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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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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张启山说,“巧算,如果那伙计没有免那瓜农的田租,那么这一次恐怕必死无疑,而如果那伙计身上没有那香炉钱,那箱子里的银子必然遭劫。巧算。”

    “既能料到因果,这样如此高超的技艺,应当为我们所用才是。”

    正说着,街上一大堆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从车旁走过时又唱又跳,爆竹声也随之响起,应和着鼓声。那鼓声有节奏的随着他们的动作一起一落。

    张启山下车,张副官关上车门紧随其后。

    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竟回首看了一眼他,那面具上的纹路夸张,眼睛空洞,不似在世之物。

    笔者在此处不得不写下闲话,解放前后,余曾到游访过江西一带的傩戏,“傩乃人避其难之谓,意为“惊驱疫历之鬼。”傩面虽因为神秘的宗教色彩带来诡异阴暗。但余见到的现实中傩面是刚烈朴拙,浑厚深沉的。

    那场傩戏人员六七八个,为首的是一个红衣白须老头,他们的面具无不夸张无比,大多是红黑白绿为主。他们脱面具就是人,戴上面具就是神。

    不过,依稀可惜的是,傩戏作为我国的一种传统文化习俗正在逐渐没落。

    齐铁嘴从车上下来,就意识到不对,在他铺子前有两个人,他的伙计小满正与一个人说话。

    “齐先生出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先生你先报上名改日再说。”

    “鄙人张启山,既然这样,只能改日再访。”

    谁?张启山?

    张…启山?

    张大佛爷?!

    齐铁嘴也知道好歹,这个年头有一杆枪就能撑起门面来的人屈指可数。更有短时间积累威望的也是寥寥无几,张启山的府邸前面是尊大佛,据说是五鬼搬运术搬来的,那这门面可就阔不能再阔了!

    可现在他觉得这号人物危险,诸葛亮之所以三出茅庐而见刘备,是因为刘备礼贤下士,可这号人物换作曹操司马懿之类的人,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正打算溜,伙计小满瞅见了他,好死不死叫了句:“诶!齐爷。这有人找你。”

    小满这朴实的伙计没见过世面,长沙城变没变天他不知道,官不是那个官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实诚的为齐铁嘴想,又有一门生意上来了,没谈成也算了,谈成了也有自己的功劳一份不是。

    他只好提起胸膛,阔步向前。

    既来之则安之,老天爷保佑。

    见张启山那人,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全然一副书生的样子,他身旁那人也礼貌的对自己笑。

    “铁算齐铁嘴,乐天知命故不忧,你算的卦大家都说好。”

    “那里那里,那都是人瞎说的。两位军爷先候着。我先去方便,多多包含,多多包含。”齐铁嘴说完拉着小满进门去。

    “诶嘛,疼!疼!疼!齐爷松手松手,你这是干嘛?”齐铁嘴拉着小满的耳朵。小满挣脱开。

    “你看看给我引来什么祸?张启山是什么人?你个呆子。”

    “啊!我想起来了他是!”小满才后知后觉。“那现在,齐爷咋办?”

    “咋办?”

    “当然是关门谢客…啊呸呸呸。”这想法也不行,如果对于纠缠的富商这当然还行,可对于一个军阀来说自然不行,万一惹毛了派兵来杀一个平民小儿,自己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小满,烧茶请客。”齐铁嘴摆好铜钱。

    “佛爷这过去一个时辰了,他不会溜了吧。”张副官问。

    “我想不会。”张启山摆弄起手上的二响环,那二响环是他从一个粽子身上顺过来的,银色的光泽铭刻着龙纹宣告着它并非寻常之物。据说张启山觉得此物另有一环,想配成三响环一时成为绝唱。

    小满就走了进来,他让他们进。他见齐铁嘴换了身衣服,灰布长衫,红长围巾围着,鼻子上挂着一幅墨镜。一副正经的算命先生的模样。

    这真有趣啊,他心道。

    由于笔记的残缺,笔者不得知这次算卦的结果。不过余认为齐铁嘴摆的既是铜钱,那么应该齐铁嘴给张大佛爷算的是六爻。

    《道德经》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不争而善胜。”不管任何术数古人创造的目的都是服务于人,大可参天量地,洞察宇宙真理,下可修身养性,趋吉避凶。实则无高低之分,争论其高下,没有实际的意义。

    而六爻以其亲民的特点,不像奇门,六壬,太乙那般总是有种曲高和寡的感觉和高高在上的味道,正因为其简便亲民的特点,发展至今,他最为人们所用。

    “齐先生,算的好,我改日再访。”

    张启山拱手作揖,齐铁嘴回礼。

    “按规矩,算卦三文钱,我应当送你什么?”

    张启山叫副官拿了一个小炉子走了。

    齐铁嘴直至送他到街上的吉普车为止,脸上带着笑容。

    小满始终不明白,刚才怕的来死的齐铁嘴,怎么现在就又换了一副嘴脸。他没注意远处的齐铁嘴脸色沉了下来。

    这人不简单。

    这个月里,解九开始装潢新屋,房子是国徽派建筑,但建筑风格显然有些天主教的味道。

    闲来无事,方才听说伙计说广州来了个棋圣,已经赢了八场,杀遍天下无敌手,自己酷爱下棋,但他不喜欢抛头露面,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他在幕后操作。

    对弈的结果让人膛目结舌,那高人赢了解九爷,却输掉其他七局。

    有几个棋手在一边看棋,就啧啧称奇。解九爷的那盘棋,下得可以说惊心动魄,明明破绽百出,偏偏每次眼看就要输了,又被扳过来,但是优势又不明显,还是被人压着,如此胶着,最后还是输了。

    解九爷就对其他人道,这叫臣子棋,是那些自身棋艺高超,却又不得不和那些地位很高者一起下棋的人发明的。比如说和皇帝下棋,你必须输,但是又得输得非常艰难,让皇帝认为自己是靠实力赢的。

    靠临场应变下这样的棋非常困难,所以就有人琢磨出很多的套路,专门做胶着难下的棋路。不过,这样的棋路毕竟一开始就是奔着输去的,便有人又问了,为何不直接赢了,挫挫对方的锐气?

    解九爷道,人家从广东一直杀到这里,斗棋无数,自然有着自己的门道。这种人只挑软柿子捏,如果八个人里面有一个棋力和他相当,他必定会绕过去,反正赢七个输一个也不算丢脸,还是他厉害。这样的比赛方式,本身就是个陷阱。

    当然,此人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至少博闻强记的功夫非常厉害,因为这种下棋的方法,要非常高的记忆力和对于棋局的熟悉能力,应变力反而是其次。

    解九爷抓准了这点,先用臣子棋露出破绽,引他入局。对方肯定是认为这人棋力最弱,必先攻之,欲杀出优势,其他的棋路便只是周旋了。

    这是一对多的基本方式,不可能对所有方面都是猛攻,必是几方攻击几方守。几局之内,注意力并不平均。解九爷巧妙利用这一点,几次眼看就要输了,却又下一个奇招振转过来,始终把形式集中在他欲赢却不能赢的境地,看似破绽很多,但没有一个真能用。打个比方,就好比少女撩拨你的情欲又不让你近身,委实难受。

    如此一来,这人既不肯干脆地放手,专心攻其他人,又无法再进一步,最终被一个难摊子给拖死。

    长沙方面本来就是想下他的面子,一赢七输,他的确面子全无,但是事后再怎样反省,只会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不会想到这棋局背后藏着阴谋。

    众人听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晚喝酒庆功,很是欢畅不提。等人一走,他儿子却再次提问:“老爹,到底是如何?&34;

    解九爷大笑曰:“田忌赛马也。”

    原来,当时每人各在一室内,所以实际状况外人不明。那一盘臣子棋,实为另外七个人合下,其他七盘才是解九爷所下。

    解九爷棋力在那人之下,真的一对八也必输无疑,改用这个办法,七人之力加总,必然高于一个,成功牵制住那人大部分精力,而他招招猛攻,既没有输一两盘的顾虑,又占了对手被牵制的便宜,最终七局全下。

    整件事情既没有人察觉,也没有任何破绽,解九爷设局、破局、斗棋,最后淡过旁人的追问,每一步都是天衣无缝,可见其智之深,其计之诡了。

    解老爷去世之后,解九爷整顿家业,面见张启山,他们进行几日的谈话中,在他几乎准确透彻的逻辑语言当中,张启山有一点料定是对的,解九爷将会是不错可用的的人才。

    至此,张启山与解九爷正式展开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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