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起（五）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
黎玥打完鼓休息的时候下台找水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边上的他。
刚打完鼓的女孩眼里还带着笑意，走到他面前：“学长，从你专业的角度看，我刚刚的鼓打得怎么样？”
他好像已经好久没见过黎玥这样笑了，那一刻的黎玥和之前在舞台上赢了他之后的黎玥在此刻重合。
他想起来那时候黎玥也是眼睛带笑地看着他，说：“学长，谢谢你让着我。”
模糊的记忆，让李明翰在鬼使神差下，说出了最后悔的话：“黎玥，我喜欢你。”
黎玥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帽子和口罩也遮不住她的冷漠。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有我喜欢的是女生。”
从那之后，李明翰成了“明天见”的常客，却再也没听过黎玥叫他“学长”，连带着三三也都只会称呼他全名。
有好几次，黎玥明明已经注意到他了，却还是在刻意避开，他知道黎玥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去得次数多了，他也能看出来，黎玥和许一晨的关系，只是他不说，默默地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他以为至少自己喝多了说不定还能让黎玥送他回宿舍。
却没想到喝多了也只是在卡座的沙发里躺了一晚，第二天还是老板叫醒他的。
时间长了，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直到在图书馆听见那个声音，他赶紧伸手拦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
可走进来的却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替身吗？三三说的也许是对的，他一直在程司司身上找黎玥的影子。
他不得不承认，当程司司笑起来叫他学长的时候，他眼前浮现的是黎玥的脸。
在每一次排练中，他都会闭上眼睛，仔细听她的声音，脑海里回放的全都是黎玥唱歌的样子。
人们总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会耽误一生，他以前不以为然，可现在却铭心刻骨。
“你说的对。”李明翰遮住自己的眼睛太久了，久到不仅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程司司，三三的这些话，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可我真不知道她会选这首歌，我是想过让她代替黎玥，可后来我发现黎玥是不可替代的，不管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甚至是在我心里，黎玥都是不可替代的。”
“我是错了，我不该妄想从她身上找黎玥的影子，但她要在决赛上唱什么歌我是真的不知道。”
“砰！”一声巨响，吓得李明翰和三三赶紧捂住了耳朵。
他们同时意识到应该是舞台那边出事了，两人跑进礼堂。
“发生什么事了？”三三大声问道。
“学姐，你出去的时候身上的对讲忘了关……”
三三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还带着之前测试频道的对讲，另一台机器正放在桌上，而程司司刚好站在桌边，她的脚边躺着一支麦克风。
好消息是彩排本就快结束了，留下来的人不多，恰好在对讲机边，能听清他们谈话的也就那三四个人。
坏消息是其中恰好有程司司。
“不许在背后嚼舌根，不许出去乱说。”三三虽然知道这样的威胁力度不大，但总比什么也不说要好。
“那……你们聊？”三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明翰。
“不用了。”李明翰走到程司司面前，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本来想等你比完赛再说的，但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也不用等了。”
“司司，抱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你也听见了，快五年了，我以为我能放下的，可没想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但这伤害不能再继续了，我们，分手吧。”
李明翰的一字一句就像是针扎在程司司心上，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就像是被突然宣判了死刑，并且被剥夺了上诉的权利。
是啊，她还有什么好上诉的，还有什么比你的另一半从没喜欢过你更悲惨的事情吗。
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李明翰就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可程司司的心里却塞满了石头。
李明翰和程司司分手的消息就像是蒲公英，随着春风散落。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这一届的十佳歌手花落谁家，只记得决赛前一轮又一轮的八卦。
哪怕李明翰已经用各种方式告诉大家，是他伤害了程司司，分手也是因为他对不起程司司，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大家还是把错按在了程司司的头上。
那段时间，只要离开了宿舍，程司司总能遭到各种各样的眼光，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她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相比起李明翰对她造成的伤害，这都不算什么。
直到她在教学楼看到了黎玥。
“在我心里，黎玥都是不可替代的”李明翰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耳边，黎玥，这一切都是因为黎玥。
程司司气冲冲地朝着黎玥走了过去，扬起手就要往黎玥脸上扇。
她甚至忘了，以黎玥的身手，哪有等着被她扇的份。
果不其然，黎玥一把握住了程司司的手，反手一拧，一个转身，往前一推，就把程司司按在了墙上。
“你放开我。”程司司气呼呼地挤出这句话。
“放开你可以，还动手吗？”黎玥这时才看清她按着的人是程司司，李明翰和程司司分手的消息她早就看到了，甚至还有三三给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程司司来找事，想也知道是心里有气没处撒，但黎玥可不想蹚这趟浑水。
“凭什么不让我动手，明明有错的是你，是你们，为什么最后都怪在我头上。”程司司此时的心态已经全面崩塌，酸涩感漫上心头，积压了那么久的负面情绪总算找到宣泄口。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等着看笑话。
学校里，还有什么比三角恋更吸引人呢。
黎玥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和程司司拉开距离。
“麻烦，谁惹出来的事你就去找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们不是说我同性恋嘛，这个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一个同性恋能做什么。”
黎玥把手揣进口袋，握紧了烟盒，要不是聚集的人太多，她早就拿出来了。
这个时候黎玥总算是觉得那个谣言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在这个时候撇清关系。
不过她没想到，关系是撇清了，谣言反而传得越来越离谱了。
有说李明翰爱而不得，伤心之下程司司乘虚而入；有说李明翰答应给黎玥当同夫；还有说程司司其实喜欢的是黎玥……
黎玥把这些谣言念给许一晨听完，许一晨有三天看见黎玥就忍不住笑。
离谱的谣言满天飞，其中夹杂着一则不起眼的消息，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它就像破土的新芽，缓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