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爹啊,你怎么去了啊
那人吓一跳,柴也不砍了,拉起白露就往山上跑。
乡下人都是这样,善良热心,哪怕平时再看不惯白大毛,这时听说他摔伤了,不计前嫌,赶快去救他。
白大毛躺在树底,气息奄奄,有气无力地低声呻吟着。
王利走近一看,白大毛面如死灰,脸上冷汗涔涔,腰下压着一个背篓,已经压扁了,身下一片红。
他以为是白大毛流的血,吓一跳,忙道:“哎呀,这么多血!白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白大毛勉强睁开眼睛,哀求道:“王兄弟,不是血,我腰疼,坐不起来,麻烦你把我背回家。”
王利蹲下来,拉起白大毛的两只手搭在肩上,大声道:“你忍着点疼。我跑得快,送你回家。”
说着,他弯腰在前面用力,白露在后门托着白大毛的屁股往上推,总算是把他背起来了。
白大毛这一下疼得啊,死去活来!
刚才白露拉他,只不过是微微一动,白大毛都疼得受不了,何况现在?
王利一个糙汉子,哪里知道骨头的窍门,连拉带扯,背起他就往回跑。
白大毛扒不住他的肩膀,身子直往下溜,王利时不时托着他的屁股往上颠一颠。
这下好了,刚才可能只是骨裂或者骨折,这下上下两节脊柱彻底颠分家了。
白大毛粗喘不已,疼得死去活来,拼命咬牙忍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冷汗一身身的往外冒。
王利年轻,一路飞跑,把白大毛送到家。
白松果然不在家,伍小勤坐在院子里吃板栗,见王利背着个红通通的人往她家跑,吓一跳,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公爹。
她以为白大毛死了,嚎了一嗓子:“爹啊,你怎么就去了呢?你撒手不管了,倒是轻松了,留着我们怎么活啊?”
白大毛见自己明明还活着,她也不过来问问伤势,扯着脖子嚎丧,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惜他身受重伤,不复过去的彪悍,哪怕气得想重重踹她一脚,却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白露托着白大毛的屁股,焦急地道:“嫂子,别哭了。爹还活着呢。快帮王大叔把爹送到床上去,再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啊?没死啊!”伍小勤一喜,公爹可不能死,死了地里的活计谁干?
她忙手忙脚乱地帮着把白大毛送到床上。
白大毛身上的衣服又是汗,又是柿子汁,伍小勤生怕弄脏了床单,又要她洗,坚持要给他脱了外衣再上床。
白大毛真正像打断了脊梁骨的狗,既不能坐,也不能站,身子软绵绵的只往地上溜。
伍小勤装作很体贴的样子道:“王大叔,麻烦你帮忙架着我爹,他外衣脏了,我给他脱下来换一件。”
王利见那衣服实在脏得厉害,只得和白露一边一个,架着白大毛的胳膊。
伍小勤重手重脚的剥下白大毛的衣服,几个人毛手毛脚地把白大毛送上床。
可怜白大毛,腰上的骨头断了,被他们反复折腾,骨头来来回回的错了不知道多少次,犬牙交错的裂口都快挫平了,他一下子疼晕了。
也幸亏是晕了,不然得活活疼死。
王利见白大毛眼睛紧闭,牙关紧咬,伸手探探他的鼻子,还有气。
白松不在,白露太小,人已经送回来了,他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何况,砍刀和柴火还在山上呢。
王利冲伍小勤点点头,同情地道:“你爹腰断了,快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伍小勤吓一跳,呆呆地“啊?”了一声,没了反应。
白露送王利出了院子,千恩万谢地道:“王大叔,今天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爹……,等我哥回来,让他上门来感谢你。”
王利倒是很喜欢懂事的白露,揉揉他的头发,安慰道:“不用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你还小,家里有事应该是你哥哥嫂子担着。……,快回去吧,让你嫂子去请郎中来看看。”
白露哽咽着嗯了一声,跑回家一看,卧房里只有他爹硬挺挺地躺着,他嫂子早就不见人影。
白露跑到他哥卧房一看,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露伸手推了一下,推不开,房门里面上了栓,他知道伍小勤在里面。
白露急得大声喊道:“嫂子,你怎么躲起来了,快去请个郎中来给爹看看啊!”
伍小勤像死了一样,躲在房里无声无息,白露哭道:“嫂子,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撞门了。”
半晌才传来伍小勤有气无力的声音:“白露,乖,别闹。我病了,头疼,你自己去请郎中吧!”
白露气道:“你怎么又病了?别装,赶快出来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露面,全丢给我一个小孩子,算什么?”
伍小勤哎呀了一声,也生气了,怒道:“我说了我病了,不要来烦我,找你大哥去。再说了,我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怎么请郎中?要我去请郎中也行,拿钱来!”
白露哪里有钱,哭哭啼啼地哀求许久,伍小勤只装死不出声气。
白露六神无主地跑进跑出,见他爹出气多,进气少,生怕他死了,实在没办法,只能跑去请郎中。
一个村子住着,郎中平时也肯赊账,见白露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跑来跑去的实在可怜,只说药钱先赊着,背起药箱先来看病。
这一看,把郎中也吓一跳,坐都没坐,背起药箱就走,摇头道:“露小子,你爹这病……,我治不了。我看啊,这腰断了,大罗神仙也治不了。有好吃好喝的,给你爹多吃点吧!”
白露虽小,也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拉着郎中的裤腿,扑通一声跪下,哭道:“郎中伯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医药费等我哥回家一定给你。”
郎中叹气道:“傻小子,不是我不治,是真的治不了。没开药,也就没有医药费,连今天的出诊费也不用给了。”
说着,似乎怕白露拉着不给走,赖上他,逃也似的跑了。
白露没了法,伏在床沿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