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心死
“我们,”陆珺宁没料到顾神医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柔声道,“我们是好友。”
“好友?”顾神医眯起眼睛,打量着陆珺宁,旋即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样上心,连我输给他的赌注都拿了出来。”
陆珺宁脸颊微红,不在意顾神医的打趣,只担心外公的安危。
“顾先生能否移步,为我的外公诊治?他受了很重的外伤,无法挪动。”
“走吧,我虽不愿意为达官贵人诊病,但裴衡异要我兑现诺言,我自是愿赌服输。”
听到顾神医应下,陆珺宁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道谢,又听顾神医说:“只是这些药材都是村民们明日要服用的,我须得整理妥当了才能随你们离开。”
“那是自然。”陆珺宁明白顾神医在此医治村民同样重要,见地上摆着七八种草药,便道,“不如先生教我们一人认识一种药材,大家一起整理,这样更快一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
当下清响上前帮忙,容昭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依照顾神医的吩咐捡起药材来。
顾神医见陆平不太舒服,给他煎了一碗药,回来继续整理药材。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做完这些活。
陆珺宁一行连夜往回赶,回到别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因着顾神医着急赶回村子,当下顾不得劳累,让陆珺宁带他去给安国公诊脉。
回府的时候,陆珈宁被他们吵醒,披了衣裳跟过来看情况。
可他们这么一大帮人进了安国公的屋子,戎马一生的安国公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没有丝毫惊动。
陆珺宁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朝顾神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顾神医提着药箱进了内室,陆珺宁等人站在外屋等待消息。
一炷香的时间后,顾神医走了出来。
“顾先生,我外公的病情如何?”
“外伤可治,不过……”
见顾神医欲言又止,陆珺宁竭力稳住心神,“先生不妨直言。”
“日薄西山,油尽灯枯,乃是世间常理,非人力所能阻挡。”
“你是说……”陆珈宁当然听懂了顾神医的意思,一时却难以接受,“你胡说,外公他是摔伤了,可等他的外伤养好了就会没事的。”
“珈宁,不得对顾先生无礼!”陆珺宁强忍着内心的伤痛,轻斥了妹妹一句。
陆珈宁却没有说话,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陆珺宁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平复心绪。
“依顾先生之见,外公的外伤该怎么治呢?”
“我看了屋里的外伤药,都是最上等的,我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就按其他大夫所说的那样,安静养着,保持心情舒畅,对他有益处。”
“多谢先生。先生跟着我们奔袭一夜,我派马车送先生回村吧。”
顾神医已经年迈,的确不敢逞强,朝陆珺宁拱了拱手,承了她的好意。
陆珺宁又让清响去库房收拾了些药材。
“这些药材大多是亲朋好友送来的,府里库房还多,先生带些回去,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陆珺宁很感激顾神医连夜来给外公看病,也知道拿出金银财帛必然会惹顾神医不喜。
外公德高望重,既是堂堂国公,又是国丈,他这一病,附近大小官员时常过来探望,送了很多药材,大多是外公用不上的。
“你这丫头,”顾神医看向陆珺宁,忽而颇为赞赏地笑了笑,“老夫起初还惊讶,以为裴衡异这小子竟是个肤浅之辈,没想到你如此冰雪聪明,兰心蕙质,难怪他倾心于你。往后怕是无缘相见,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多谢顾先生。”陆珺宁知道顾神医是好意,遂没解释她和裴衡异尚未定亲,只低声道谢。
等到别苑里的药材都搬上马车,陆珺宁目送着顾神医离开,转过身,发现容昭还站在自己身旁。
“容大人,今夜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容昭及时出现,陆珺宁主仆三人很难从山贼手中全身而退。
容昭看着她满面倦容,淡淡道:“往后出门,多带些人手。”
陆珺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天色还未大亮,不如我让下人为容大人备一间客房稍事休息,明晨用过早膳再离开。”
“不必,我还有别的公务,就此告辞。”
陆珺宁因为顾神医“油尽灯枯”那几个字心烦意乱,顾不得什么待客之道。
容昭要走,她不便留。
“如此,祝容大人一路平安。”
待下人给容昭牵了马来,陆珺宁看着他翻身上马,看着他离去后方转身回府。
只是容昭策马跑了一阵过后,忽而拐进旁边一条小路,将身形隐匿在漆黑的树后,直直看着陆珺宁。
只见她纤丽的身影晃进宅子,旋即宅门关上。
如今的他,已经是神机营副统领,直接听从皇帝号令,连四皇子也不能差遣他。
这一次来岭南办差,无需劳动他这位副统领大驾。
但他还是来了。
只因他听到温明昊说,陆珺宁在岭南。
自从陆珺宁离京后,他愈发后悔那一夜在宫门前不曾向陆珺宁坦诚,是他对容三郎和陈彦文下手。
如果他向陆珺宁坦白,是否一切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折磨了他许久,他必须找到陆珺宁问个清楚。
从山贼手中救下陆珺宁主仆并非偶然,这几日他一直守在他们的别苑附近,苦于寻不到借口登门见她。
原想着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跟她重逢说话,谁料安国公的身体已经遭到了这个地步。
她为安国公的安危忧心忡忡,怎么会有心思听他说那些话?
更何况……
顾神医说得清楚,他祝裴衡异和陆珺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陆珺宁只说了“多谢”。
无需多言,也无需多问。
她喜欢上了裴衡异,也决定嫁给裴衡异。
容昭并不意外。
在他们一起离京的时候,他便已猜到。
这一趟,他算是白来了,还是尽早回京吧。
容昭拽着缰绳,想要上马。
只是不知为何,素来勇猛无敌的腿脚突然间没了力气。
似有什么东西在眨眼间吸走了他的生气。
他松了缰绳,长长呼了口气,索性跌坐到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