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李昆的作用
温歌点头表示知道。
“原本要送过去的是罗县令的大女儿,可不知为何,罗县令的大女儿在婚前一个月突然投河自尽了,罗县令便让小女儿顶了上去,那时杨宪还没爬上史部左侍郎的位置,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况且杨罗氏比她姐姐更加年轻貌美,懂得如何抓住他的心,他自然默许了罗县令的动作。”温锦继续说到:“这杨罗氏是个精明的,私下里还懂得帮杨宪排忧解难,所以很得杨宪的喜欢。”
温歌还是不解,但突然灵光一现道:“这跟李清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莫非,李昆强要的那个人是…”
“歌儿就是聪明。那李昆迫害的,正是罗县令的大女儿。而最后此事不了了之,怕是有他小女儿的手脚,何况罗县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再多事。”
温歌:“不应该呀,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就这么没了他就不生气吗?”
“他再生气有何用,难不成让人知道是他自己家宅不宁,都来看他的笑话?况且李员外就李昆一根独苗,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去死?李员外家财万贯,为了宝贝儿子自是肯花银子的,往罗县令府上不知送了多少箱东西,又要李清做担保,这才保下李昆。
李清这人耳根子软,被李员外的长女吹了几句枕边风,又迫于罗县令施压,只能上了贼船。再后来估计又被灌输了什么,慢慢跟罗县令等人走动起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温歌歪歪头道:“说得倒像是这李清多无辜的咯?”
温锦摇头否定道:“那道也不是,只不过开始他的确是被拖下水的,加上此人心智不坚,看不清局势,才会越陷越深,有如今的情况,也不过是他自找的。”
温歌又试探性地分析说:“所以说,李清很清楚自己背后是吏部左侍郎杨宪,但李昆却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犯了那么多事都是李清摆平的,其实不是,而背后的罗县令和杨宪从没在李昆面前露过脸,但他们走到一起,都是因为一个已死的县令之女,而罪魁祸首,也就是李昆,就成了他们之间不可说的纽带?”
温锦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倘若李昆安然无恙,他们自然是互利互赢,相安无事。可若是李昆有什么三长两短,李员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好过别人也甭想好过,大不了要死一起死,他还能拉不少人垫背。而他常年给罗县令送礼,罗县令又借花献佛孝敬了杨宪,这一路上去,但凡李员外一个反水,这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一个能全身而退。
可事实,当真如此?温歌想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将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理一遍,温歌猛然意识到那个被自己忽略的重点,急急说道:“不对,阿兄,这不对!李昆之所以这才踢到铁板,并不是因为他在戏座阁门前打架斗殴,是因为他指着娘亲挑衅。就算这人再蠢,也知道他背后的李清不过一个小小巡府,还是从礼部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和堂堂郡主相抗衡,更何况娘亲这个渭阳郡主可是十分得陛下青睐,且这里是娘亲的封地,天高皇帝远,娘亲就算这里的地头蛇,他却仍敢如此无法无天。
而且李清知道后并没有立即负荆请罪,而是私下找了杜县令,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杜县令不吃这一套,还偷偷派人将娘亲请过去,摆了他一道。
也就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李清知道,李昆也知道,而且此人恐是位高权重,可于娘亲抗衡,或许还不止一个,是好几个人联合起来。只要他们出手,绝对能将李清二人保下来,所以李清二人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背后之人,就是希望对方看在他们衷心,嘴巴也严实的份上,将他们这棋子挽回一下。”
这回温锦才露出笑意,也不再引导,任由温歌自己浮想联翩。
温锦和杜欣萍夫妇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是没有告诉过温歌的,所以温歌不知道其中的关系是何其的错综复杂,而温歌通过他的描述,隐约也摸到了些真相的边边,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此事还是不要让温歌牵扯进来,所以温锦也是点到为止,之后无论温歌还要多少疑惑,也不再提半个字,只说让温歌心里有个底就好,其他的事情,自有人去处理。
眼看问不出来,温歌也是气馁,噘着嘴说:“阿兄,你总这样卖关子钓我的胃口,真的好吗?”
温锦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你!何必较真,天塌下来有阿兄给你顶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将养身子,等你好起来,有什么好奇的自己去查便是。”
恰巧这时瑠霞进来说可以用膳了,二人才止住这个话题。
温锦原是想让人搬来小桌,方便温歌不用下床。温歌非要起身,说自己躺好几天了,再不起来动一动,腿都不会走路了。温锦拗不过她,小心翼翼扶着她到饭桌前坐下。
有温锦在,自然没有瑠霞的地儿,瑠霞也不敢上去跟温锦抢着伺候小姐,便默默站在一侧,方便及时替上。
饭后,杜欣萍又过来了一趟,一方面是看温歌,另一方面是告知,费老夫人决定两日后便启程,所以明日或后日必定会再请唐之几一次,只不过如今她的人手来了,自然不会再让杜欣萍去帮忙跑腿,所以此事要两兄妹留意些,别叫人看出来了,毕竟费老夫人身边那个翠禾也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心思比费老夫人细,又因为是得脸的下人,所以有些话她说得出口,并不好糊弄。
兄妹二人点头应下,待送走杜欣萍,温锦又待了一会儿,也起身走了。
温歌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也睡不着,小云今晚估计也不会过来,七山还没被调回来。至于瑠霞,还是算吧,倒也不是讨厌,就是总觉得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心里没来由地就会生气戒备,倒不如避着她好了。
回想那日,那异装女人也不知道如何了,虽说她行事粗鲁了些,但毕竟是娘亲请来寻自己的,只不过自己实在遭了罪,日后若是再相遇,定不能轻易了事。
温歌不知道,自己还在肺腑的异装女人,一直都和她待在同一座府邸里。
杜欣萍从温歌院子了回来后,屏退左右,独自坐着梳妆镜前拆卸头上的发饰。灯笼台罩上略过一抹黑影,停在了杜欣萍身后。
杜欣萍从梳妆镜里看了一眼,将拆下来的头饰放到桌上,又随手拿起一旁的银梳往身后递了递,说道:“你还是那般直接,歌儿这回是受了些罪了,想来心里会记下你。”
一只手从杜欣萍背后伸过来接住银梳,就着杜欣萍散下来的头发轻轻梳理起来。
杜欣萍又说:“她虽然只问了我,晓不晓得你,但兴许也是有些怕的,你又何不爱屋及乌,她也会念着你。”
拿着银梳的手没有任何停顿,只听一道声音悠悠开口道:“我知道。”
一下子,二人都默了,杜欣萍扭身望去,和对方对视在一起,对方立马动手将她转回去,继续给她梳头发。杜欣萍只得还是从梳妆镜里看对方。
“奶娘,歌儿如今的神智是清醒了,而且她很聪明。所以很多事情,都得重新布置,我不希望她被卷进来,走我的老路,她就是我的命,无论谁也休想动她。”说着,杜欣萍的目光冷厉了起来。
正梳头的手顿了顿,蒙柯琪缓缓抬起头,在铜镜中与杜欣萍对视,说开口:“我一直会在你身后,安心去吧!我说过,没人可以越过我伤害你。”
杜欣萍面色这才缓和下来,之后便也不再说话,安心地任由蒙柯琪给她梳头。
而回到殇竹宛的温锦,面前也出现了几道黑影。
温锦看着手中的信纸说:“七山先回来,三斤那边再派别人过去,让她拿到东西直接过来见我。”
黑影中一个人应道:“是。”
然后便隐去了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温锦没有抬头去看,继续说:“动手动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找人去敲打敲打,不,你亲自去,就说我还没瞎呢!若是谁再敢搞小动作,我不介意帮他们修修爪子。”
说着伸手将信纸递到烛台上引燃,将之烧得干净。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主子为何不直接下令没了他们,上面不会在乎他们的。”
温锦没有直面回答,反而回问:“傅鸩,你可知,为何猫扑狡鼠,从来不是一击必杀?”
名叫傅鸩的暗卫闻言,抱拳道:“谢主子解惑,属下明白了。”
温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既如此,此去,下手注意分寸,去吧。”
“是。”傅鸩行礼之后,利落地消失在黑暗中,借着夜深,朝着远方飞去。
温锦摆摆手说:“你们也下去吧!”
等剩下的黑影也都没入夜色中,温锦又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寝房熄灯睡下。
次日清晨,温歌一早起来,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便趁着瑠霞还没过来,自己起身穿戴好,随意挑了只素色的簪子盘起些头发,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就绕着院子中的小花圃开始跑圈。
温歌可是想通了,自己一定要将这具身体锻炼好,如果可以的话,还想找两本功法练练,否则将来又碰到这会的事情,自己不至于束手无策,连半分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之前一心只想当米虫,但经过昨夜仔细思考,现在温歌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之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都怪前世那些小说电视剧太洗脑了,让自己忽略了古代的千金小姐,从来不是什么米虫设定,更何况是堂堂渭阳郡主的女儿,还是在如此繁杂的故事背景之下。
或许除了自己的家人,根本不会有人在乎她的处境和感受。
说到底,原主是这个家的拖油瓶,而现在换成自己,情况貌似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歌前世好歹也是混迹过职场的人,哪怕杜欣萍他们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什么,温歌也能隐隐猜出,温府的处境,其实根本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太平。这一切,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一个在太后身边长大的郡主,和皇族血脉非亲非故,却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养在太后身边,甚至连那个九五之尊也对其溺爱有加,可见自己这个娘亲是如何聪慧之人。
可从古至今,哪个在皇帝面前得脸的人,会单纯因为婚嫁跑得一个离皇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皇帝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了渭阳郡主的受宠程度,而通常得宠的官女子,哪个不是由皇帝赐婚配对,或自行招揽郡马爷。毕竟杜欣萍早早就没了爹娘,更应该招婿入门才对。所以,这里面一定有发生了什么事情,此为一。
自己这个兄长温锦,人送外号小霸王,表面上确实是个人嫌狗厌的二世祖,但自从那日公堂上杜欣萍出口,人们当真发现,温锦确实没有把柄可拿捏,可这些在此之前却没有人发现过,为何又要单为一个不足为惧的李昆随口一句话而透露出来。
而温锦此人,在温歌面前时而是个掏心掏肺的好哥哥,时而又是个六亲不认的黑切黑。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温歌并不能确定温锦以前也是如此,身边的丫鬟便更不知道了。但可以确定,温锦此人非池中之物,心思可见深沉,此为二。
自己在温府虽然被宠上了天,可所有人都只为了宠自己而宠自己,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借口:为她好。她只需要随心所欲让自己开心,其他事情不必她操心,自有他们来处理。
所以,哪怕自己来这个世界几个月了,自己所了解到的东西,都是他们想让自己知道的,再多一些,他们便绝口不提,好似一层屏障,将自己裹得严实,此为三。
之前温歌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自己刚失去家人,立马就从他们这里得到了填充,而且对自己太好了。自己指东,他们不会看西,自己要月亮,他们还顺手摘两颗星星,对自己好的有些丧心病狂了。
可自己沉静在亲情的溺爱里根本没有任何察觉,如今短暂回忆,似如梦初醒,竟吓得背后发凉。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失去自我的判断,跟着他们铺好的路,走到现在的…
“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快些歇一下吧,药都还没停,这会儿再累着,可如何是好?”
瑠霞端了热水来叫温歌起床,结果却见寝房的门是开着的,进去也不见了温歌的踪影,立马就跑了出来,便看到跑步回来的温歌,立马上前要去扶她。
温歌摆手让瑠霞不必扶自己,她刚跑的快了些,便有些喘不上来,只得放缓脚步,回来找水喝,正巧碰到瑠霞从寝房出来要叫人,便叫住了她。
瑠霞瞧着自家小姐气喘吁吁的样子,哪里管她摆手,上前就架起温歌回房,温歌也不好阻止,只能由着她。
等再坐回床上,瑠霞跟伺候老妈子似的,又是拧帕子给温歌擦汗,又是开窗给屋子透气,等温歌好些了,她已经端来了药粥,还是昨儿邓先生开的那张方子,还是那么苦,还是一口闷,但这次温歌没有去接瑠霞递过来的蜜饯,摆手让她退下。
温锦前世上大学时,选修过一门武术课,毕竟是家里独女,一个人在外地读书,难免有个单独外出的时候,自然要学一下基础的防身手段。像太极、五步拳、军体操这些也都是学过的,只是后来出社会忙起来就没有再继续练习了,这会儿正好可以拿来健健身,不管招式好烂,先练起来再说。
说来也是许久没练过了,再练起来,一招一式多有停顿,也是摆弄了好半天,温歌才将之捡回来。
等将学过的身法都回顾了一遍,温歌已经满头大汗,不过肢体的僵硬感已经缓和许多,浑身都舒服了许多,可见这具身体是真的羸弱,之前自己只是将表面养好了,实际上底子还是虚的,多一次风吹日晒都有可能要了命去。
练拳中途,瑠霞来问过早膳,被温歌推了,这会儿也练完了,胃里的药粥也早消化,饥饿感立马上来,温歌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唤瑠霞去给自己叫些热水,得擦洗一下,不然一整天都汗唧唧的不舒服。等重新收拾好自己,早膳也端上了桌。
“瑠霞,你可识字?”
正吃着早膳的温歌突然开口问,瑠霞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回过神了回答她说:“回小姐,奴婢未曾学过,只依稀识得几个大字。”
温歌听了点点头,想着,这倒有些为难了,若是小云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