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过去的子弹
接到陶井然电话的时候，童子雯已经跟陆然通过电话了。
当看到那个叫“红颜知己”的人指责童子轩是害死自己妈妈的凶手时，她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差一点将手机丢了出去。
一阵心惊肉跳之后，她认真思考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几乎复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母亲去世后，童子雯一直无法原谅童子轩，觉得就是因为她的一时嘴馋，才害得自己没有了妈妈。
一开始，她努力压制着这种想法，认为作为姐姐是不可以这样对妹妹的。直到她发现爸爸跟自己一样，也将一切归咎于妹妹后，就不再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但是，自己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将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屈指可数。
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陆然打电话过来了，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挂断电话，陶井然直奔童子雯家里。
“你是说在网上对子轩发起攻击的人，是陆然的妹妹？”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陶井然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童子雯也很无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接受。
“子轩找上门后，陆菲才觉得害怕，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这才跟陆然坦白的。”童子雯想起陆然内疚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无处可去，还得转过来安慰对方。
“她已经责骂过陆然了，我还能怎么样？而且，那些话确实是我说过的。”童子雯低低地垂下头。
“你真是这样想吗？”陶井然问，整个人还是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童子雯没有马上回答，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至少，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那现在呢？”
“现在我是怎么想的，还重要吗？”童子雯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悲伤，“其实，她知道我跟爸爸是怎么想她的。对于我们的刻意疏远，她也选择了默默接受。”
童子雯用嘴巴深吸一口气，眼眶里满是泪水，仰了仰头，又用拇指揩了揩眼角。
“我们也知道，就算谁都不说，她也会将一切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我跟爸爸谁都没有站出来，让她放下心里的包袱。”童子雯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恨她，但碍于身份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眼睁睁看着她自责内疚，借此让自己好受一点。”
陶井然听得后背一阵发冷，眼睛也湿润了起来。
“你一定觉得我很坏吧？”
陶井然默不作声。在这件事上，童子雯跟童子轩都失去的母亲。她很清楚，有些事情，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大概是在她出国后的第二年吧，我才渐渐认识到她在整件事中承受的一切，为当初对她的态度感到懊悔。”
童子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全家福，视线停留在林宇飞身上，继续说：“直到我自己当妈妈后，才真正对妈妈的死释怀。我知道，如果遭遇同样的事情，作为母亲一定希望活下来的人是自己的孩子。”
陶井然心疼地看着童子雯，但心中还是有很多不解。
“后面几年，我跟爸都会叫她回来过年，但她都拒绝了。渐渐地，我心里的亏欠也被时间冲淡了。”
“我结婚她不回来，我可以原谅她。爸生病那次想让她回来看看，她也找借口推辞掉了，让我不由地又心生恨意。”
童子雯苦涩地笑了笑，继续说：“我爸去世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虽然知道了她不能及时赶回来的原因，但并不能改变什么。总之，就这样，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渐行渐远。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她是彻底不会原谅我了。”
“我觉得你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让她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大家把误会说清楚。”陶井然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童子雯，“她的心也是肉长得，会理解你的。”
“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如果这些话被我一直藏在心里，她是可以接受的。但着些话被说出口了，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背叛，来自最亲近的人的背叛。她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陶井然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朋友了。
两个人沉默着。许久之后，陶井然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在明天的会议上，她该不会变卦吧？”
童子雯苦笑了两下，“我倒希望她会反悔。这样的话，也许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可是……”作为旁观者的陶井然担心起来，“万一真的让大权落在徐飞父子手中，迟早会将你排挤出去的。”
“听天由命吧。”童子雯闭上眼睛，一副不再反抗的样子。突然又睁眼，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陶井然，“我知道你是为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将来，但我希望你别去找她了。”
陶井然表示理解，点了点头，“明天，我会跟前几次一样去接她，至于她跟不跟我走，就看她的决定了。”
“辛苦你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陶井然起身往外走，童子雯送她到门口。从小区开出来没多远，陶井然将车停靠在路边，拿出手机，找到了陆然的微信头像。
陶井然跟陆然，是在童子雯的婚礼上认识的。两个人都是伴娘，相谈甚欢。后来，三个人偶尔会约起来一起逛街，也算很熟了。
陶井然打开聊天界面。这个点，陆然一般还没睡，但是想到童子雯的话，她自己也不忍心将童子轩架起来，让她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最终放弃了找陆然跟童子轩当面解释的念头，继续开车上路。
回到家，陈可还没睡，一见到陶井然就问：“你这是又替雯总妹妹的事情着急上火了吗？”
陶井然苦涩一笑。
“人红是非多。”陈可倒了一杯热牛奶递过去，“看到雯总妹妹这样子，我顿时不羡慕网红的生活了。有什么好的，所有的事情都被公之于众，毫无隐私可言。”
陶井然喝了一口牛奶，双手捧着马克杯，感受手心里的温热。
她在干什么呢？陶井然多想能够陪在童子轩的身边，哪怕只是简单地热一杯牛奶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