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搞钱
“卖多少钱？”货郎看着书包里的一堆铜钱，“卖多少钱这还不好说。”捏了两个铜钱给张奇迹看，“你看这样的烂成啥了，根本不能换钱。”
“你把那些烂的挑出去嘛。”张奇迹也不废话。
“行嘛。”货郎说，“一会儿面条下好了，你们先吃，你们吃着我这边看着，你们吃完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咱再说钱嘛。”
货郎媳妇下的炝锅面里还放了两个荷包蛋，张奇迹和张茂心里一下充满了感激，连又矮又胖的货郎媳妇都变得好看了。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大狼狗坐在桌边看着他俩，口水都流到地上了，张奇迹和张茂都夹了点面条给它，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这些铜钱儿，有好的有赖的，我算了算，差不多给你们……”货郎思索着，“给你们一百五吧。怎么样？”
“这么多？”张茂脱口就说。
张奇迹看了一眼张茂，心里骂了句“傻”，本来还想让货郎多给点儿，又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面条，也不好意思了，回头对货郎道：“你说多少就多少嘛。”
“行，爷们儿，还挺爽快。”货郎说，从椅子上起来，“你们快吃，吃完我送你们到你……”看着张茂，“姨奶是不？”
“俺奶说俺姨奶早死了。”张茂说。
“姨奶死了，她家里人也是你亲戚。”货郎说，“我这倒是有床，可没被窝给你们盖，这大半夜的也不好出去找啊。”
“不用。”张奇迹说，“俺们在这坐着就行，天一亮俺就走。”
“走？走哪去？走路回家啊？口气不小！”货郎说，指指张茂，“让他家亲戚送你们回去。”
“我不知道哪个是俺亲戚啊。”张茂说。
“知道个人名儿不，你姨奶家的。”货郎问张茂。
“不知道。”张茂摇摇头。
“你姨奶姓啥？”货郎又问。
张茂又摇头。
“你奶姓啥？”
“俺奶姓吴。”
“你奶姓吴，你姨奶不也姓吴嘛。”
“哦，对哦。”
“姓吴的老太太……”货郎思索着，“还真摸不清……”转头问他媳妇，“咱村谁家老太太姓吴？”
女人皱眉想了一会儿，也摇头：“不知道。”
“你们这些娘们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咋这都不知道嘞。”货郎抱怨，安慰张奇迹和张茂，“没事儿，明天我带着你们上村委喊大喇叭去。”
张奇迹想了想，说：“要不俺们一会儿就回去吧，家里应该都找俺哩。”
“乖乖！家里不知道你们出来啊？”货郎问，“这不得找疯了！”
张奇迹问张茂：“你奶能知道咱上这来吗？”
“估计知道吧。”张茂说，不很确定，“咱不是问她借三轮车了吗？”
“你们快点儿吃吧。”货郎说，“吃完我送你们回去。”
最终，货郎准备骑着自行车送张奇迹和张茂回马厂村，临走，张奇迹和张茂还想带上他们的破车轮子。
“扔球了吧，都那样了还要它干啥？”货郎说，“卖破烂也卖不了几个钱。”
“拿回去证明车真坏了。”张奇迹说，“要不他们得说是我把车给卖了。”
“心眼子还挺全。”货郎说，“到时候我给你证明不就完了。”
“也行。”张奇迹说，“早知道就早扔了，这一路掂着它怪累的，白费劲了。”
货郎骑着自行车，张奇迹坐在前头打着手电，张茂坐在后边，大狼狗跟着，顶着寒夜往马厂村去，三个人沉浸在夜色里，一路无话。
三个人一辆车，货郎骑得不快，到马厂村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张奇迹和张茂的家里人果真找了他们一夜，家里的大门都从外面锁着的，连张奇迹和张茂爷爷奶奶家的大门都锁了，当两家人满身风尘垂头丧气地回来，看到蹲在张茂家大门口的张奇迹和张茂，一群人就群情激奋了，有抄棍子的有解裤腰带的，张奇迹和张茂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最后，货郎也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饭桌上喝的是小卖铺最好的酒。
张奇迹卖铜钱儿的钱全都赔给了张茂的奶奶，张奇迹浑身就剩了裤兜里的几个铜板。
“你之前把铜钱儿藏啥地方了？”好几天，杨翠娥心里都纠结着那个问题，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张奇迹。
张奇迹指了指院子里的大梧桐树。“树上有个洞，里边可深了。”张奇迹说，“搁那里头了。”
“我咋没想到呢？”杨翠娥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两个大人那么高的树洞，“里边能放那么多东西？”
张奇迹消停了两个星期，但每时每刻都想着把失去的再挣回来，却身无分文，没钱买糖换铜钱了。
“你有钱吗？”一天放学路上，张奇迹问张茂。
张茂从裤兜里就摸出来一毛钱。
“一毛也行。”张奇迹伸手就要从张茂手里拿那一毛钱。
“不行。”张茂把钱攥住，“我还得买铅笔呢。”
“买啥铅笔。”张奇迹抓住张茂的手，撬出那一毛钱，“铅笔好弄，明天我给你弄两根。”
张奇迹拿一毛钱去小卖铺买了五颗糖，晚上趁哥哥睡着从他书包里偷了一根半铅笔，第二天早上就把铅笔给了张茂。
“咋还半根儿的？”张茂看着手上的铅笔，“你偷你哥的吧？”
“咋叫偷？那是我哥，我拿的。”张奇迹说，伸手又往张茂裤兜里掏，“还有钱吗？”
“没了。”张茂躲开张奇迹，“真的。”
张奇迹叹了口气说：“咱得想办法弄点儿钱啊。”
“干啥？”张茂问，“你还收铜钱啊？”
“咋不收？这不是没有钱吗？”张奇迹说，“硬要倒是也能要来，那些小屁孩都怕我，就是怕他们有告诉老师的，我又得挨揍。”
“你赊账。”张茂给张奇迹出主意，“卖了钱再给他们分不就完了。”
张奇迹想了想：“也行啊。”
赊账的办法行不通，没几个肯相信张奇迹的，好几天，一毛钱的糖张奇迹忍着一块没吃，换回来五个铜钱儿。
星期天，张奇迹出门去找张茂，大门口正巧路过一个收破烂的，张奇迹看着收破烂的三轮车上堆的乱七八糟的书本报纸瓶瓶罐罐铁桶铁棍的，灵机一动。
“喂，你啥都收啊？”张奇迹叫住收破烂的。
“啊，差不多。”收破烂的看着张奇迹，“卖啥啊？”
“啥东西卖钱多？”张奇迹问。
“废铁。”收破烂的回答。
“等会儿啊，我回家找找。”张奇迹说着跑回家里。他记得牛屋墙角里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有铁家伙，钻进牛棚里一顿找，扒拉出来一口大铁锅，抱起来就跑出去。
“这个能卖多少钱？”张奇迹把大铁锅往收破烂的面前一扣。
“咦，你这是好锅啊。”收破烂的看着大铁锅说，“拿回去吧，恁妈再揍你。”
“咋？这不能卖啊？”张奇迹皱眉看着收破烂的。
“这是好锅，咋卖破烂儿吗？”收破烂的说，“快点儿拿回去吧。”
张奇迹一转头，看见门口墙脚的半块门墩石，走过去抱起来，走到大铁锅前就砸了下去，大铁锅登时破了个大窟窿。
“这样能卖了吧？”张奇迹看着收破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