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心当做驴肝肺
从俯视的角度看下去，陆承宇看见对方的鸦青的睫毛如同一把微微颤动的小扇子以及高挺的鼻梁，隔得近了，他才发现，对方的皮肤几乎白的透明。
陆承宇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对于他的排斥，他抿了抿嘴，声音更加轻，“巧克力味的怎么样？”
“我说了不要。”齐惜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抬起头直视陆承宇的脸，茶色的瞳孔如同没有温度的琉璃。
只是片刻之间，对方又垂下脸，手上再次一推，桌上的几支雪糕便全部落在地上。
陆承宇没有料到对方情绪会突然爆发，怔了怔。
班上的人都转过头看过来。刚刚热闹的气氛顿时有些冷凝。
“好心当做驴肝肺，陆承宇你何必呢。”离得最近的孙于坤立马大步走过来，他弯腰捡起地方的雪糕，看着低着头的齐惜冷笑几声，“有些狼心狗肺的人，最好别搭理。”
“二十块钱一支的雪糕，别浪费啊。”刘卓立马附和道：“不要更好，我多吃一支。”
齐惜仍然低着头，置若未闻。
孙于坤还想说话，却被陆承宇拦住，他吸了口气，“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他声音很低，带着歉意。
“你还道歉。”孙于坤既不解又不服，“给你说了这种人你最好就别理会……”
“孙于坤。”陆承宇打断对方，他压下心中的情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雪糕快化了，你快分给大家吧。”
“你没事吧。”刘苗苗转过头看着坐回位置的陆承宇，“你别生气，他的性格就是那样，大家都不喜欢他的。”
陆承宇抬眼。
“以后你就当没这个人，忽视他就好。”刘苗苗晃了晃手上的雪糕，“还有，谢谢你的雪糕哦，非常好吃。”
陆承宇扯了扯嘴角。
中午，四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对那个齐惜的事情怎么关心？”孙于坤不解地看着陆承宇。
“就是好奇。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排斥他的样子。”陆承宇顿了顿，“我觉得齐惜可能性格可能有些内向，但是似乎也没有太过分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大家都……孤立他？”他一顿，把即将出口的“排挤”换成了孤立，
“诶，不是大家想孤立他。实在是他的脾气太古怪了。”刘卓回答道：“上午你自己也体会到了。他那不叫内向。上次也是，孙于坤不小心踩到他的东西，他就跟疯了似的，直接和孙于坤动手，感觉好像有点毛病似的。”
“而且，不止我们班的人讨厌他，只要知道这个人的，就没有喜欢他的。”袁远方补充道：“当时我们刚来学校，齐惜就很出名啊，他长得好看吧，刚进校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啧啧啧，那时候学校表白墙几乎都是他的名字。”
他碰了碰陆承宇，调侃道：“跟现在的你差不多，天天有不同年级不同班级的女生来我们班偷看他。”
“然后呢？”陆承宇问道。
“他长得帅，人又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当时有些花痴女生还说他是什么冰山校草。”刘卓作恶的“咦”了一声，“恶心得很。本来他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也没什么，可能大家也只觉得他性格孤僻，或者人拽了一点，但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陆承宇注视着刘卓，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他把一个追他的女生直接推下了楼！”
“不可能！”陆承宇直接下意识地反驳。
“怎么不可能。”孙于坤抱着手，“那女孩子从三楼楼梯滚下去，手都摔断了。”
“这件事当时几乎全校都知道。那女孩子，我们年级七班的班花，长得可漂亮了，当时她追齐惜，我们年级都知道。”
袁方远补充道：“后来她手断了，吊着绷带好几个月呢。你别以为我们骗你，你在随便找个人问问，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大家都觉得齐惜有毛病，你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干嘛把人家从楼梯上推下来？”
“……万一……”陆承宇抿着嘴，“万一是误会呢？”
“真不是误会。当时人家接来我们班给齐惜送东西，齐惜黑着脸把人家叫出去说话，而且齐惜推对方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了。”
“所以陆承宇，你真离齐惜远一点，说不定下次他又发什么疯。”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饶是陆承宇对齐惜的印象莫名地好，他也觉得对方的行为确实过分。他心里轻叹一口气，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行了行了，别聊了。菜都冷了。”袁方远眼睛盯着陆承宇的餐盘，“你的糖醋排骨怎么这么多？”他看了看对方盘子的堆成小山的排骨，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餐盘，几块排骨浸在大半的汤汁中。
“哎，别说了，我亲眼看到那打菜的给陆承宇舀了两勺子的排骨。”孙于坤一脸怅然，“到了我这儿，那老娘们儿手都快抖出残影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刘卓扯着嘴角，“我们刷的是饭卡，人家陆承宇刷的是脸卡。”
“淦。”刘卓桌子一拍，“现在老阿姨们也看脸吗？”
陆承宇看着自己餐盘色香味聚全的饭菜，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把自己的餐盘往对方的发现推了推，“菜我都没动过，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吃吧。”
“不嫌弃，不嫌弃。”
三人飞快地瓜分完陆承宇餐盘中的排骨也没注意到陆承宇的低沉情绪。
“袁方远，你王八变的吗？每次都等你，快一点。”
“来了，来了。”袁远方把书包往身后一甩，“别催催了，这不就来了吗？”
“放学不积极，脑壳有问题。”刘卓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每次放学就你最慢。”
“得了，得了，不久多等了几分钟嘛。”袁方远嘟囔着，“看看人家陆承宇，人家一句话都没说。”
“那是人家不想理你。”
一行四人打闹着汇入涌向校门口的人群。明明也不能通路，偏偏几人每天都等在一起，走完从教室到校门口那短短的十分钟路程，再各自回家。
“走了啊。”
“拜，明天见。”
“明天见。”陆承宇对三人挥了挥手，这才往自家的车走去。
“哎哟，这又堵上了？”陈叔伸出脑袋往窗外探，看了看后方又伸长脖子往前面往，“这一截老是堵上。”本来就要大批接孩子的家长，加上下班高峰期，这个点这段路经常堵车。
“没事陈叔，也不急。”陆承宇随意看向窗外，发现竟然正好是上次看见齐惜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张望着，看能不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承宇今天作业多吗？”陈叔从后视镜看到陆承宇看着窗外，怕对方堵在路上不耐烦，于是开口问道。
“还好。”陆承宇收回眼神对陈叔笑了笑，“我在学校也写了不少。”他又忍不住往窗外看，没想到竟然真看到了齐惜。
对方半垂着脑袋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朝路边的灌木丛看去。
陆承宇只看到对方弯腰，然后一个白色的身影炮弹似的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等对方再直起腰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只白色小猫。
这次车子隔路边隔得近，陆承宇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齐惜脸上的神情，对方一手抱着小猫，一手轻轻地顺着猫毛，脸上没有明显的笑意，但是浑身再看不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陆承宇不明白，对一只流浪猫尚且如此的少年，怎么可能将暗恋自己的女孩子从楼梯上推下。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长相出众的少年虽然性格孤僻，可不应当孙于坤他们口中那样的人才对。
陆承宇一向相信自己的自觉，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似乎更想了解那个有些冷漠阴郁的少年。
体育课，上课铃声一响，大家就排好了队。
体育老师叉着腰，“听说就是你们高一一班出了个武林高手哦。”
队伍里哄笑起来，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往最后一排看去。
陆承宇迎着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也不觉得尴尬。倒是孙于坤旁边的刘卓指着他，扯着嗓子大喊：“老师，就是他，一个打几个。”
袁远方不甘落后地附和道：“王老师，视频看了没，我去，我们陆承宇可是军区大院练出来的高手，嘿嘿嘿，老师你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陆承宇嘴角抽了抽，现在觉得有些尴尬了。
体育王老师，一米八几的高个，黝黑健壮，是个威武的壮汉，他年纪不大，很容易和学生打成一片。
对方也是田主任手下抓违规逃课学生的第一猛将。袁远方和刘卓有一次逃自习去网吧就被王老师带的突击队抓到过。
学生们对他又爱又恨，当然，对于某些学生例如刘卓和袁方远来说，可能恨偏多一点。
“哟，这么厉害。”王老师笑出一口大白牙。
“那可不是。”袁远方和刘卓都很得意。“王老师要不要让陆承宇教你几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