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恶不赦之人
山雾缭绕，绿野仙踪
李延安跟着小老弟踩着青石板路向着瀑布上方走去，温吞的日光透过枝桠叶隙斑驳在山路上。
沿着瀑布上游的河床，视野远处的两山之间，一条山峡顺着溪河向山林深处延伸。
峡口外立有一座门户，白墙黑瓦，修葺在上方的木制门框，布满了绿藓和蚁虫啃食过的痕迹，门后的峡道弥漫着山雾，看不清里面的全貌。
岸边拴有一条竹筏，可供人承载着进出。
“常在，我们坐竹筏进去？”
李延安指着河床的小竹筏，扭头看向身边的小老弟。
山门内外贯通着的是水路，除了乘竹筏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进去。
李自成斜了眼大哥，随后指向山峡口，解释道：“眼前这些都是幻象，直接走过去就行。”
幻象？！
李延安先是一愣，继而震惊，只因自己小老弟所指的是面前整座山岳。
何人有如此神通？
“海市蜃楼，绿野仙踪据说这是当年开山祖师开辟的洞天福地。”李自成面露崇敬，看着他解释道。
开山祖师也就是第一任逐鹿书院院首，翻手覆掌间便是自然之象。
“可，你说是幻象，但为何又如此真实？”
李延安蹲下身子，捧起一泓山泉，无论是触感还是视觉都与真实的泉水没有丝毫的区别。
不等他质疑，李自成便率先一步走了上去。
水波沿着脚落处泛起阵阵涟漪，鹅软石铺就成的河床，清澈见底，锦鲤游鱼聚拢而来，鱼唇亲吻着双足，鞋底上的泥泞逐渐被啄食下来。
“山门处的这条山峡水涧流淌的是初代院首的神韵，忘了说了那位尊长据说是一位圣者。”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心诚者，遵循此地的儒法规则便能于水面如履平地。”李自成兜着衣袖，回身看着岸上的大哥。
李自成衣袂与黑发随风舞动，一身青衣儒衫自水面上闲庭信步，纵观一眼，宛如谪仙。
竟然真得能踩上去李延安心里有些新奇，同样迈开腿踩了上去，但他的脚刚接触河面，重心偏移时，身体便传来了失重感。
冰冷的泉水灌入鞋内，低头一瞧，他的半只脚没入了水中。
什么情况
落水声吸引来了李自成的目光，小老弟先是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大哥，目光仿佛在看一只怪物。
他折返回岸上，低头盯着大哥浸湿的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院中的尊长说过，山门距岸边六百步。每有一善便可在水面走百步，若是一步都走不了，便定是个十恶不赦，无神无君的大恶之人。”李自成扬起头颅，目光凝视着李延安，犀利地问道：
“大哥是大恶人么”
李延安嘴角一抽，大脑有些无厘头，咧嘴反问：“常在觉得呢？”
各门各派，三教九流自有规矩，儒道恪守律己，又包容万象，约束的条框自然是比较繁多。
崇道，礼佛，尊君人们都把内心完美之人比作神明，常驻于心，信奉着敬仰着。
可即便是不沾这些，但起码也要有忠君这一条做人的准则。
言外之意便是至少能在水面上走上百步。
大哥莫非…
“这条山峡水涧数百年来鉴人无数，从未出现过纰漏差错”李自成望向河床说道。
李延安笑了笑，调侃了一句：“这么说，那我便是千古第一人了。”
“大哥还能笑得出来，若是被人知道，是要被押入昭狱的。”李自成皱着眉宇，语气似有抱怨。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若是被关入昭狱，那只能算作是常在你，大义灭亲。”
闻言，李自成有些气愤，“大哥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做那等事！”
李延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随后转移了话题：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进去？”
“坐竹筏。”
“你先前不是说，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吗？”李延安问了一声。
“那是书院里记载的，我并不认同。”李自成扬起下巴，一脸的倨傲。
“眼前的一切皆为真实，如梦仙境不过是当初那位开山祖师设下的障眼法。”
说完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这是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
好强的求生欲…李延安点了点头，认同了小老弟。
即便是圣者，也非人力所能及，无法凭空捏出一座山来。
这个世界武力超然，但终究还是处在天地乾坤之中
人定不会胜天。
兄弟两个乘坐竹筏，行驶于水面，山雾拂面，周围的驳杂喧嚣声逐渐远去，身心在刹那间放空，仿佛一切都被置身事外，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都被摒除掉了。
像是牌九桌上的一次大洗牌，一切重新开始
李自成自然是熟悉这样的感受，早已是习以为常，身边的李延安是初体验，只觉格外的舒心。
这比上辈子的spa效果要好上无数。
说起来，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修儒道，小老弟的境界竟然都能止步两年之久。
到底有没有读书人的天赋李延安内心忍不住吐槽。
周围山雾弥漫，白茫茫地一片。
半盏茶后，前方出现了楼宇院落。
黑瓦白墙，绿水环伺，如一片江南水乡。
逐鹿书院内青衣学子络绎不绝，正中央的一方广场伫立着一尊石像。
石像着一身鹤氅，盘腿而坐，膝上抱着一支桃木琴，腰挂凤箫，头戴儒冠双手抚于琴弦之上，眉宇低垂脸上带有一丝淡笑，仿佛是在聆听。
“那是开山祖师？”李延安指了指石像，不由问道。
李自成摇了摇头，“那是逐鹿书院第二位圣者，存活于三百年前，名叫俞牙，号琴仙，据传已经去往了云外天山。”
“云外天山？”李延安挑了挑眉，捕捉到了一个新词。
“那是个遥远的地方，只存在于传说。”李自成解释着。
与此同时，竹筏缓缓靠岸。
小老弟率先一步，李延安缓缓跟在身后。
“院首大人在后山的听风阁，我带你过去。”
逐鹿书院的构造依山而建，如梯田式地一层层向上垒起，听风阁所在的位置，位于半山腰靠上。
李延安站在山脚，驻足仰望，山腰上的阁楼处在雾里云海之中，若隐若现的，沿途连接的青石台阶足足百丈，他看着山路台阶，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