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普济寺的乐队
金莲走后的几天，武大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以前，他隔三岔五才去西门城外废弃的村里，拳打大杨树脚踢废弃土坯墙的习武活动，改成了天天都去。
老板两口子理解武大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每当武大不在身边，老板扬宗和老板娘孟玉就讨论武二的失踪。他们坚信失踪事件一定和被武二打的那两个人逃犯有关。
因为，普善法师也没说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只是说这种可能性小。
两口子再深入讨论，就会往自身联想，难免担心害怕。他们想到武二打的那两个人，真是那天警官提示的，是两个逃犯。
按这个思路想，既然警官说是逃犯。他们不报复武二，以后也会报复他们。两口子得到的结论：以后必须小心提防，做好安全工作，特别是孩子上下学，得腾出时间接送了。
时间又过去了三四天，这天半下午，羊汤烧饼馆就没有了客人，武大匆匆收拾好卫生，又要去城外。
武大向西门走，路过普世寺，只顾低头走路，也没注意到普济寺大门口的情况。
“武大留步。”
站在普济寺大门前的普善法师叫住武大。
武大应声停下来，一动不动一会儿后，才缓慢扭过头来，问普善法师：
“师父，您是叫俺？”
普善向前两步说道：
“正是。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武大快步上前，离法师还有四五步的时候，法师转身往大门里走。武大慌张地跟着登阶而上，过了寺门，进入院内。
有两个小和尚，胖胖的，扬起光光的脑袋，撅着鼓鼓的屁股，叽叽扭扭地把寺院的大门关上了。
寺院里有树，很高很直很粗，是松柏。如针的叶子常年青色，地上一干二净，免去了打扫的辛苦。
武大跑了几步，想超过普善法师。
普善边走，边说：
“今天别去练功了，我给你说点家常话，缓解一下心情。”
武大凑上去，几乎贴在法师的身上，快速地倒腾脚步，不想漏掉法师的说的每一个字。
“以前啊，你没来的时候，杀羊煮羊汤和面烤烧饼都是你老板一个人，他媳妇最多是打个下手。你来后，剥羊皮和面烧火都是你的了，你这一干有五年了吧？”
武大说：
“这么快，我还没想过干了几年了。”
普善法师说：
“你也学会了烤烧饼，所以啊，我也每天早上必吃你烤的烧饼了。”
武大说：
“师父，我还没有完全学会。烧饼上的芝麻不是放多就是放少。每次我撒芝麻，老板都会过来看。闭着眼训我说，你看看，你看看，俺那个娘唉，不光是一个烧饼一个样，有多有少，还不匀称。稀的地方像和尚的光头，密的地方像老道的胡子。后来撒芝麻的活儿，都是老板干。一直到现在还是，老板撒芝麻，其他的活儿都是我干。”
普善法师说道：
“你这个孩子啊，还真是长不大。撒芝麻的活其实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撒多撒少，烤熟了，出炉扔在案板上，撒多的芝麻就会掉下来的多，撒少的芝麻掉下来的就少。烧饼烤熟后，上面的芝麻就都差不多了。”
武大愣着慢了几步，嗯嗯几声，快步追着普善法师到了大雄宝殿里。
普善法师说道：
“你稍等一下，我做完功课再带你去住处取一本书送给你。”
法师进殿内，双手合十，像是合上了启动开关。木鱼声四起，里面混杂鼓磬的声响，还有电子琴的声音。
十几排摆放整齐的蒲团，占满了大殿前半部分的空地。法师就近找一个坐下，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武大一个后背。
武大双手合十，半边身子靠在门框上，伸头往里看。
大殿的正中央，高高的台子上，三尊佛像脚下，几十支碗口粗的蜡烛，窜出一尺高的火苗，把佛像照的金光闪闪。高台下几百只小碗里有点亮的小蜡烛，像天边的星星闪耀。
高台下的左侧，一片空地上，十多个和尚手上敲打，嘴里唱着。每个和尚的前面都有一个铁支架，上面顶着张开的一大本书。
他们的眼睛半闭着，其实都紧跟快赶配合着自己制造的伴奏声响唱，根本顾不上看书。
和尚中有刚才关门的那两个小和尚。
武大纳闷，两个小和尚怎么比他还快，就混进和尚堆里了。
两个小和尚盘腿坐着，双手合十，完全闭了眼睛，两腮鼓起，小嘴撅着，像金鱼似的吹泡泡，完全是滥竽充数。
一群站着边敲打边唱的和尚，半圆形的围坐两个小和尚后面，站着敲打着唱着。就有一个是坐在椅子上的，在两个小和尚的后面，两只手在左左右右地比划。
武大踮起脚看了几眼，也没猜出坐着的和尚弹的是什么乐器。
几个老和尚，一只手里的木槌把另一只手里的木鱼，敲得几乎要掉到地上。木槌像是和木鱼前世有恩怨，紧追不舍，越来越急速，每一下都敲在武大的大脑袋里，嗡嗡响。
没有任何预兆，大雄宝殿里突然静了。
普善法师从蒲团上起身，武大想上前搀扶，另一条在门外的腿还在吃力想跨过时，抬头猛然看到三尊佛像，仿佛刚刚从咏唱的佛经里醒来，带着一丝笑意都在看着他。
武大有些恐慌，一只在门槛外悬空的脚想落下，试探了几下，没接触到地面。
普善法师面带笑意，弯下腰问武大：
“你看到什么了？”
武大说：
“我看到了佛在笑我。”
普善法师把武大拉进门里，说：
“你就静下心好好看看，然后到前面去，许个愿吧。”
武大注视了一会儿法师的目光，向前走了几步，还没到蒲团前，双腿就软了，强忍着挪动了半步，扑通跪下，双手合十，后仰着抬起头，双目睁大，看了半天面前佛像半闭半睁眼，又左右看看两边的佛像，迷惑起来。
他犹豫起来，想：
“向哪个佛许愿？”
他想了一会儿，得到结论：既然有在中间的有在两边的，就向中间的佛像许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