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他
若在往常,陆珺宁定然不会多留,寒暄后便转身离开。
但她已经怀疑容昭是恩公,好不容易单独遇见,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等到她跟容谨和离,想再遇到容昭就难了。
夜里万籁俱寂,四下无人,稍稍冒失些也无人知晓。
于是陆珺宁鞠了笑意,从荷风手里接了灯笼,踩着月色,盈盈走到容昭跟前。
“今日谊姐儿生辰,三叔有公务要忙,倒是可惜了。”
错过了家宴上的热闹。
容昭瞥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寒暄,反是道:“这家里每个人你都要奉承讨好,不累吗?”
声音是前世恩公的那个调调,语气却是带着讥讽。
恩公说他暗中倾慕自己多年,倘若他是恩公,绝不会这样对她说话。
不过,走到这一步,陆珺宁不愿再猜,得看个清楚才能罢休。
她状若不经意地把灯笼往前递了些,目光朝他的手看去,想看清他的掌心有没有伤痕。
她自觉做得不留痕迹,不过容昭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习武之人,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的手,忽而翻动了一下手掌:“看什么稀奇?”
他的右手手掌完整,没有任何的伤痕。
不是他……
陆珺宁心底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她的确想找到恩公,但她不希望那个人是容昭。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姓容。
窥探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陆珺宁收敛了神情,柔声道:“我待家里人客气,不过是秉持着礼数,别人若不领情,我自是见好就收,让三叔看笑话了。”
正欲朝前走去,几声凄厉的女子尖叫突然划破了夏夜的宁静。
听着声音的方向,似乎是容三郎院里传来的。
陆珺宁原本闲适的心情随之紧了起来。
容昭站在她的身侧,神情淡漠俊整。
“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全部吗?”
他在说春宵的事?
陆珺宁淡然道:“我的确救不了全部,但到了我的眼前,我若不救,便会良心不安。说到底,我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容昭眉峰一动,神情不辨喜怒,未发一语,径直朝前走去。
女子的哭喊声仍是断断续续地传来,荷风担忧地看向陆珺宁:“少夫人,夜深了风凉,咱们回屋吧。”
陆珺宁看着容昭离去的背影,知道他的话说得没错。
她救下一个春宵,容三郎便把魔爪伸向下一个丫鬟。
根源在于容三郎,可她能怎么样呢?
“荷风。”
“奴婢在。”
“假如你是容三郎院里的丫鬟,你有办法救自己吗?”
“若是没被他盯上,我可以扮丑扮笨,”荷风认真地回答,“可若是被他盯上了,奴婢也想不出法子自救,或许早些抹了脖子,省得受折磨和羞辱。”
“凭什么你抹脖子?要抹脖子,也是抹他的脖子。”清响愤愤道。
清响会功夫,面对容三郎这样的恶徒,她有能耐还击自保。
“少夫人是在为三老爷说的那些话烦恼吗?”
“不。”陆珺宁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在夜里再听到这样的惨叫。”
清响道:“这个简单,只要少夫人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冲进去把那丫鬟救出来。”
“救出来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那……奴婢现在进去把三爷教训一顿?”
“你敢吗?”
“只要少夫人开口,奴婢当然敢。”清响毫不畏惧道。
陆珺宁深吸了一口气,是该狠狠教训,不过,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总要抓住他的痛处,让他永远不能作恶才好。
陆珺宁回了栖山苑,一夜想了许多事。
翌日清晨,暖日晴云,是个好天。
陆珺宁刚准备用早膳,香气进来通传,说是二房夫人亲手蒸了蟹粉包子送过来给她添菜。
容谊是个臭脾气,二夫人叶氏却是个八面玲珑的。
必是听说了她昨夜警告容谊的事,特意一大早做了蟹粉包子过来赔礼示好。
“既是二婶的心意,就收下吧,不过我不爱吃螃蟹,赏给院里的丫鬟们。”
蟹粉包子她不稀罕,也不能凭空糟蹋东西。
“是。”
陆珺宁悠然用过早膳,香气又进来了,说这回叶氏亲自过来了。
“请她进来。”
陆珺宁拿帕子擦了嘴,让丫鬟把桌子收拾干净。
叶氏很快挑帘进来,见陆珺宁一身家常打扮临窗坐着,上前笑道:“昨儿家宴人太多,来不及跟你跟你细说,早上谊姐儿说想吃蟹粉包子,我做得多了,便送一份给你,可合你的口味?”
“多谢二婶关心,我早膳一向用得清淡,不沾荤腥。”陆珺宁淡淡道,“荷风,给二婶看茶。”
“如此,改日我再做些素馅儿的。”叶氏落了座,等荷风端来香茶,她也不急着喝茶,开门见山道,“珺宁,昨儿你受了委屈,我一大早过来正是特意给你赔礼的。”
陆珺宁笑道:“昨儿的事昨儿就解决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
“你不生谊姐儿的气了?”
“昨儿的确是气的,不过大姐都当着一家人的面给我赔过礼了,我的气早就消了,还怕大姐委屈呢。早上起来就让荷风收拾了一套头面,还没送去二婶就过来了,倒省了荷风的事,劳烦二婶带给大姐了。”
叶氏见陆珺宁说话的时候轻言细语的,还给容谊准备了头面,总算是安了心:“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不过……”
“二婶可有什么难处?”
“唉,还不是谊姐儿。她呀天生脾气不大好,到了婚嫁的年纪婚事又不顺,这脾气是越发的怪。昨儿她说那样的话我一点也不奇怪,她平常对着我这亲娘说的话更难听。我想着,若是她再不议亲,心里郁结越深,往后越麻烦。”
陆珺宁对叶氏的打算心领神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叶氏等的就是这句话,欣喜道:“后日是安平侯夫人举办的赏荷会,之前她就派人给你送了帖子,那会儿我替你回了帖子说是身子不适。”
陆珺宁昏迷了之后,容老太太敦促着游氏解决赵华音的事,便把掌家之权暂时交给叶氏,各府送来的帖子在她这里先掌眼。
“珺宁,我瞧着你精神已经大好了,能不能带谊姐儿去赏荷花?”
还是为了容谊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