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天见（七）
“演奏会”不停，却迟迟没见主唱的身影，看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们不少人是冲着dawn乐队主唱的脸来的，不少人是冲着歌声来的。
这一没看见人，二没听着歌，自然不爽。
六哥只好出面解释道，主唱生病了，今晚是来不了了。
“来不了？那就让其他人顶上啊，老板，你这这么大一家店，就没有其他歌手了吗？”
六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本是有两个“歌手”的，可这一个躺在医院，一个“转行”了。
他也想过要不要多招一个驻唱，能替换的。
可dawn乐队不缺主唱，再招来的人没有现场伴奏只能放伴奏带，效果不如乐队好，他也就放弃了。
好不容易临时拉来一个，却在临上场前被放鸽子。
他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站上舞台的。
“要不？朗……诵？”脱口而出之后，他都觉得荒唐。
自己怎么也被黎玥带着跑了，酒吧朗诵这多荒谬啊。
台下一片沉默，显然也是被六哥的朗诵给吓懵了。
鼓声突然停了。
一个穿着黑色牛仔外套、黑色工装裤，头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从架子鼓后面走出来。
直接跳下了舞台朝着蒋佳佳的方向走去。
黎玥看了看蒋佳佳，又转向三三。
“六哥都开口了，那就朗诵呗。”
蒋佳佳以为黎玥是来抓自己去唱歌的，却没想到她真的打算让三三上去朗诵。
“啊？”三三满脸疑惑，看了看蒋佳佳，又看了看黎玥。
真的要在酒吧里朗诵？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虽然疑惑，但三三还是跟着黎玥走了。
其实蒋佳佳想的没错，黎玥跳下来的时候的确是奔着她来的。
但走着走着，黎玥又突然想到，蒋佳佳没有自己主动上去，要么就是歌没学会，要么就是害怕，不敢上去。
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没有逼着人站上舞台的道理。
“真要朗诵啊？你认真的？”三三还是不敢相信，凑在黎玥耳边问道。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黎玥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三三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从说话的语气中，确实听不出开玩笑的意思。
她站上舞台的时候，都能看到六哥的脸上，那叫一个五彩缤纷、五颜六色。
黎玥让键盘手和吉他手都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接过了吉他。
从台侧拉出一把高脚椅，坐在舞台偏右的位置。
“愣着干嘛，麦还要我帮你拿吗？”
三三已经很久没见过抱着吉他的黎玥了，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黎玥当初的吉他弹得有多好。
可自从她开始抽烟，就没再碰过吉他，后来，嗓子哑了之后也没再唱过歌。
看着黎玥再次拿起了吉他，三三有种回到了高中时候的错觉。
从一旁拿起麦架就往黎玥面前放。
“三三，你在搞什么？”看着三三麻木地调整麦架高度，黎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麦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醒醒，别睡了。”
“啊？”三三这才意识到，黎玥刚刚说的好像确实是让她自己拿麦。
三三赶紧撤掉黎玥面前的麦架，把麦克风握在手上。
“我说什么啊？”她转头看着黎玥问道。
“就……随便说点吧，我也想不到弹什么，接下来随便弹弹，让大家随便听听，你随便想点什么词开个头就行，也没真想让你朗诵。”
你要是真想让我朗诵我还不答应呢，三三心想。
蒋佳佳站在舞台下，看着站在台上的三三，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在这个时候都敢上去“救场”，可她却没有勇气。
一边责备自己懦弱，一边却又害怕大家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咱们校花都来了，今晚来值了呀。”
“是啊是啊，主唱没见着，见着校花，够了。”
“还别说，这么近距离的看校花，比学校那大屏好看多了。”
“要不人家是校花呢。”
周围的议论声淹没了台上三三的声音，哪怕是在麦克风的帮助下，蒋佳佳也依然没听见三三说了什么。
是啊，她是校花，当然有勇气站上去，有底气替黎玥、替六哥“撑场子”，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脸也没有实力走上那个舞台，害怕才是正常的。
三三的声音结束的时候，吉他声起，缓缓流入蒋佳佳的耳朵里。
刚刚三三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见，可这吉他声却像是闯入的“强盗”，占据着她所有的“空间”，每一个音符都落在她的耳朵里。
逼着她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流淌的琴声不仅勾住了蒋佳佳，也勾住了在场的其他人。
没有一句歌声，只靠几根琴弦，就能让在场的人叹服。
站在台侧的三三，看着闭着眼睛，手指轻盈的黎玥，心里一阵酸楚。
她又想起了被黎玥亲手砸烂的那把琴。
想起了黎玥第一次抽烟憋红的脸，呛得快喘不过气的样子。
想起了黎玥一个月就哑掉的嗓子。
想起了黎玥哭着告诉自己，她再也不能唱歌了。
想起了黎玥在志愿填报上写下的机械电子工程几个字。
她还记得，那时候黎玥眼里的绝望，“既然没得选，那就干脆一起毁灭。”
如果没有许一晨，她无法相信黎玥现在会是什么样，或许她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乐队解散，会任由自己“烂”在那个专业里。
不会去学架子鼓，也不会再拿起吉他，像今天这样坐在舞台上，缓缓“诉说”。
当初摔吉他的时候有多绝望，现在要重新拿起吉他就有多艰难。
三三伸手擦掉了自己快要溢出的眼泪，她在心里默念：许一晨，谢谢你。
不知道是因为曲调的感染，还是弹琴的人吸引力太强。
蒋佳佳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台侧，站在了三三身边。
看着三三用手擦了擦眼角，蒋佳佳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上去。
三三这才反应过来，旁边多了一个人。
“佳佳？你怎么上来了？”三三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我也不知道。”蒋佳佳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黎玥手里的琴好像有魔力，吸引着她想要靠近，想要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