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麻木
难不成火气的热没有到那边去吗?可是整间墓室几乎都显现了画,除非……那是一个出风口,又或者是有降温的地方,现下这状况,赌一赌了!
他举着火折子,抱好黄狗。瞧了一个空隙便是冲到那面墙用力推踹,传回来的声音的确是猫腻,后头肯定有路!
拿起铲子便是用力的敲向墙壁,手上的火折子不时晃着,好威吓在身后晃的藤蔓。不一会就是给他硬生生的敲出一个小洞。
“大黄,快钻过去!”他拍着小狗的屁股急喊,正就给那鬼植物机会,漫天漫地的挥舞过来!
“他奶奶的!”吴老狗往前一扑倒,转头见着自己的右脚腕被藤蔓紧紧缠住向后拖,自己的膝盖因为刚刚的往前扑加上现在被拖行而摩擦石地,渗了出血来。他一咬牙紧拿着铲子翻过身,用铁尖锐的地方狠狠砸藤蔓,虎口隐约的生疼。
也许是因为他过于努力、上天觉得他命不该绝,只比手腕的一半小一点的藤蔓就这样被砸断,吴老狗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到洞口,慌乱中点燃背包中的蜡烛排了三支,然后自己一股脑钻过洞,好在绿藤顾虑著火光没胆过来,他把不久前敲下来的土块一一给填了回去,用蜡油勉强补了缝,这才躺在地上直喘气。
而此时卸下了些微紧张感,觉得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的要命。
仔细思考一下刚刚下来的方向是从上头掉下来的,而如今自己所在这方位要回到地面上得爬……慢着,哪来的水声?
往那窸窣的地方摸过去,果然壁上都微带着水气,摸起来湿透沁凉,估计这地方一定有水流可以通往外面。只是……如果下水,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是如果没有出路,那怎么走都没有用。
他的肚子缩了缩,沿着石壁缓缓坐下来。全身的伤口都在疼,而此时生理时钟估计已经差不多要天亮了。因为要下斗实在有些紧张与兴奋,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以他的晚餐只有匆匆的扒了几口,这时候居然是饿了。
糟了,如果真的要走水路,这身子撑不下去呀……不过方才四处看了下,这地方除了拦腰深的水流外,倒是个安全的地方。也罢,既然如此先处理完伤口休息一会好了。
他垂下眼,手抓紧衣角想着,大黄狗安安静静趴在身边,而不远处缓缓流动的水声像是催眠曲一般令他渐渐松懈神经。从包包掏出一小包药粉,咬着牙将伤口用水清洗过后敷了上去。靠着石壁,觉得真得有点累了。
但路是自己选的,如果要后悔,等出了这个墓再来后悔……但隐约明白,就算是后悔了,自己还是会在倒斗这一路走下去。
他是这样觉得的,或许这也算是纪念死去的亲人的一种方式。
跟他们一样生于盗墓世家,死在斗内应该算是有始有终吧!
不过,现在自己还不能死在这里。他得出去,二哥拼死拿出来的东西自己必须要搞懂,更何况只是像这样的一个小斗就把自己给困住了,那么他也不配去找东西上的资讯,如果那书卷上的指示是墓的话。
在去寻找之前,自己得累积足够经验,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
“大黄,过来。”吴老狗笑的一派温和,大黄狗呜咽着,它灵敏感觉到空气中有什麼悄悄做了变化,但还是慢慢过了来。
伸手摸摸那柔软的毛皮,他垂着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终究,完全闭上眼。
王容这两天可急了,不过是自己晚回家一点,就没见到少年像往常一样在院子内逗着狗儿玩,里里外外都找遍也没看到。
好不容易等了两天,王容才见到吴老狗一步一步慢慢撑着走回来,虽然没有首次见他时那样的狼狈,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和着土、整身脏兮兮的,且看起来异常疲累。
将人扶进屋内且打了一桶水来给他擦洗,什么也没多问便是去厨房炒了几个菜和烧饭,又端了杯茶放在少年面前。
扔下抹脸布他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解决扒饭解决桌上的菜肴,只是在面对那一小盘红烧肉时犹豫了下,还是动筷子夹了吞咬进肚子。
酒足饭饱后少年抹抹嘴,唇边染着微微的笑意。“我成功了。”
“成功什么?这两天往哪里去了?”王容正等着他解释,因此不明所以的看着吴老狗从小布袋掏了棋具和几个玉戒指出来。仔细看可以看出虽然年代有些远久,但是还算的上中等的货色。“哪来的?”
吴老狗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并不是他怕对方会厌恶他为盗墓者。只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扯上了这王大哥好人怎么办?
王容老实归老实,头脑也不是好含糊过去的。他凑上前伸手翻翻那些货物,上头还沾了些灰尘土气,迟疑一会终于忍不住。“这是死人的东西?”
有钱人死时多少会给自己陪葬些值钱或是生前用的物品,也知道市面上有人便是专发这种横财。
盗出死人的东西后拿去变卖,要是货色真的好的不得了,那么所换来的钱便不可想象。
“嗯。”听言,少年打了个主意温和笑看着他。“王大哥,我也不瞒你。我家世代做这活儿,论其他的活我未必比做这个精巧。王大哥你是善良人,但你看不惯这做法。但不管怎么说,我只能这样做了。我明早进长沙城将这些变卖掉,虽无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付我这几月的吃喝所用的开销是能的。希望你不要拒绝。”
这一番话让王容听了复杂,早在这小子说他来自不远的山村就猜是不是冒沙井。而这村大家多少都知道,做的都是与死人打交道的勾当。
死人的东西呀……自己也不信什么报应这套,也没多少忌讳,这乱世年头是祖上好得了运传下木工的手艺才能活的稳透。各行各业他也是看得透彻,这倒斗嘛没什么的,只不过……
“疼!王大哥你怎打人啦?”少年抱着头哀嚎着。
“你这玩命也不交代一下,若回不来还不叫我担心?”王容板起面孔。
听了这话,吴老狗双眼散发亮彩,小心翼翼的问,“这么说来,王大哥,你……”
“我一个粗人没什么规矩,所幸也不觉得拿死人钱是怎样的不好。”顿了顿,“不过你下次要做这事,好得告知一声,若几天不见了也好去寻你。”
“不成不成。”少年连忙摇头摇手,“斗内可凶了,王大哥你不知道我这次就是开了眼界,差点连命都交代在那了。你没什么技术活,可别下去。”
“那你跟我说说,你鼻子废了是怎样安全出来?别跟我说用不到鼻子,我不信的。还有大黄,我猜它跟你去了,怎没回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吴老狗心里有点苦涩,却也不愿意说谎。
“我训练狗,让它帮我闻土找墓破机关。大黄便是我第一只训练的,这次下斗我带著它去,只不过……我后来为了要活下来得填饱肚子增加体力,因此杀了它煮了一锅狗肉。”
王容瞪大了眼睛,或许是在消化这番话,没什么反应。
倒是少年慌了。“王大哥,你骂我吧!我知道它是你养好多年的,我不该……”
“行了。”抬起手打断他的话,“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王大哥!”却只是叫了这一声,也没下文。因为他看见王容脸上的笑是疲累的。
他垂了头,应了声『那我去休息』后转身回去房里。
王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忍,但是……
唉,虽然他不沾这行业的活,总是知道是把脑袋系在腰际上的工作。他无法接受的是,这孩子真的是狠了下心的话,真的能做到一些常理外的事情。
吃狗肉也不算什么,但那只是陪伴吴老狗至少个把月的,他就这么狠下得了手?
如果不好好教他,怕是走偏了会更加让人心疼呀……
躺在床上,少年心里不太好受。
他活生生的记得自己动了手、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大黄的眼睛并没有闭上,里面没有错愕、没有怒气,只是还是那样温驯。他的心狠狠的痛了,这是做了什么?为了让自己活下来……
因为大黄是他费尽心思训练出来,关注和疼爱并不少,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没有大黄了,而自己便是那个刽子手。
吴老狗这是把心交出去,然后彻底毁掉的滋味,很痛。
他如此告诉自己,像是要催眠什么。
而从这一次开始,他爱上吃狗肉的滋味,也喜欢狗的玩耍和纯真。很多人不懂,爱狗居然也爱吃狗肉,还吃得很欢。
这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唯有麻痹,心才不会痛。
后来的日子内吴老狗下了几次地,王容没有阻止他。只是在闲暇之余好好教导他对于做人处事以及观念。说实在的他真心把这少年当成弟弟在看,如果真的走偏了,他这做哥哥的心里难受不说,更加会心疼这孩子。
而少年驯服狗儿的手法令人真心佩服,才过不久,村子里外的野狗都乖乖待在自家院子,每天就见他在狗圈子内打滚,毫无杂质的笑声传了开来让自己也感觉到愉悦。
因为训练狗的技巧以及下斗的关系,知道这件事后有些人都笑称他为狗王,名声竟是开始响亮起来。
这会是再过个把月便是年底,除了过和王容处理屋内的打理和扩建、伺候训练狗们的粮食之外,手上也有点闲钱。吴老狗想了想,这样吧,听人说这梨园的戏有多好看多动听,如今自己也和王容上去听一场,作为快年底的犒赏好了。
当他把想法跟王容说了,对方想了想,“听说这戏不是那样有趣……比起外面无拘束的野台来说,梨园内的戏又更正经点。何况要入屋的话,你看我们身上这些补钉衣服,成吗?还不让人笑了大牙。”
由于是累积经验的关系,吴老狗这些日子以来不敢挑战太大的墓,专挑看起来安全的下斗。一来是让自己能熟悉,二来是训练狗儿们的机警以及反应。也因为如此,所淘出来的货并不是算好货色,但多少可转手卖个温饱的价钱。
“行的,除了手上一些子儿以外还有几个上次倒出的发簪没换了钱。不如把它们换了,我们做身衣服去,也算是快大过年的新服服沾点喜气。”思索一会,他这样回答。
王容说好,不过梨园票得先买,年关到了场场都高朋满座,要个站位可能也挤不进去呢!至于衣服,等票买完了看剩多少钱,再请师傅订做衣服。
于是这事吴老狗也没异议了,交给他去办。
过了几天王容找到在后院逗狗的吴老狗,手上拿了两张票,有些难为。
“怎么,该不会两张票就倾家荡产了吧?”他打趣问,手摸着毛茸茸的狗儿舒服的眯了眯眼。
“还不至于这么悲惨,到是年底只有红园唱戏,其他家都收了过年去。”王容轻叹口气,“这红园费用贵,好不容易得了两张票——说到底还是没有座位——这会儿钱就只够我们做两件质量中等的秋衫。”
“说到过年去,估计是红园不让人唱吧。”一听只能做个秋衫,心性起来的吴老狗吧吧嘴略为不满地说道。
“这话你家里说说就好,要是传到外边去肯定吃不完兜着走。”拍拍对方的肩膀,坐在旁边。“这红园的主人可是长沙名角儿二月红,在这边我们都称他为二爷或红爷。你接触过下地的买卖,长沙九门提督你听过吧?这二爷正巧就是上三家的大人物,他跟第一家张家的关系可铁了呢。”
由于常走市井买卖,一些传闻和小道消息王容自是知道的。
“谁理他们,别以为有钱有势就可以这样。”对于这样勒令其他人的手法,吴老狗最看不惯也最不屑。
“好了,别为这种事情烦心。”点了点手上的子钱,“这样吧,做两件好的秋衫,里头我们自个儿补厚一点,如何?”
“嗯。”想了想,同意。
不同意也没法,不然按照现在这天气若是下地去掏货,肯定冻的发抖,而狗儿们也会吃不消,若是让这些他费尽心思养大训练的狗狗有点伤到或者冻着了,比自己受伤还心疼呀。
于是事情就这样去解决了,除了量尺寸外还记得几天,时间一久后吴老狗也忘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