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够了吗?
马蹄声渐止,显然追兵已经来到近前。
容昭放下了筷子,一手放在了剑上。
望见他这副戒备的姿态,陆珺宁随之紧张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拦安国公府的马车!”是荷风的声音。
“安国公府?”对方的声音极不客气,“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告诉你?”荷风到底是跟随陆珺宁多年的大丫鬟,对方咄咄逼人,她依然沉着镇定,“倘若再无理,休怪我们不客气。”
“哼,区区公府摆什么架子!”对方的态度依旧很傲慢,“看清楚了吗?让马车里的人出来!”
听这话,对方似乎亮出了令牌。
陆珺宁倒是想知道,容昭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阁下奉二皇子殿下之名行事,不过要搜查公府马车,若无陛下圣旨,又无刑部手令,就算是奉皇子之命也无权搜查公府的马车。”
二皇子的人……
陆珺宁下意识地看向容昭。
他果然是在帮四皇子办私事?
夺嫡之争常常伴随着人头落地,抄家灭族。
外公和爹爹时常都告诫家中后辈,不要掺和立储之事,他倒是毫无顾忌地站到四皇子那边。
话说回来,似容昭这样靠自己爬上来的草根之辈,当然无所谓明哲保身,为了前程只能提着脑袋去豪赌。
赌输了,还是跟从前一样一无所有,赌赢了,那便是鸡犬升天,封侯拜相。
来人怒喝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给我搜!”
陆珺宁明显听到马车外有刀剑齐刷刷出鞘的声音,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无意间看向容昭,发现他亦正看着自己。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别怕。”
能不怕吗?
陆珺宁腹诽了一句。
只是见他如此镇定,心境的确跟着平复了些。
对方要抓的是容昭,万一外头的护卫挡不住,大不了就说出实情,说自己是被容昭胁迫。
短暂的死寂之后,听到一声收剑入鞘的声音,旋即听到荷风说了声:“多谢。”
陆珺宁悄悄将车帘挑起一条细缝,看到挡路那一群人策马退到路边。
粗略看去,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容昭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二皇子搞了这么大的阵仗抓他?
陆珺宁满腹狐疑地看向容昭,容昭微微昂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荷风吩咐马车继续前行,重新回到马车里。
“姑娘,他们往白云寺的方向去了。”陆珺宁听着荷风的声音有些发抖,再一抓她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吓坏了吧?”
荷风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是不怕的,这会儿倒有点后怕。”
“他们不敢搜公府的马车,拔刀拔剑的只是为了吓唬你们,虚张声势。”
“是吗?”陆珺宁忍不住道,“既是虚张声势,三叔自该正面迎敌,何必躲在这马车里避风头?”
容昭听着陆珺宁的挤兑,面上不动声色,眉梢轻轻动了一下。
“我只是个替人办差的马前卒,别人要我悄悄的办,我自是得悄悄的办。”
陆珺宁没好气道:“倘若今天马车里坐的不是我,而是国公府其他人,你还能悄悄的吗?”
容昭稍稍抬起手,缓缓道:“若是其他人,想来不会有侄媳妇这般镇定自如,不过,我当然会用其他法子让他变得安静。”
他说的是把人敲晕吧……
陆珺宁在心中直呼倒霉,明明才在白云寺拜了佛,怎么一下山就遇到了这活阎王?
她在佛前许的愿还是余生顺遂,得遇良人呢。
罢了,或许佛祖是在责罚她还愿太迟。
“先前,你说你不回京城?”容昭问。
“嗯。”陆珺宁点头,“既然道不同,三叔还是尽快下车赶路的好。”
容昭挑起车帘,朝外望去,片刻后,回头看向陆珺宁:“你往西走?”
官道不是往西就是往东进京,陆珺宁不好撒谎,只能点头应下。
“是往西。”
“去哪儿?”
“这不关三叔的事吧?我今日帮了三叔的大忙,现在也请三叔帮我一个大忙,尽快离开才是。”
容昭并不意外陆珺宁会赶客,自是不以为忤。
“往西再走十多里路有一个小镇,想来你会在那里的驿馆投宿,到了镇上咱们再分道扬镳吧。”
陆珺宁今晚的确要夜宿在那个小镇的驿馆。
她不能把容昭一脚踹下去,惹不起,又躲不了,只能暂且忍耐。
再抬眼看向容昭时,发现他竟已闭上眼睛。
陆珺宁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他替四皇子办的是什么差事,竟然又困又饿成这般模样。
陆珺宁没想到,上辈子跟容昭毫无瓜葛,这辈子倒跟他同乘一辆马车,还能看到他睡着的样子。
老实说,容昭的五官长得相当出色。
面庞清逸,眉目精致,一头乌发尽数拢在头顶,只拿一支银簪扣住。
此刻他闭目小憩,看起来比他睁着眼睛凶巴巴地样子俊美许多。
硬要挑一个毛病的话,便是他常年在军中,肤色有些黑。
但是……
这样的他看起来没有京城里那些贵裔公子哥儿身上的脂粉气,多了一些沙场男儿才有的豪迈和飒爽。
“看够了吗?”
陆珺宁正望着他出神,冷不丁听他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家伙……果然是习武之人,连睡觉都这么警觉吗?
陆珺宁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个正着的感觉。
她暗道不妙,耳根子迅速发烫。
好在容昭始终闭着眼睛,看不见她此刻的大红脸。
她梗着脖子,不说话,转过身把车帘挂了起来,扭头往外看风景。
从京城往西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今日在白云寺耽搁了这么久,天色虽然还没彻底变暗,却已经变成了深蓝色,远处的山看起来亦不似白天那般苍翠。
放眼望过去,黑漆漆地,仿佛是卧睡的巨兽。
想到这里,陆珺宁心中又在叫苦。
她身边不就有一只假寐的野兽吗?张牙舞爪,就知道威胁她!
陆珺宁下意识地又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