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石出
与想象中破案的逻辑不同的是，虽然我不是个警察，但似乎我和他们一样忙。我早已忘记了我还有个本职工作——保镖，多亏老板宽宏大量，不然我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最近几天我频繁来往于国安和分局之间，终于拉来一位抓过不少间谍的大佬帮忙。有大佬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分局在指点之下虽然目前没有锁定罪犯的身份和地址，却实锤了他的间谍身份和来源国。
“又是a国渗透进来的。”大佬皱眉，“他的服务器辗转多个国家地区，每隔三秒就会更换地址，极其难捕捉，但只有a国的间谍会给银行账户的身份信息加码成这副鬼样子，所以不难确定。这个案子，我想国安的人会帮忙追踪。”
有了国安的加入，事情进展愈发速度了起来。距离结案的期限只剩五天了，李元洲找来的专家还在分析确认赵倩研究药物的作用。结合兰凌枫提供的实验数据和小白鼠实验，专家们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赵倩主要研发的试剂早已投入生产，是能治疗抑郁症的普通药物。但她之前研发的实验失败品k3507号试剂具有一定程度上干涉人类情绪和精神意志的功效，具体来说，它可以让一个心情消沉、充满恐惧的人变得不怕死、变得大胆。而它的副作用也是极其骇人的，这种药物使用一旦过量，便会导致小白鼠发生抽搐、精神错乱、举止异常、富有攻击性，是相当危险的药物。
“我真不知道，她研究抗抑郁药物就算了，她为什么要研究这种要命的东西？”李元洲拿到报告的时候咋舌，“真是可怕。那些人可能就是吃了这种药物才变成这样的吧。”
“我们抓到了最后一个和宁嘉瑶交易的客人，他之前抽血化验的样本还保留着，里面确实检测出了一些不正常的物质。这种物质如果按照一般的体检完全检查不出来，得用特殊方法，还挺麻烦的。”我说。
柳鸿雪问：“现在可以申请合并调查了？”
“可以了。”李元洲说。
不过虽说是合并调查，现在两个分局能做到的都已经做到了，最后大家其实都在等国安的追踪结果。不出意外，那个人就是犯下所有罪孽的犯人。
我问柳鸿雪：“你真的知道犯人是谁？你剧透一下呗！”
老板摇摇头。
“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提示，比如你还记得北极熊吗？”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是说……那个宁嘉瑶的合作者？他有什么问题？”
柳鸿雪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在讲述什么久远且事不关己的故事。“你还记得她有几个视频讲的是关于环保的吗？”
我纳闷：“记得，怎么了？环境保护嘛，没什么毛病。”
“不，不是的。”她说，“环保只是他用于掩饰自己真实目的的伪装。他在视频中，多次明嘲暗讽我国，却将a国捧得很高。在‘我们国家为何没有好的科幻片’这期视频中，他几乎直接讽刺了我国的制度，虽然大部分人看不出来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这种潜移默化的暗示和渗透是最可怕的。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凭什么我们就不该吃肉呢？凭什么发展起步晚就该永远落后呢？凭什么我们就该下跪臣服而不是昂头走路？这难道不是最应该思考的吗？就算他不是间谍，他也有大问题。此外，你曾经和我说过，她之前有一个金主，可能是一个搞科研的，那我想这个金主应该就是北极熊本人，也就是罪魁祸首。”
听完她的发言，我大为震惊。说实话我看宁嘉瑶的视频，完全只是从路人旁观的角度去看的，根本没觉得这些个视频有什么问题：没有提到犯罪，也没有提到案件相关，只是单纯科普视频，因此我觉得没什么值得分析的。
可问题居然就出在这里。
我连忙拿起手机重新观看她的视频，这一次有了柳鸿雪的指点，我很快锁定了问题所在。凡是涉及到中国的时候，宁嘉瑶总会使用第三人称而不是第一人称，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如果是一个中国人，为什么总是站在外国的视角呢？
“您的见地令我醍醐灌顶。”我郑重谢过柳鸿雪，“我得赶紧通知国安的人去查他。”
等我赶到国安的所在地，几位大佬居然真的破解了交易对象的账号ip，正打算去西三大街调查呢。我连忙说明来意，将柳鸿雪关于“北极熊a”的分析逐条讲给几位大佬。国安的负责人王叔听完后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先别动，先查一查这个北极熊的ip。”
技术人员连忙在键盘上操作起来，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过后，技术员说已经查到了。
毕竟是公共网络平台的ip，查起来很容易。技术员将地址告诉了王叔：“在西三大街互助新村2栋3单元301”
“这么准确？”我惊讶地问。
技术员有些骄傲：“那当然了。只要联过wifi的地方，我都能找到。”
王叔看了一下地址：“西三大街……都是这个地址，看来没错了，我们要抓的人就在301嫌疑人的姓名信息能查到么？”
“稍等。”技术员再次拿起鼠标键盘，这次他没用多长时间，轻易地找到了301住户的信息。
“呃……”技术员和协查看了看屏幕的显示内容，支吾了片刻。“这个人，叫谢子文，72岁，目前不在九龙住……”
“他可能将房子出租了，去联系他本人，务必查清楚他将房子租给了谁。”王叔言简意赅地下达指示，几个下属很快行动起来。
等待调查的时间里，王叔略微好奇地问我，“你是怎么提前知道嫌疑人是‘北极熊’的？之前可没听你爸说过你还有这么强的推理能力。”
我尴尬地笑笑：“呃，并不是我推理的，是我的上司柳鸿雪小姐做出的推理。”
王叔显然是听过并且认识老板的，他听到这个名字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被“原来如此”的神情取代。
“原来是柳小姐，怪不得。”王叔说，“她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对了，她身体怎样？还好吗？”
我并不意外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只要是见过并认得老板的人都会记得她身体不好。“最近还算健康，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会替老板转达您的关心。”
王叔大笑起来：“哈哈哈，那麻烦你了小沈。”
由于国安的人需要柳鸿雪完整的推理过程以进行备案，我便将电话设成扬声器，麻烦她在电话那头做出解释。李元洲和孟雨晨也赶了过来坐在一众大佬当中，聚精会神地听着。
“事情其实很简单。”柳鸿雪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且胸有成竹，“无论是水鬼案还是教授之死，亦或是许洲贤的发疯，背后牵扯到的都是同一批人。”
“你们或许听过ngo组织？”柳鸿雪说，“大部分组织从事环保、医疗、慈善事业，但有些组织只是以其为幌子，去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这次要寻找的凶手，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北极熊a，我们不能确定他的性别，暂且用代号表示。他来到我国的目的，很显然是进行一场隐秘而危险的实验。两年多以前，他联系上了赵倩教授，用巨额资金资助赵教授开展精神控制药物的研究，让教授在研发抑郁症药物的同时，以实验失败的名义研发精神控制药物。赵教授为了项目的进度抄袭了学生林欣的研究方案导致林欣自杀，当时此事没有引起关注，所有相关报道全部被压了下去，赵倩继续她的药物研发。作为一个科学家，想要完成完整的药物实验，必然要在人体进行实验。而为了不让自己进行的违禁品实验被发现，赵倩选择了一个相当隐秘的地点进行测试，我想你们已经明白了。”
“耀夜酒吧。”我说。
柳鸿雪赞同道：“是的。”
“耀夜酒吧是一个黄色服务场所，赵倩利用宁嘉瑶为助手，拜托她将药物投入客人的饮料中，并观察客人的反应。赵倩对宁嘉瑶的说辞是新型麻药的试验。由于客人不正当的来访目的，即便是真的中毒、难受，他们也不会将其告诉别人，只是选择自己承受。”
“但一年前，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教授的预料。许洲贤的发疯与惨死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研究是否出现了差错，于是她不惜以暴露为代价，请兰凌枫来帮忙搜集整理资料，以抑郁症药物研究的名目让兰凌枫协助她的研究。兰凌枫天赋异禀，她很快摸索出了合理的药物配比，因此在那之后的药物试验没有出现严重不良反应。”
“但不幸的是，宁嘉瑶逐渐意识到赵倩提供给她的药物并不是普通的毒品。长期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她也沾染了毒瘾，或许是她尝试了赵倩的新药，或许是客人们毫无异常的反应让她感觉奇怪，总之，她发现了这个药物似乎很不对劲。”
“赵倩并不是亲自将药物送给宁嘉瑶的，充当中间人的正是北极熊。而北极熊为了掩人耳目，和她共同经营了一个短视频科普账号，每次会面的借口都是去录视频。虽然她曾经和金胖子提过金主是搞科研的，但北极熊从未来过酒吧，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宁嘉瑶的金主长什么样。”
“宁嘉瑶开始怀疑之后，她在和北极熊的聊天时旁敲侧击，询问对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结果应该是得到了一个让她恐惧的答案。她害怕极了，当天晚上就跑路藏了起来，生怕被人发现。只有她毒瘾发作的时候，她才偷偷去找了金胖子，并说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
柳鸿雪停顿片刻，“这个所谓的罪过，是叛国及反人类罪。正是如此，她才会想要躲到远离人烟的鬼屋，躲避摄像头，就是不希望北极熊或警察发现她。”
“但是她的躲藏计划还是泡汤了。她虽然有钱，但也无法预测自己的生理状况。她在被杀的那天晚上之所以冒险出门，是要去便利店买早已用光的卫生巾。”
“便利店就在过了河不远的地方，宁嘉瑶特意挑选了远离摄像头的地方走，却没想到北极熊就在那里等着她。犯人从水中钻出来，干脆利落地将她杀死，正想离开的时候却不曾想有另一个人走上这条小路。”
李元洲倒吸一口冷气：“是楼新月？她只是路过？”
“是的，大家都认为楼新月应该与案子有关，但其实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正好目击了杀人现场，甚至有可能看见了凶手的脸，所以被凶手追杀灭口。”
“太可恶了！”孟雨晨愤恨地敲着桌子，“她还是个高中生，那么优秀，居然因为这种原因被杀！”
“所以我们必须将犯人捉拿归案，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环顾四周后，王叔严肃地说。
“而赵教授的死，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复杂。”柳鸿雪转而陈述第二个案件，“她的死，是窃听器的锅。”
“孟队告诉我，有人在教授家里安置了精巧的窃听器，位置在玩偶的眼睛里。一开始我们都认为，是林欣的死导致他的亲人要为他复仇，可审讯过林筠之后，得知他一整天都在遥远的金陵，根本没有离开，他们只打过电话。”
“而问题的关键就出在电话的内容中。”
柳鸿雪叹了口气，“由于林筠和教授都清楚对方谈的是什么事，因此二人并没有明说林欣死亡的事件。因此，在窃听者听来，赵倩的话是这样的：”
“——我会给你赔五百万，你千万别把事情告诉别人，等到项目结束我就去自首。”
“窃听者并不知道教授在和林筠讲话，他认为教授的研究药物被人发现了并威胁她投案，而教授要自首的发言更是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于是在当天夜里，窃听者派遣了组织里的杀手杀死了教授。”
“在我看来，窃听之人与北极熊，是同一个人。如果你们要进行抓捕，务必小心。他们至少有两个人，而且配备了高尖端武器，很难对付。”
王叔听罢点头同意：“现在只等确认北极熊的身份了。”
柳鸿雪笑道：“当然。不过我有预感，这个人应该和赵教授很亲近，说不定就在你们走访调查过的人当中呢。”
正在这时，负责调查谢子文房客的工作人员回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说：“报告，已经查到了租客的身份！他的名字是——”
“枝明春！”
听到犯人姓名的那一刻，我的脑中炸开了一朵蘑菇云，耳鸣不已，仿佛眼前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