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猪下水
胡秋月有意把手艺传给白竹,自己退居幕后。
她手把手地教白竹做好卤肉,卖卤肉的事她就不管了,由张鸣曦带着两小只去卖。
因为他们家卤肉味道好,中间又歇了几集没去,很多人惦记着,这时一去生意好的很,四桶卤猪头猪脚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卖光。
现在倒是没有人来捣乱了。
张鸣曦人高马大,站在边上称重,收钱,白竹切肉,宴宴打包,三人配合默契,连排队的人不再推推挤挤,队伍都整齐了。
卖了两集,张鸣曦发现了问题。
猪脚不太好卖。
总是猪头肉卖完了,顾客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买点猪脚。
还翻来覆去的挑拣半天才买几块,如果不是他家的味道实在好,只怕还卖不完。
猪脚骨头多,镇上的人精明着呢,才舍不得花钱买一堆骨头回去。
张鸣曦暗忖想要调整一下猪头猪脚的数量。再次去买材料时,就打算少买一些猪脚,多买一个猪头,但偏偏那天的猪头很少,只买到了四个,连平时的量都没到。
他正想转身离去时,无意中看见肉案上放着一堆猪下水。
猪下水脏,人还没靠近,一大股腥臭味扑面而来。乡下人就算是再穷,也没多少人愿意买一堆装猪屎的物件回去!
除非是穷得快揭不开锅的人,逢年过节买不起肉,只能花一两个铜板买些下水一家人开开荤,再怎么说,也是见了荤腥不是?
所以下水不值钱,肉铺里也不按斤卖,只按副卖,一副下水十多斤重,包括了猪肠猪肚,猪肺,往往花十来个铜板就够了。
张鸣曦见了案板上的下水,一时迈不动脚,脑子迅速盘算着。
他是吃过猪下水的。家里前几年穷得揭不开锅,有一个铜子儿也要省下来。养一头猪自己舍不得吃,到年关整只的卖了给爹治病,他家饭食里常年不见油星的。
他大些,还能忍,宴宴小,逢年过节闻到别人家炒肉的香气就迈不开脚步。
他倒是不去别人家蹭吃,就站在附近,眼巴巴的望着人家门口,口水流一地。
他娘见了心酸不已,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一幅下水回家。
那时他爹还在,走南闯北的时候吃过下水,知道怎么做才好吃。
他爹叫他娘用灶里的冷灰来搓洗猪肠猪肚,用河里流动的水灌进猪肺里,清洗里面,多灌几次,直到把猪肺洗得粉白。
洗干净的下水倒进锅里焯水,用葱姜,白酒去腥,捞起来,可以红烧,可以爆炒。
他记得,他娘是用葱姜干辣椒爆炒的,那个滋味啊,现在想起来还淌口水!
因为清洗得干净,一点腥臭味都没有,他和宴宴吃得肚子滚圆,还舍不得放筷子。
可惜爹不在之后,家里更穷了,娘连下水也舍不得买了。现在日子好过些了,娘三不五时买点肉吃,不记得去买下水了。
他好几年没吃猪下水了,那美味却还记忆犹新。
那卖肉的老板见他眼睛盯着下水,半天不说话,不停地吞咽口水,笑道:“下水要不要?便宜给你!其实大家不喜欢吃下水,是不会做。这下水啊,做好了比肉还好吃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好吃,只不过怕下水卖不出去,烂在手里糟蹋了,也是生意人惯用的手段。
谁知,他话音刚落,张鸣曦像被他说动了一样,走近一步,问道:“便宜是多少?”
老板称了一下,把秤杆伸到他眼前道:“你看,有十五斤呢,你给十二个铜板吧!”
张鸣曦摇头,转身欲走,老板急了,忙道:“别走啊,好了,好了,十个铜板拿走!”
张鸣曦一想:十个铜板买十五斤下水,划算!就算是卖不出去,让娘做了自家吃,还可以分点给三叔家和李立维家。
他不再还价,摇头咂舌道:“十个铜板也是钱啊!买回去也不知道做出来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夫郎要骂我呢!”
老板笑道:“好吃,好吃,保证好吃!”
张鸣曦多精明啊,马上打蛇随棍上,敲钉转脚,笑着问道:“如果真的好吃,我以后就要经常来买了,以后还是不是这个价?不会随意涨价吧!”
老板只想眼前赶快卖出去,哪里管得了以后,随口说道:“好的,好吃再来,不涨价,不涨价。”
张鸣曦想着一副下水太少,花了二十个铜板买了两副。
他挑着猪头猪脚,猪下水,又去买了一些香料和粗盐,才兴冲冲地回家。
胡秋月见他买了两副猪下水,笑道:“怎么想起买下水了?还买这么多!这玩意儿吃倒是好吃,就是难洗!”
张鸣曦神秘一笑,把自己的打算一说,胡秋月沉吟半晌,才十分没信心地说:“你说明天拿去卖?这玩意儿穷人都不吃,镇上的人那么精,能花这个冤枉钱?”
张鸣曦却信心满满,笑道:“好不好卖不是要试过才知道吗?退一步说,就是是不好卖,像宴宴说的,留着自己……”
话还没说完,胡秋月忙抬手制止道:“好,打住!不要多说了。我现在去洗,卤出来试试。”
说完,又想了一会儿,才笑道:“你说得对,不试怎么知道呢?试试吧,万一有人买,不是多了一个营生吗?”
张鸣曦笑道:“还是娘厉害,我都没想那么多的。”
胡秋月笑着啐道:“就你嘴甜!娶了夫郎倒会心疼你娘了?小竹,来,铲些灶灰去洗猪下水。”
白竹正在卧房里配线想给张鸣曦绣一个有花纹的漂亮钱袋,听见娘喊,顾不上找东西,答应了一声,跑了过来。
张鸣曦见他跑得快,鼻尖冒汗,伸手轻轻往他鼻尖一揩,小声道:“跑什么?看一脸的汗!”
白竹脸一红,把头一偏,用手轻轻一挡,也很小声地道:“大热天的,不跑也是一脸汗的。”
张鸣曦不说话了,却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
白竹生怕被娘看见,把手一缩,凶凶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忍不住低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