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起义
第十,起义
杯杯琼浆为谁酿?
只敬世间道义人!
人间太多不平事,
打翻重建新乾坤。
王侯贵胄是何种?
祖辈亦人也非神。
当官不解民众苦,
何必认他为父母!
常言本是同根生,
豆箕急把红豆煮。
烈火只为箕灭烬,
豆箕红豆同化土。
一天前,刘六,刘七二人的义弟齐彦名率众在胜芳县劫持官银中了官府圈套被擒。
放在以往,官府擒住人都会关押刑房。只要肯花钱疏通,给了钱就放人。可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钱是收了,不但没有放人,还张贴出公告:
响马齐彦名,打劫官银,袭击官兵罪不可恕!定于明日午时于闹事开刀问斩,就地正法。
得到消息后的刘六,刘七怒火中烧,破口打骂!义弟的生死岂能不管!心一横,也不等莫如那边的消息趁夜招集三四十响马攻入胜芳县城,救出齐彦名,放出被关押囚犯,打开官仓放粮,砍下胜芳县知县等大大小小官员十余颗头颅挂在城门口,扯开大旗造反了!
短短几日,四方人马汇聚,贫苦百姓纷纷加入,迅速发展到上万人。
莫如她们不知道。
朱厚照和骆智也不知道,兄弟刚刚吃了晚饭,坐在御书房。
张永沏上茶,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哥哥似乎有心事?”骆智问道
朱厚照喝了口茶,站起身走到龙书案边背起手,看着龙书案后的龙椅,过了一会才道:“有些话我只能和兄弟说,不能对臣子说。”
“哥哥的话,小弟明白!”
“自从我登基以来,在百官在天下人看来都是好逸乐,荒政事,信小人,用奸佞。”顿了顿又道:“大明自太祖至先皇已经历百余年,先皇在位时革除弊政、勤俭爱民,开创了“弘治盛世”。传到我手里仅仅五年就如此癣疥遍地,千疮百孔。一路南来,盗匪,恶霸,贪官横行,民无田产,食不果腹!这就是我这五年来贪玩怠政种下的后果啊!”
说着,双手扶住书案低下了头。
“今日你我飞上蓝天,我看到了这秀美的大好河山!这是大明的天下,是我朱厚照的天下!可如果我还这样一心玩乐,不去管百姓的死活,这天下还是我的么?”
转过身,朱厚照看着骆智。问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用刘瑾么?”
“请哥哥明示。”
“你知道我为什么贪玩喜乐,不理政事么?
骆智摇了摇头。
“我承认自己却是贪玩,像先皇说我的喜逸乐,但是我并不昏聩,并不糊涂!
自先皇驾崩,朝中文官主理朝政,揽权争利,串联结党,想趁我年幼架空皇权。虽那时你师傅李东阳首领内阁,可根本无法调动百官,导致朝廷政令难达,各自为政。
我只能收拢了军权,装作昏聩荒淫。暗中宠用刘瑾等宦官和那些文官集团对抗。虽是打压下了文官势头,可不想刘瑾竟小人得志,包藏祸心,还想抢了我的皇位!”
“我不是没有耳目,我也知道刘瑾那几年搞得朝堂混乱,民不聊生。于是我下旨拿了他砍了他的脑袋。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镇住文官集团和刘瑾兴起的宦官集团。没成想结果更遭,他们都把想把我操控起来当作碾压对方的砝码!我索性自暴自弃变得更加荒唐,气走了李东阳,气走了杨廷和。
“我想逃!逃出这个朝堂,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猛地,朱厚照走向骆智,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肩,双眼怔怔地看着骆智。目光就像在热气球上时一样,深邃!像一双黑洞要把骆智吸进去。
“我在江边遇见了你,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就感觉莫名的亲近,就觉得你是我的亲人,你是上天送给我的来帮助我的!
你的几句话让我的出逃变得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你的一个主意让百官对我有所畏惧,百依百顺;你的一个谋划铲除首恶,敲山震虎,既让一方百姓平息怒意,又能不损官场根本,不使地方行政混乱。
今日,你又完成了我的心愿,带我飞上了天空!”
放开了骆智,朱厚照站在御书房的中央,仰头看向房顶道:“我是大明的皇帝,我的偶像是太祖,是成祖!他们创建了大明,开创了洪武之治,开创了永乐盛世!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开创自己的盛世。
记得在秦淮河船上时你和我说过:既然哥哥好玩儿,那就把这天下玩到股掌可控,玩到都如这金陵一样繁华热闹,那玩起来才过瘾!
是!你说的很对!这天下如果都像你住的那个小渔村一般穷困潦倒,食不果腹那还有什么可玩的?拿什么去玩?”
面向骆智,朱厚照目光变得坚定和庄严:“兄弟你愿意帮助哥哥我完成这个心愿是不是?你一直想哥哥我可以治理好大明是不是?你就是上天送给我的来帮我重振大明的是不是?”
朱厚照啊!你醒了!你再不是历史上记述的那个昏君!”骆智看着他心中暗叹。历史的轨道由今时今日起开始改变了轨迹,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只要能让现在的大明从此再度崛起,百姓安居乐业,还管他以后是风起云涌,巨浪滔天!
“哥哥可记得小弟和哥哥说的另一句话?”骆智也同样眼神坚定的看着朱厚照问。
朱厚照疑惑的看着骆智,似乎在想骆智和他说过的什么。
“我们在小船上结拜时,小弟说过。今晚,小弟再和哥哥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定以哥哥马首是瞻,誓死相随!”
“好!兄弟连心,其利断金!我们就一起开创一个属于我们兄弟的新的大明!让天下富足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大明变成四处都如秦淮河一般的热闹的人间!”
这一夜,两人谈了很多,谈了很久,直至谈到了红日东升,雄鸡唱白。
在宫里陪着朱厚照吃了早膳后,骆智才出了宫回到自己的住所休息。
刚躺下,余庆就叩门来报:莫如姑娘过来传信说云家三娘子请他过听月楼,有急事相商。
“急事!”
骆智起身换上衣服,又洗了把脸,向听月楼赶去。
经过一夜繁华的秦淮河畔早晨异常的宁静,有几个卖早餐的摊点。
云家姐妹站在大门口把骆智迎进后院,这是相处这么久第一次邀骆智来后院,后院是云家姐妹的闺房之地,是不经允许男子不得进入的。骆智感觉到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
把骆智请到客厅,见莫如、落雁都等在那里更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昨夜皇帝朱厚照向我袒露心扉,今天你们不是也要向我袒……,不可能!不可能!……”
还在骆智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云家姐妹、莫如、落雁纷纷地向着他跪了下去,齐声道:“民女有冤!请骆青天为我等做主!”
“啊!……”骆智一怔!
“有冤?……有冤就说冤情,不要搞得……搞得这么正式,像拍电视剧一样!都起来……”说着,骆智就去拉云霜。
“不,我们不起来,我们要跪着跟骆青天把冤情说出来。我们跪着是代表了北直隶千千万万个老百姓,是北直隶千千万万个老百姓在向骆大人诉说冤情。”云霜道。
“北直隶?”
……
骆智回到了住所时,天色已黑。
天际无月亦无星。
黑的幽暗,黑的彻底。
一路上他都在沉思,他觉得脚步很沉重,沉重的似乎抬不动了。
他是一个穿越者。他很平凡。天知道他怎么会穿越到大明,穿越到正德年间。怎么就会遇见皇帝?
皇帝并非历史书上的那个荒唐的皇帝。他有理想,有抱负,他想扳倒集团党争,他想开创自己的盛世!他说他是他的兄弟,一定会帮他实现愿望。
她们算是他穿越大明后的朋友,她们年轻漂亮,乖巧明理,开朗诚恳。可谁知道他们却背负了北直隶千万百姓的艰苦和辛酸。
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在江里把现在的自己救了过来。他贫穷却勤劳朴实,他懦弱却热心仗义。他是这大明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缩影和写照。
我能穿越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再活一次?
不是!老天把我送到这里就一定赋予了我到这里的使命!
他猛然间想起了那晚和李东阳的对话,想起了自己不知为何会引用了孟子的那段话: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为大丈夫。”
自己的使命难道就是要来改变这个杂乱无章时代?改变这贫富悬殊的社会?
是的!一定是这样!这就是我的使命!
得志,与民由之!
三日后,京城的奏报快马传到了南京:北直隶霸州响马刘六,刘七扯旗反叛!杀了胜芳县令等众,开仓放粮。啸聚人数过万,攻下河北博野县,正向饶阳、南宫等州县挺进。请陛下速速定夺!
“轰!”朝堂之上顿时如同投下一颗闷雷。
朱厚照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向众臣。看着这下面的混乱。
“陛下,臣请陛下速速下旨平叛!”
南京吏部尚书王华出列奏道。
“是啊是啊!臣等请陛下速速下旨平叛!”一众大臣也收了慌乱齐声奏道。
朱厚照看着下面,心中叹息一声道:
“朕知道了。朕自会下旨平叛,散朝吧!”说罢,从龙椅上站起对着骆智道:
“兄弟,随我入宫。”
骆智应声跟在朱厚照身后。
两人来到御书房,有太监奉上香茗退了出去。
“兄弟,你昨日刚和我说完北直隶的事,就是那刘六,刘七让云妹向我告的御状。可为何不等到朝廷的回复他们就扯旗造反了呢?”
骆智开始听到刘六,刘七造反也很吃惊!明明云家姐妹告诉了他,就是刘六,刘七要他们向皇帝告御状的,为何又要造反呢?
骆智在现代看过明史对刘六,刘七造反的过程介绍,很清楚他们造反的原因。但由于自己的出现,历史轨迹已经出现了变化,没有知道实际情况不好妄下结论。
只能道:“也许他们还等不到朝廷的回复,就遇上了其他事情,逼得他们不得不反!”
“定是如此!”朱厚照站在书案前狠狠地一拍桌子。
“这群尸位素餐,中饱私囊的混蛋,是想断送了我大明江山才肯罢休么!”
“哥哥莫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听了这句话朱厚照一怔,随即会意。
“你是说借此事重整北直隶,肃清变革障碍?来推广你说的那个土地国有化?
“是!哥哥如果猛然变革,那会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借助文官集团或宦官集团阻碍哥哥,让哥哥行政不达。如果对他们下杀手,他们又会说哥哥是暴君,嗜杀成性,荒淫无道从舆论上毁谤哥哥。
现在出现了第三只手,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哥哥清除这些障碍,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有难不敢讲,只能认命,自己打掉的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可这样放任不管,刘六,刘七等人做大了又如何应对?”
“怎能放任不管呢!要管!还要好好的管,哥哥可调动兵马限制住叛军的走向,要他们打那个县就打那个县,要他们攻占哪就攻占哪,他们攻下了,清理干净了,我们就打回来,放他们去另一个地方。他们就是哥哥的清洁工!”
“哈哈哈!”朱厚照恍然大悟,指着骆智道:“你小子这招有点阴损啊!”
“这要看是对谁,对付那些贪官污吏,朝廷蛀虫何必手软。”
朱厚照点点头,又忽然有些无奈。道:“这个计策需要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去做才行啊,我身边的武将只有江斌、钱宁尚可……”
“唉!……”骆智打断了朱厚照的话。心说你呀识人不明就是个缺点!狗戴个帽子你都能把它当人看!江斌!钱宁!历史上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还是让他们老老实实当你的侍卫吧!不对!当你的侍卫也不安全!不如……
“还有兄弟我呀!哥哥不相信我么?”
“你?”朱厚照吓了一跳。
“你要上战场?可你没带过兵?……”
“没带过兵就不能上战场么?韩信拜将之前不也没带过兵?”
“你真的确定你能行?”
“当然!有句楹联是这么说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哥哥你说我行不行?”
“行,你行。”
“那就这么定了,不过,我还要去找云姐姐他们确定一些事情,就不陪哥哥了。”
“呃……!”这回朱厚照吃瘪了。
骆智到了听月楼和众女来到后院客厅,把刘六、刘七霸州造反的事告诉了她们。
“怎么会这样!父亲明明说要我们告御状,怎么会突然造反?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逼得他们不得不反!……”莫如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慌乱起来,对着骆智道。
“莫如姐姐别慌!我也是这么分析的,已经和兄长说了,他也认同,并没有责怪你父亲的意思。”
“师傅造反!陛下没有责怪?”云家三姐妹惊异地问?
“有人要抢了你们的听月楼你们会不会就随便让他抢?”骆智笑问着三女。
“当然不行,敢抢听月楼我宰了他!”云雪道。
“就是了,你们师傅造反就是要抢兄长的家,他会高兴么?会让他随便抢么?”
莫如听了骆智的话又紧张起来。
“有人造反,兄长当然是很不高兴!”
骆智接着道:“但是那日他知道了北直隶的现状,百姓的苦难后很是愤怒!还和我商量如何去处置。可还没等到处理,就得到了他们就造反的奏报。
我们分析过,他们既然要你们告御状就是相信陛下肯定会为北直隶的百姓讨回公道。如今又突然造反,一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是被逼上梁山的无奈之举。
事出有因,所以兄长也没有去责怪太多。兄长已经决定让我去平叛,所以我来和你们商量一下。”
“那我马上修书给父亲,让他不要造反,等骆大人过去给北直隶的百姓伸冤!”莫如急忙说道。
“不不不!莫如姐姐莫急!那样岂不是便宜了那群贪官污吏!”
“啊!……”听了骆智的话,众女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别惊讶,我知道你们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来就是想请你们和我一起回北直隶,我想见一下你的父亲,你们的师傅。”
“你要见我父亲?”
“你要见我师傅?”
“是!为了北直隶的百姓不再受那奴役之苦,能够丰衣足食,能够安居乐业,为了大明的百姓永享太平,我必须要见!你父亲也必须要见我!”
“好,我们同你一起回北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