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今天的不忍，只能换来明天的残忍
动车风驰电掣地向前疾驶，车窗外的风景化作模糊的流光，海棠悠闲地倚靠在座位上，似在闭目养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有多么激动。
动车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海棠不由睁开双眼，她要亲眼见证自己导演的这幕好戏。不料，车厢内一直呈现波澜不惊的平静状态。
无疑，计划出现了变动？海棠看了看时间，离预定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分钟！虽然只是一分钟，但她也明白，她失败了！
这是她从事特工生涯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失败。无尽的失落在心底涌起，让那原本红润的脸色变的灰白。旁边的小年轻看在眼里，赶紧抓住时机问：“美女，你生病了？”
“谢谢，我没事。”尽管心中烦闷不已，海棠的声音依旧是温柔而礼貌的，她自然不会让外人看出一丁点破绽。
动车驶到了终点站，海棠随着人流下了车，无意识地扫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天阴的似要下雨，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倏然间，她恍若觉得有道目光烙印在她身上，向前走了几步，那目光依然紧紧追随不肯放松。不用回头，不用再想，海棠也知道目光是属于谁。
他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下车，还特意留在这里等她。海棠蓦然想起上次和他的谈话，他对她的那些警告之语。
瞬间，她明白了，她这次失败一定和他有关。到底是过了多年，当初那个略显青涩的男人已经成熟精明多了，不动声色便让她输的落花流水。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海棠点亮屏幕，是一条短信：速到浣溪沙酒店203号房间。是个陌生的号码，亦没有署名。可海棠知道发件人是谁，浣溪沙酒店，全国连锁的酒店，亦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酒店。
回忆的闸门又倏然拉开，无时或忘的画面在眼前交替闪现，那些心醉神迷的回忆啊，经历了再多的光阴，想起来依然痛彻心扉。
海棠挥了挥手，立即有辆出租车驶到她身边徐徐停下，司机摇下车窗问：“美女，去哪里。”
“浣溪沙！”海棠说出这三个字，方才惊觉自己竟要去赴约。为什么要见他？明知道，相见后是苦多于乐。可内心深处，却汹涌着想见见他的冲动。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
用房卡轻轻一划，深棕色的实木门便缓缓开启。海棠有种回到过去的恍然，记得初次约会的那天，她也是站在门前用房卡划开房门。那扇门，开启了她心痛又心醉的恋情……
舒缓轻柔的萨克斯风在室内回荡，那柔美的音符让人联想到了阳光温暖的午后，捧一本书籍再喝着一杯清茶的惬意时光。
她的喜好，他没忘。而他的喜好，她又何曾忘了呢？
海棠刻意放轻了脚步，似怕破坏这份宁静的美好，黑色的小高跟缓步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简直没一丝儿声音。
因拉着窗纱又没开灯，室内的光线非常黑，可视力极佳的海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中的身影，黑色的西服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眸清光闪耀逼人。
这场景，和初次约会一模一样！权烨，他存心要玩回忆杀是不是？海棠顿住脚步，不敢再移动。她害怕再向前，她的理智便控制不了自己。
权烨依然懂她，知道怎么攻进她的心里。
良久，方才听到权烨低沉的声音：“你来了。”随后，头顶的吊灯乍然亮起，明亮的光线将黑暗驱散的无影无踪。海棠下意识地挡住眼睛，她不喜欢明亮只喜欢黑暗。借助黑暗，她可以将自己完全的隐藏起来。
权烨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深处闪烁着海棠熟悉的情愫。海棠躲闪着他的注视，心中却是恻然叹息，他的眼神，依然能让她心痛。
室内的气氛让海棠觉得压抑，迅速调整表情，以淡漠的语气说：“你叫我来，是炫耀你的胜利吗？”
“我早说过，你不可能赢！”权烨也以公事化的语气说：“从你刚开始实施计划，我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竟然想让疾驶而过的动车把在高铁上检修的工人撞个血肉横飞。”权烨猛地一拳捶在茶几上，那漆着白色木器漆的茶几上放着一层玻璃隔板，他力道太大，让指关节都渗出了血丝。
他为海棠变的无比残忍而愤怒，却更心痛。以前的她，执行任务要伤害无辜时，还会犹豫推脱。而今，竟变成了彻底的冷血动物。
海棠淡淡一笑，她的计划是残忍，可到底也没成功。权烨亲手破坏了她的计划，再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不成了个讽刺吗？“我的职业，本身就注定与残忍相伴！”
她说的无比轻松，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话音刚落，权烨眼里的心痛又加深了几分。“你说过，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送进监狱，现在你拿到证据，还犹豫什么，执行吧。”海棠将两只手腕并拢在一起，等待权烨给她戴上手铐。
权烨猛地站起来，几步逼近她，然后用手掌将她两只纤细白皙的手腕拧在一起，力道之紧让皮肤都发了红。“你明知道，我于心不忍，为何要苦苦相逼？”他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带了无穷无尽的痛楚。
“今天的不忍，只能换来明天的残忍。”海棠心中保留着几丝冷静，她不能再糊涂了，她已经尝过一时冲动带来的后果。“我的职业注定我必须走下去，直到死去或落网那天。”海棠嫣红的嘴唇张合着讲述现实：“被捕，我死路一条，这些年我干的事情，够我枪毙十几次了。”
权烨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眸，仿佛要透过心灵的窗口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告诉我，你再走这条路的原因。”
海棠咬了咬嘴唇冷然而笑：“你不是能调查清楚吗？何必问我。”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权烨命令道，他当然能调查出真相，可他害怕真相太残忍，毁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没什么好说的！”海棠挣脱了权烨的掌握，为何再走这条路，权烨自然也助了一臂之力，若他当年肯选择她，若他当年不留恋自己的锦绣前程，海棠也不是今日的海棠。
“权科长今天放过了我，感激不尽！但愿你别后悔！”海棠随手拨弄着自己的一绺长发，似有意无意地说：“这次行动，我也没有多看重。关键的是下一次，若我成功，死亡人数成百上千。”说到最后她特意加重语气，以示自己说的完全真实。
权烨不能不警惕：“你别……”海棠冷幽幽地盯着他：“我成功与否，取决于你。”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的下次计划能不能成功，取决于权烨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