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集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十四章

    “九爷请留步。”心灰意冷，落寞无奈，转身颔首，本欲离去，耳边就传来婉约之声。回身望去，原本在屋内刺绣的夫人已经步至门盈，含笑端礼于前，稍稍欠身做一见礼。想来可能是刚刚的言语已经惊扰到了二夫人，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回身恭立，垂目微倾身子回礼。“二夫人见安。”

    “九爷有礼。”轻轻点头，手里的帕子捏紧了几分，有些顾虑的回身看了看二月红离去的回廊，朱唇轻抿眼神落了落便收了犹豫，起步至院内。“丫头是妇道人家，外面的事儿自有老爷做主，本不该我问……只是……”

    “刚刚小九失态，怕是惊扰了夫人。”闻听至此，心中便有了盘算，嘴角轻扬扶了扶镜框，谦逊有礼的示意夫人坐下。“二夫人与二爷伉俪情深这在长沙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夫人体恤二爷，小九自然是明白的，夫人若是想知道什么，小九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丫头知道，这九门内的事情不是妇道人家该多嘴的，只是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而且好像还有日本人……”含笑半分，手里拿捏了帕子斟酌些许才缓缓开口，略有忧虑的眸子看向解九爷，心中的忧虑之色不言而喻。“佛爷再三差人来送帖子，自个儿也去了戏园子，今儿见了您过来，又听了您刚刚那番话，我这心里……”

    “二爷的心思，只在二夫人您的身上，什么家国天下，民族大义，都入不了二爷的眼。”九爷颇有无奈之色，颓然叹息，目光清素但是依旧不乏坚毅之色缓缓看向面前女子，思虑片刻稍作正色。“佛爷既然请二爷相助决然不会置二爷安危于不顾，这点请二夫人放心。再说，以二爷的皓龙之姿也定安福泽。”言之于此眸色流转渐渐暗淡，惋惜摇头侧颜望天。“可惜啊，二爷不救，莫不说这长沙城，就连这泱泱大国，怕是都要萎于异族。可悲，可凄啊……”面色悲恸眼角余光瞥见早已坐立不安，脸色灰暗的二夫人。丫头虽然不问外事，但是绝非不懂道理之人，孰轻孰重自然心里有所掂量权衡。如今听九爷这番言辞，心下更是焦灼莫名，又怎么能安心如初，国家大义民族安危，这不是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问外事就能避开的是非。乱世当前，纵有避世之力，也无回天之术，九门的二当家，若是为了自己，而弃国家大义于不顾，这番骂名是要被嗤之后世的。不能因为自己，毁了二月红一辈子的声誉，更不能因为自己，让心爱的人，被人嗤之以鼻。眼神不安的流转于侧，本就不是红润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稍有定神才抬眸看向解九爷，启齿轻言。“丫头虽然出身穷人家，但是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事情轻重还是能分的清，我这身子自从生完三伢子，一直不好，咳疾不断也是拖累了老爷，丫头有愧。”缓缓起身捻起已经皱褶的帕子别在侧襟，复而叠手于腹前莞尔浅笑。“多谢今日九爷能告知丫头这番，老爷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二月红不仅仅是我的夫君，更是九门的二爷。”微微侧颜看向窗口衣架上那件刚刚绣完袖口的戏服，眼里闪烁着二月红缱绻赢澜之姿，轻轻叹息转而收起颓靡之色。“老爷的绢花旧了，待我再给他做几朵新的。”

    “二夫人！”解九爷双手抱拳一切言语不必在叙，眼里阴霾被希望冲刷。不可多言，不用繁语，长长出一口气，肩上的压力，心里的堆积，这一刻没有得到释怀，反而越发的又重了几番。狠狠的点点头，转身大步的走出内院，直到离开红府大门。快走几步才回首望去，心里千番滋味，难以言表，只觉得内心煎熬犹如坠入阿鼻地狱……可这，也只是心里，心里最深的地方，这番滋味只得有一刻停留。挥手叫来包车坐上，面色终究是无恙，抬眼看了看红府门楣，二月红是伶界大王二月红，可你怎么忘了，你也是九门提督二月红。收回眼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元，拇指轻弹便到车夫怀里，翘起腿往车蓬里靠着。“去张大佛爷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