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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过路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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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少贵把粤汉码头的房子清扫好后,用轿子把夫人陈氏从黄陂接回了汉口 。先前藏在黄陂滠口的钱财大部分都移到了汉口别墅的密室中。

    周少贵不愁吃喝,每日过着清闲惬意的生活,偶尔坐着轿子往返于黄陂与汉口之间走动。

    有一次,黄陂滠口的街坊请他到滠口吃喜酒,席间听说那滠口寺请来了两个高僧,他吃完酒后,就兴致勃勃和几个街坊一起去滠口寺逛逛,看一看那新来的高僧。

    那天,庙里正在做一种求财的法事,庙堂里用绳子和竹签挂着两排引路符,符下面写着:过路财神,过路留财。

    佛堂正中间蒲团上,有一老妪烧了香后,对着财神跪着不停作揖,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微胖的和尚正敲着木鱼念经。见有香客进来,和尚微笑着起身相迎,并叫小和尚看茶,那小和尚走路时,一走一瘸。

    胖和尚自我介绍道:“贫僧法号无有,那徒儿唤作是非。”

    周少贵平时只看到过僧人给亡人做超度的法事,这求财的法事,是他第一次见,如是向这僧人求教:“师傅,你这引路符上写的:过路财神,过路留财是何意?”

    那无有说:“施主有所不知,今天不是财神的生辰,也不是财神的下凡的日子,你冒然求他,是强‘神’所难,之所以求过路的财神,就是说财神他老人家能路过这里,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这叫虔诚求财神!财神自然会照应我们!”

    周少贵觉得这个僧人讲的佛法有些道理,频频点头。闲聊了几句后,那叫无有的和尚继续做法事,周少贵就在庙里东逛逛,西看看。

    他胡乱走到寺庙后院,在经过一片草丛时,看到一堆空酒瓶,有的地方还的些鸡骨头,周少贵并未特别在意。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施主,请勿到草丛里走动,那里有不少长虫,小心被咬!”

    周少贵连忙往回走,抬头看那和尚时,发现那和尚的眼中暗藏杀机,那小和尚也在一旁疑惧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周少贵觉得和尚怪怪的,听村子上的人说,这两个和尚是聂湾的族长和保长从外地请来的,还说他们是得道高僧。但他觉得,这也就是个做和尚的平常事,与已无关,并不当回事,离开了滠口寺。

    其实这两个和尚的到来,与先前的和尚悟辰有关。

    上回说到滠口寺的和尚悟辰因有劣迹,被当地人撵走后,不能为僧,还俗恢复了自己的俗名:祝子多。

    那祝子多为了生存下去,揣着先前积攒下来的一点香火钱,在武昌积玉桥开了一个叫小醉仙的小餐馆,每日略有进账,也能正常生活下去。

    有一天晚上,有个穿着破烂僧衣的和尚在他的酒店中打尖。祝子多看他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体态微胖,穿的一年灰色僧袍,僧袍上大窟小眼,脏到发黑,脚下穿的是一只残缺的破草鞋。

    那和尚进店后也不坐下,叫了几个荤菜和酒,要打包提走。那祝子多怀疑这和尚是否付得起饭钱,有些犹豫,但他以前做过和尚,对和尚多少有几分亲近,也不想为难他,于是就试探着问:“师傅是化缘,还是来买?”

    那和尚张嘴大笑说:“哈哈,贫僧这就付钱!”说着,从包袱掏出几块大洋说:“看够不够?”

    那和尚又说道:“贫僧是为别人买的酒菜,自己只是跑腿。”

    祝子多本来心里算计的是,如果他是化缘,就给一点饭菜打发他走人,结果没想到那和尚手上有钱。他看有钱赚,也就不担心吃白食,连忙叫厨师烧火炒菜。

    这祝子多先前做了好几年的和尚,这下突然看见僧衣,无限感慨,也激起对往日的回忆,于是和这个和尚多聊了几句。

    祝子多问道:“师傅在哪个庙里修行?”

    那和尚道:“在勋西桐叶寺为僧,现云游四方。”

    不一会,厨师炒好了菜,用碗覆着盖好,再用布包着,放在竹篮子里,交给那和尚。

    和尚付了钱,提着酒菜走的时候说:“我明日早晨将碗送还。”

    看和尚走出门时,祝子多又问:“忘了问师傅的法号。”

    那和尚顿了一下说:“贫僧法号无有。”

    祝子多一惊,自言自语笑着说:“无有就是冒得!”

    那无有连续三日都到小醉仙来买菜买酒,每日都是穿的那身破烂不堪,脏兮兮的僧衣,每日都是足额付钱、每日把酒菜打包拿走。

    祝子多出于对那僧人的好奇,想看个究竟。

    有一天,在无有把酒菜打包走后,祝子多悄悄地跟着他走。走了半天,来到余家湖边一个草棚子里。祝子多从草棚子的缝隙中,看到棚子里还一个人在里面,听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弱,可能是受了重伤,或者得了重病。无有把那个人从床上搀扶着坐起来,看那人是个年轻人,腿上绑着夹板,头上还缠着布,布上还渗有血变迹。

    他们两人正准备吃饭、吃酒,发觉外面有人,无有和尚瞬间跳起来冲到门口,一看是餐馆老板,吃了一惊,一把抓住祝子多的衣襟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祝子多道:“我只是好奇,师傅,没别的意思!”

    那无有目光凶狠,两眼像剑一样寒光闪闪,冷酷地看着祝子多,让他不寒而栗。

    祝子多吓得不由自主地说道:“师傅,只因我以前也是僧人,才还俗不久……”

    那无有听此言也觉得好奇,缓和了一点说:“你也是和尚……!”

    无有沉思了片刻,突然大笑说:“我们是有佛缘啦!你怎么就还俗了呢?”

    祝子多平日只有色胆,没有雄胆,因为害怕,把自己从在家乡闯祸,到做和尚贪色,以及被逐出寺庙的所有过往,都竹筒倒豆子,一口气都告之了无有。

    最让无有和尚感兴趣的是祝子多说的滠口寺。当无有听说那滠口寺还是一座空庙时,更是兴奋。他现在就是想要找一个安身的好地方,这就是天赐良机。

    无有又详细询问了有关滠口寺的具体地址,所在方位,包括当地的风土人情,生活环境,都一一作了询问。

    原来,这无有俗名叫张保富,本是陕南地方一户财主的公子,因性格暴烈,一次酒后失手,打死了人。父母看儿子出了人命官司,为了保儿性命,不得已让张保富逃到湖北勋西一带做了和尚。取法号无有。为了不让儿子受苦,父母让家里一个年少的佣人山娃长期跟在其左右,服侍他。山娃则以居士的身份住在庙里。

    那张保富在桐叶寺做了一年半的和尚,虽然生活清苦,但也平平安安,没人找他算账,以前所闯的祸事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光,怀念酒的美味,于是又隔三差五地叫山娃在外面偷偷买肉吃、买酒喝。有一次喝醉了,无故把一个师兄打了一顿,住持把他关了几天,看在他父母先前曾向寺里捐过钱的份上,没撵他走。

    随着日子一长,他从家里在带来的钱也用得差多了,便叫山娃再回乡拿钱。勋西与陕南虽然隔省,但距离不远,这山娃一走三个月都不见回来,没有了家中的接济,这无有过得是度日如年。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山娃回来,却见这山娃破衣烂衫,双手空空如也。山娃说无有家中遇了重大变故:房屋被烧,土地被卖,父母住进了土砖房,再无钱养他。

    山娃这一路走回来,沿途全是靠讨饭度过的。

    无有听说家中已经破落,心灰意冷,再无半占指望,如是和山娃商量一番后,从桐叶寺逃走了。

    这两个人都不会做工,干脆做起了偷和抢的营生。他们一路从鄂西北走到汉口,又流串到武昌,沿途非盗即抢,有时也乞讨。

    这无有和山娃前几日在徐家棚入室盗窃,正要得手,被抓了个正着,两人侥幸逃脱,但山娃受了重伤。

    无有听说滠口寺已是空庙,决定想办法,一定要在那滠口寺住下来。

    为了以假乱真,无有把山娃的头发也剃了,还在山娃的头上烧了觉,扮成和尚,并起了个法号叫是非,然后换了一身干净行头,一起来到滠口寺。

    他们早打听到这寺庙的来历,系滠口聂家湾聂姓族人共同出资修建,这事自然要找聂氏族人。

    无有找到聂家族长,和当地的保长,都请到酒店吃饭,直接在酒桌上说明来意。那聂氏族长也正要找人打理这寺庙,这一下正好水到渠成。

    无有喜出望外,把近期偷的一些钱财,大部分打发给了族长和保长,就把这事搞定了。从此,无有和是非就此在滠口寺落籍。

    但这滠口寺的香火太冷清,过了不到两个月,两个和尚的温饱都成问题,一时间,周边村庄的财物、鸡、鸭、猫、狗经常失踪。

    周少贵那天在滠口寺看到两个和尚后,一直觉得怪怪的,但因自己很少回黄陂,也没多想。

    他回到汉口不久,黄陂有街坊来汉口时,在他家歇脚,说起这段时间,附近的一些村子里,经常有失窃的事,原来很平静的滠口,现在很不太平。村上余老汉的儿子余憨头说,还看见滠口寺的小和尚常在周少贵的屋旁晃悠。

    周少贵听到这里,想到黄陂的老宅中还有一些财物没有搬完,这一下可能会遭殃了。第二天,天刚亮,周少贵就坐着轿子回黄陂看情况。当他打开房门时,只见从后墙透进很亮的光线,原来那挖了一个大洞。周少贵知道情况不妙,再看藏钱的地方时,只剩下一堆碎土。

    他心想,幸亏当初将大部分的财物搬走了,否则不斟设想。

    周少贵冷静下来后,寻找财物被盗的蛛丝马迹,村庄里有人说,曾看到有个瘸子和尚在周家附近转悠了好几天,而且那几天,村上所有的狗子突然几天都不吠不叫。周少贵大概确定了做这桩事情的嫌疑人。

    但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没有真凭实据,怎能平白无故找人家。

    周少贵苦冥想,不知怎么入手。一天夜晚,夜深人静时,忽然记起当初在养生观,被云仙道长下过听话药的事,他想,也许只能靠药来解决问题了。

    周少贵来到养生观,云仙道长和道童见了他满心欢喜,用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招待他不在话下。当他说明来意后,却被道童告之,曾经有个小瘸和尚来观里买过药,买的有打伤药也有马前子。

    周少贵知道马前子是毒狗用的,自己在汉川都用过,那这事与和尚一定是有关系了。

    第二天,道童换了身衣服,装作酒店小伙计,挑了卤菜和一坛子酒坐在滠口寺门口卖。那天滠口寺门前空无一人,那无有和尚闻到酒香出来看,假装生气地向道童说道:“卖酒的,你怎么跑到我们寺庙门口卖这些东西?罪过!”

    道童道:“我听老板说,今天你们庙里有法事,说有蛮多人要来,这才指望在这里赚钱的,没想到白跑一趟。算了,没有生意,我还是走吧!”说着假装挑着担子要走。

    无有和尚看道童要挑着酒走人,连忙说,你等一下,我问一下徒弟,看他安排了法事没有。

    不一会,小瘸子和尚出来说:“伙计,你的这些酒菜我们都要了,过一会有做法事的要来吃饭。说着,爽快地把了钱,叫道童快走。

    两个和尚酒瘾早就上来,看卖酒的伙计走远了,迫不及待,马上开吃、开喝,不一会都喝得傻愣愣的,坐着不动。

    看时机已到,这时周少贵进来,准备问话,

    周少贵先问那无有 ,问了半天不说话,把他的头一拍,他就直接睡了,鼾声如雷。

    再问小瘸子和尚,他喝得少些,那听话药恰到好处,你问一声,他答应一声。果然,周少贵家的财物被盗,就是这两个和尚而为。他把怎样挖墙,怎样寻找钱物,所有细节一一道来。

    周少贵最后问:“你把地些钱放在哪里了?快带我去看看!”

    那小瘸子和尚木纳地站起来,指着财神菩萨的神龛底座,直着喉咙说:“都在下面。”

    周少贵把神龛底座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钱财,悉数被拿了出来 ,在清点自己那份财物时,发现那刘老爷送的房屋地契还在里面。

    周少贵和道童把里面的赃物都拿出来后,看到神龛边有一张做法事的引路符随风飘动,那上面写的还是那几个字:过路财神,过路留财。

    周少贵觉得滑稽,拿起和尚画符用的笔写道:过路财神不留财,明天再偷爷会来!

    第二天,两个和尚醒来,看所盗财物尽数被端走,沮丧地说:“过路财神的钱,只过了个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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