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小道士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四周很静，只听大雨哗哗的声音。一行人解九走在前面一手撑着伞，一手里提着盏琉璃盏照路。路越走越偏僻，拐到了小巷里，有些泥泞难行，就在季秦忍不住问李家旧宅到了没有的时候，解九转了个弯，然后风雨里传来他的声音：“到了。”
二月红他们随后转过弯，就见路尽头伫立着一座府邸，隔着雨雾也看不出有多大，只觉得黑沉沉的。仿佛一个怪兽蜷缩在黑暗中，只看得见兽首，其余部分都隐在浓浓的墨色里，虽然看不清，却更令人心惊。然而最令人惊奇的是，李家老宅的门前竟然挑着两盏红灯笼，昏黄的烛光自里面透了出来，甚至能看清破旧的匾额上面提着字——李府。鎏金的大字，如今大部分地方金粉都已剥落，露出本来黑黝黝的样貌。昔年的大门如今只剩下一扇，风一阵紧一阵松的，吹得门板来回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暗夜里听来格外令人心惊。
程宁源看到门前挑起的灯笼惊叫出声：“这不是已经荒废了，怎么会有灯笼？！”
风声渐紧，然而那两盏红灯笼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连里面的烛火都没有晃动一下。众人均是心下一凛，知道此事不同寻常。“都小心点。”解九回头嘱咐一句，便抬脚朝李府走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灯笼是被固定在檐下的，这才不随风晃动。解九长吁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走进院子，才觉得真的是荒废已久。琉璃灯光下，可以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野草长的有一人多高，湮没了原本的青石板路。野草随风摇曳，风雨里看来有些瘆人。人往往恐惧的就是，暗夜里不知名的东西。琉璃灯照的不远，看不清更远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破旧的衰败气息，甚至连这浓浓的雨气也不能冲淡一分。
解九的声音也似乎被坏境所感染，他低声道：“往里面看看。”
扒开茂盛的野草，众人往里宅走去。不远处响起“扑棱棱”的声音，一声尖锐的叫声，吓了众人一跳，却原来是一只夜枭被惊起。一行人进到外屋，才觉得浑身上下都沁了浓浓的雨气，穿堂风一吹竟有些凉意。
二月红看了一圈，到处都落了厚厚的灰尘，风吹来，灰垩的蛛网簌簌随风而落。“这里真的是衰败已久了啊。”
“想昔年，高朋满座风光无两，而如今，满眼衰草寒烟蛛网墙。”解九声音幽幽，“滔天的福贵又怎样，如今还不是这样？”
二月红心里暗叹，这小解九又魔障了。他拍拍解九的肩，“想什么呢，走去后院看看。”
程宁源拉住季秦的衣角，跟着朝后院走去。转了弯，众人一看竟都愣在当地。
后院正中间赫然是一方池塘，池塘占地很大，几乎占了后院的三分之二。池塘里荷花摇曳，荷叶连连，铺满整个池塘。而那荷花的颜色竟然是金色！金莲随风起舞，池塘上面雨雾弥漫，风雨里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隐隐有荷香传来。池塘中间有一亭台，八角飞檐，小巧玲珑。亭台檐角系着琉璃盏，八盏灯照亮了亭台。里面一案牍，有人正伏案似乎在写着什么。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清亮温润：“……急雨打蓬声，梦初醒，却是池荷跳雨，散了珍珠还聚……”
程宁源拉着季秦的声音，低声问道：“这是人还是鬼啊。”
季秦也是一脸震惊，完全没想到这儿竟会是这番摸样。
小道士低声道：“非人非鬼。”他顿了一下，“是花妖。”
众人心下一惊，没想到竟然寻到一只花妖。正愣中间，忽听那人扬声道：“有客来访，不胜心喜。何如来这观荷亭里赏雨夜睡莲？”
解九他们相互看了看，都决定到亭台一探究竟。走到近处，才看到那人一身月白色华美长衫，银丝镶边，上绣着荷花几朵，风过衣衫拂动间竟有珠光泛起。看身形很是年轻，然而却是满头的银发，散铺在背上。那人也不抬头，俯在案上也不知在写些什么。只听他道：“几位今夜有眼福了，这千莲并开却是不常见的。更兼这雨夜朦胧，千莲共舞更别有风味。”这人虽看不见样貌，但气质温润清华，令人见之忘俗。
解九上前一步，看见那人是在做画，丹青妙笔，一幅鱼戏莲。
程宁源看见那“花妖”分明是个人，一点也不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青面獠牙的。他也忘了害怕，就问道：“你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你来了我家，却问我是谁？”
二月红问道：“李灵素？”
“咦？”那人有些惊奇，“你竟然知道我？”说着抬起头来朝二月红望来。
众人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眉目清俊，眼底风流。
他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看过，看到子彦的时候，眼底染了浓浓的笑意，对着子彦笑道“小道士，你是来收我的么？”
子彦口宣道号，“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无伤天害理之事，小道自也不会收你。”
李灵素笑了笑也不说话，往程宁源看去。待看清程宁源的样貌，他遽然变了脸色，“程梦舟！你今天逃过一劫，竟还敢来我面前，我怎能饶你！”
说着他执笔在空中虚画几下，令人惊奇的是一笔划过，有水纹随之出现，凝在空气中，瞬息一个“杀”字凝在空中。李灵素长袖一甩，“杀”字朝程宁源急驰而去，而后竟凝成一道道水剑，带着杀气朝程宁源面前直奔而去。
事发突然，几个人谁也没想到李灵素说翻脸就翻脸，猝不及防间，只听“嘭”的一声，水剑似乎撞在什么东西上，一瞬间水花四溅。二月红眼疾手快，拉着解九急退几步。水滴落在身上，竟不亚于石块打在身上，生生的疼，季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住愣在当地的程宁源也后退几步。
解九朝前看去，就见小道士手执拂尘，拂尘在空中划过，竟是小道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水剑。
李灵素冷冷道：“小道士，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小道士挡在程宁源身前，稽首道：“施主修行不易，切莫生造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