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玲珑玲珑奈老何（二十）

    “夫人的情况……不太妙……”程大夫摸了半天的脉，才一脸沉重地道：“解姑娘若是不打算用乌香的话，只怕要早作打算。”程大夫说着，摇了摇头。

    解玲珑原本白皙的脸色，更加白了，“程大夫，没有其余的办法吗？”仔细听去，就能听出，她的声音在发颤。

    这么多年和母亲阿兰相依为命，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母亲的存在，猛然再一次被程大夫揭开遮挡事实的纱布，有些不能接受。

    程大夫是白蛇县上最好的大夫，从四年前开始便替解母治病，自然对解母的病情无比清楚，也对这一家的情况无比清楚，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解姑娘，老夫真的是尽力了。”

    解玲珑强忍着泪意送程大夫回去，又摸着天黑回来，呆呆地坐在解母床头。

    睡着了的解母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安静纯真，若不是胸口尚且起伏着，解玲珑当真会以为解母就这样睡着了，离开了。

    “小姐……”阿兰抹去眼角的眼泪，低低叫了一句解玲珑。

    解玲珑敛下眸中的万千复杂，轻声道：“我再去联系一下穆大夫，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给娘用乌香……阿兰……我宁愿娘安安静静地走，也不希望她临到头来，还要遭受那么多的苦痛……”

    解玲珑除了问程大夫，也翻阅了不少关于乌香的记载，知道乌香虽然是药，可更是毒。

    乌香有瘾，第一次或许只需要一点，可是慢慢地，就需要加入越来越多的乌香，一旦断了，服药的人就会痛苦不堪。

    而服下乌香的人，虽然活得时间长一些，可是那些人到最后，无一不是疼得死去活来，直到没有了气息才消停。

    阿兰瓮声瓮气地道：“嗯，小姐，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将娘还是绑着吧。”解玲珑说着，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刀切成一片一片的，血淋淋的，她顿了顿，才勉强继续道：“你先去睡觉，这阵子还有的麻烦。”

    阿兰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解玲珑，见解玲珑并无异样，才去休息。

    解玲珑等到她离开，闭了闭眼睛，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哭泣起来。

    细碎的声音，就像是空气里的尘埃，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娘……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你怎么就打算抛弃女儿呢……”解玲珑几乎无声地呢喃着，“娘，你看，你还没有享几天福……再多留几年好不好……女儿舍不得啊……”

    解玲珑哭诉着，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解玲珑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床上，想着应该是阿兰将自己扶回去的，收拾好推开门，就见阿兰扶着解母在外面散步。

    解母手里拿着竹蜻蜓，一边走一边玩，还口齿不清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小姐！你醒啦！”阿兰看见解玲珑，声音带着欣喜，“夫人今天好多了呢，奴婢先带着她走走，小姐先用饭，免得待会儿去芙蓉斋那边给耽搁了。”

    解玲珑走下去道：“我扶着吧，你先去吃饭，我等会儿一走，你又不能吃了。”

    阿兰没有推辞，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夫人气色不错，刚刚程大夫来过了，说我们平时可以带夫人多出门走走。”

    “你去请的？”解玲珑有些心疼地道：“平日里你本来就忙，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没事啊。”阿兰吐吐舌头，看着解玲珑不赞同的眼神，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有些低落地道：“昨日夫人那个样子，我也睡不着。”

    解玲珑了然，就像她今天早上，心系着母亲的事情，突然惊醒了一般。

    也不知道李家是不是因为被屈子孺教训了，还是本来就站不住脚，后来便再也没有李家的人来芙蓉斋动手脚。

    解玲珑除了每日做糕点，就是尽心尽力地教导沈七，渐渐的，沈七也能做一些糕点了，解玲珑便慢慢将芙蓉斋做糕点的事情交给沈七一部分，尽量抽出更多的时间陪解母。

    天气逐渐步入七月，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晚，江淮杨柳青青，芙蕖遍地，不少人都在太阳落山以后，或者是日出之前，借着余晖朝芒出门游玩赏花。

    自那日解母发病之后便再也没有发过病，后来穆云影到达江淮之后，也替解母看了一下，和程大夫一般无计可施，只能开一些凝神静气的药。

    解玲珑只好尽量多找机会陪解母出门走走。她发现自己母亲每次出门玩耍回来之后，气色都要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