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媒婆登门
容四郎说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珺宁。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廊下点亮了灯笼，烛影随风轻闪，映照在陆珺宁的脸庞上。
她眸光似水，神情不辨喜怒。
诗词里那些描写美人的诗句，什么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又如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诸如此类，在二嫂身上简直恰如其分。
容四郎在心里默叹。
他尚且年少，不懂男欢女爱，爹娘私底下说过二哥瞎折腾，搞得全家都没好日子。
二哥能得皇上赐婚，娶了二嫂这么好的妻子，不善待二嫂，反倒养外室生私生子，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他只让你传这些话？”
容四郎的手暗暗握拳，咬牙又道：“二哥还给了我一包银子，让我送去春雨胡同。嫂子，我这就去把银子交给你。”
也不等陆珺宁说话，他径直跑回屋里去，很快拿着一个钱袋子出来。
陆珺宁瞄了一眼那钱袋子，是容谨日常所用之物。
宝蓝色的绸缎上绣着仙鹤瑞草，绣工并不好，针脚也歪歪扭扭的。
陆珺宁知道，容谨身上的许多贴身物件都是赵华音亲手做的，做得不好，但容谨都视若珍宝。
“我瞧瞧。”
容四郎乖乖递上钱袋，荷风接了钱袋，将钱袋里的银子全都倒在了石桌上。
银子散落的同时，还有一张折好的纸笺掉了出来。
陆珺宁拿起纸笺，并未拆开。
“把银子收起来吧。”
荷风重新把银子装回钱袋里。
“我是不是不去春雨胡同传话了？”
“你既然答应你二哥递钱递话，当然不能失言，银子全得送过去。”
容四郎正在点头，只听陆珺宁又道：“不过，传的话得换几句。”
“换……换成什么话？”容四郎有些忐忑。
陆珺宁笑道：“放心，不是让你做什么坏事，你知道的，你二哥明年就要会试，科考场上谁都帮不了他的忙，只能靠自己。他若高中进士，容家满门荣耀。”
“的确如此。”
“祖母和婆婆不许他出门，只是为了让他安心读书，你去春雨胡同送过银子，告诉你那华音表姐，天大的事都没有二郎的前程要紧，叫她拿着银子好生过日子，二郎明年会试高中后，自会去见她。”
容四郎今日虽然对陆珺宁泄密，到底心是向着容谨的。
但陆珺宁说得句句在理，天大的事都没有二哥的前程要紧，更何况还让他把银子拿去给赵华音，只是希望她不要再让二哥分心。
想到这里，容四郎对陆珺宁这位嫂子越发佩服。
二哥在外养外室，嫂子却顾全大局，一切以二哥的前程为重。
容家上一辈科考无果，只靠着出钱打点谋了点芝麻官的差事，一家子都过得窝囊。
二哥不能毁在赵华音身上。
“嫂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陆珺宁冲他淡淡一笑：“四郎，你年纪虽小，却是家中最拎得清的，好好念书，将来你的成就定然超过你二哥。”
“二嫂过誉了，二哥看书看一遍就能记住，我得看十遍。”
“或许他读书写文章是比你强，不过我爹常说，做官跟科考不一样，尤其是当父母官的，若不能体察民情，就算满腹经纶也只是昏官、庸官。”
“我会谨记嫂嫂的教导。”
陆珺宁见事情说得差不多，站起身道：“听国子监的老师你功课不错，已经不适合留在黄字班，明儿我会派人去跟爹说，把你换去玄字班。”
容四郎闻言大喜。
国子监的监生按照学识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天子班就读的皆是佼佼者。
去年容四郎刚进国子监，循例分到了黄字班，这个班上的人大多数不学无术的贵族公子，仰仗家世混一个监生的身份，勤学苦读的容四郎在黄字班格格不入。
容四郎跟先生说了几回想去玄字班，却一直无果。
陆珺宁当初既然能凭一句话让他进国子监，当然也能凭一句话让他进玄字班。
容四郎大喜过望，立马朝陆珺宁拱手作揖。
“二嫂大恩，实在无以为报。”
“你好生读书，考中功名光宗耀祖，我也能跟着沾光了。”
“是。”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帮你二哥度过这个劫数。”
“二嫂放心，我一定办妥，不叫华音表姐再来骚扰二哥读书。”
陆珺宁微微颔首：“我今日跟你所说之事，不要让旁人知晓，免得节外生枝。连二婶也得瞒着。”
“我晓得的。”容四郎说罢，恭敬地把陆珺宁送出院去。
回到栖山苑，刚好遇到竹露去给容谨送膳。
厨房熬好了荷叶汤，清香扑鼻，陆珺宁忽而有了胃口。
荷风忙命厨房做饭，很快端了上来。
除了新鲜的莲子和荷叶汤，还有陆珺宁爱吃的蒸鲥鱼、八宝鸭和炒嫰笋，外加一碗雪白霜腻的酥酪。
陆珺宁用过膳，还吃了不少蜜渍樱桃，只觉得心满意足，疲倦尽消。
接下来的几日，陆珺宁重新过上了足不出户的日子，她拼命让自己静心，告诉自己，只要等到魏奚先生寿宴，一切就结束了。
她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等到寿宴前一日的时候，香气匆匆进来通传。
“老太太那边派人传话，请少夫人立刻去松鹤堂。”
“说是什么事了吗？”
“那婆子眉飞色舞的，说是有天大的喜事。”
天大的喜事？
陆珺宁隐隐有所猜测，起身换了衣裳，又拿了柄薄纱彩绣的宫扇。
扇柄上挂了个络子，是春晓新打的梅花样式。
见清响撇了撇嘴，知道她是个沉不住气，便道：“香气陪我去瞧瞧，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今儿晨光极好，天上一朵云都没有，亏得时辰早，暑气还没上来，不算多热。
陆珺宁领着香气往容老太太居住的松鹤堂去。
刚一进门，便见游氏、叶氏都已经到了，个个都是喜气洋洋。
陆珺宁是晚辈，进门后给长辈们问了安，便在末尾落座。
容老太太指着上座一个老妇人道：“珺宁，这位是王媒婆，今日拿了镇南侯府帖子上门的。”
王媒婆地位虽低，但她常年为高门大户牵线搭桥，也知道陆珺宁的身份。
她忙放下茶杯，朝陆珺宁行礼。
“二夫人有礼了。”
陆珺宁含笑致意。
“那王媒婆转向容老太太：“今日老身登门，正是为了镇南侯府和容府的大喜而来。”
此话一出，容老太太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
京城里谁不知道镇南侯膝下唯有一子，王媒婆此来，定然是为了给镇南侯世子提亲。
游氏和叶氏更是眼巴巴地望向王媒婆，期盼这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己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