，给您一份！”报童抽出一张报纸，但又止住白余生掏钱的动作：“今天的报纸不要钱，报社的老爷说了，今天全城免费派发报纸，要让全城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白余生一下愣住了，傻傻怔在原地。
报童看到白余生愣住，也没多管，而是继续挥舞着报纸，朝着远方跑去。
恰好此时，乌云散去，天边的曦日，重新露了出来，朝气蓬勃的阳光洒在报童身上，也照亮着他的前路。
“号外号外”
白余生随着报童的动作转过头，亦如当年，只是现在，只剩他一人。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下着雨的日子。
三个人挤在一堆，讨论着什么是天下第一，什么是救大夏。
“呵呵——”
白余生眼角挂着一滴泪，却不禁轻笑出声，手中攥着报纸，也同样迎着阳光离开。
他明白了当年田文芳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天下第一不是固定的束缚，而是对于追求的前进。
张大哥想要赶走东瀛人，赶走东瀛人，就是他心中渴求的前路，朝着这条路前进，就是他自己的天下第一。
田大哥在戏曲中完成了一生所愿，也成了他自己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可以是任何人！
至于他白余生，他还没有想出来自己的天下第一是什么，但他也不着急，可以慢慢去找。
毕竟，正如他的名字那般，
余生，
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