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暮雨萧索身犹在，楔印魔魂千重契
纵使一生光芒万丈，待身躯融为一抔黄土后，也将永远湮没于滚滚历史长河。世人只会铭记当年戾渊之战，那位身披戎装、赫赫威名、战功卓著的破云神将林龙海，凭一己之力抗击混沌魔物，最终逼退强敌。
然而，那些在纷争中死去的民众，那些为守护圣城而牺牲的灵者，则被永远深埋于历史尘埃之中。
紫焰焚空，魔物肆虐。往昔繁荣的圣城，此刻沦为一片火海，暗紫色的业火熊熊燃烧，吞噬着苍穹。林墨跌倒在地，面对猛扑而来的魔物，眼中闪过一丝惊惶。
生死攸关之际，耳畔传来缕缕流水之音，只见一抹水蓝色的寒光划过，宛如水痕，那头身形巨大、足有一人高的魔物，便直直瘫倒在那仅有其狰狞头颅那么高的少女身前。
那神乎其技的剑法，令少年一时愣住。面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魔物群，少女释放出那冰蓝色的灵力，一时间，刺骨的寒息自那凹凸有致的娇躯中散发而出。甲靴轻踏砖瓦，一层寒霜如涟漪般自少女脚下蔓延开来！
“呜！”魔物群中长啸阵阵，如鬼泣狼嚎，响彻天地。他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冰蓝色的倩影如飞鸟般跃入兽群之中。刹那间，犹如晶锥般的冰晶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在转瞬之间便将数头魔物封入冰晶之中。那些浑身散发着燎燎暗紫色业火的魔物，在那极致的寒冰面前，瞬间化为座座毫无生息的冰雕，栩栩如生。
不过几息之间，寒光闪烁，月璃轻挽剑花，手中那柄通体晶莹、彷如玄晶的长剑“倏”地一声收入剑鞘。“走吧，还有一段距离的路程。”不夹杂丝毫情绪的冰冷声音传来，如醍醐灌顶，将林墨从震惊中唤醒。
业火消弭的街道间，入目尽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深邃的巷道前，一身水蓝裙胄的少女戛然而止，林墨紧随其后，顿时感到一股不祥的气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缕缕混沌仿佛长绸，自那漆黑中延伸而出，如毒蛇般扭动着身躯。突然，“簌”的一声，一道冰蓝寒光如闪电般拂过，顿时将那股令人厌恶的邪气驱散得无影无踪。
“呵！”深巷中传出阵阵犹如破旧风箱般嘶哑的低鸣声，少女那如柳叶般的黛眉紧紧蹙起：“有些麻烦，但这里是必经之路，你……”朱唇轻启，冰蓝色的灵力如潮水般外放，昏暗的巷道中，水蓝色的幽光映出一道形似人形的黑影。隐约间，缕缕混沌如毒蛇般涌入他的身体，在一阵痛苦的挣扎后，他终于定住了。
林墨额间汗水滚落，心中的那份不安愈发强烈。水蓝幽光下，巷口中赫然站着一个浑身裸露在外的人，他的肌肤上攀满了暗紫色的痕迹，如狰狞的鬼脸。他的嘴唇翕动，好似在说着什么，只是在他的喉咙深处，只有声声低沉的嘶吼，如地狱恶鬼的咆哮。
林墨心中一震：“是你！”
“你竟然认识？那好吧，如果下不去手的话年那我……”少女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他。
“噗呲”一声轻响，那柄削铁如泥的神剑——龙渊，少年双手颤抖着，龙渊的刃身轻而易举地贯穿了那早已被混沌晶体覆盖的胸膛。
“他叫什么名字？他那么一个怕死的人怎会还留在这里……”林墨怔怔地望着那逐渐失去生机的身躯。
突然，一声清脆的剑鸣，寒芒入鞘，甲靴踏过砖瓦，发出叮当声响，在深巷中回荡。“那已经不重要了，当混沌侵占他意识的那一刻起，他便是魔物，没有名字。”
暮雨如珠帘般纷落，打湿了林墨的衣衫。他木然地站在雨中，眼中满是迷茫和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如果那时候我选择与他同行，他是否可以幸免于难？”他喃喃自语，声音仿佛被雨水淹没，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
在他的意识快要消散的最后一刻，禁锢在林墨脖颈上的大手突然松开，快要窒息的少年如饥似渴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咳嗽了几声后，他怒目圆睁地质问：“你想干什么！”
胸腔剧烈起伏着，眼神充满了对眼前这个周身被漆黑怨气环绕、黑气下若隐若现透出血色眼眸的诡异身影的忌惮与愤懑。
少年面色冷峻，掌心涌起纯净的灵力波动。滚滚祟气骤然收拢，迅速还原成人形。随着怨气消散，一个身着玄妙黑色战甲的人出现在林默面前。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舞，战甲下传出阵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快去把封印打开，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面对黑甲人的恐吓，林墨却出乎意料地微微一笑：“好啊。”少年敏锐地捕捉到黑甲下的怨灵身躯猛地一震，他不紧不慢地向前迈步，就在与那祟者擦肩而过的瞬间，手中华光一闪，虚空中传来清脆的“铮铮”声！
玄光浮去，璨如棱晶般的剑刃划过那漆黑的诡异铠甲，瞬间黑甲的腰间一大片玄甲碎裂，登时露出身下的长衣！
祟者接连后退数步，那被黑甲包裹的手掌，紧紧按在被剑气所伤的腰腹处，他的眼中仿佛燃烧着无尽的戾气，犹如九幽地狱的恶鬼！随着黑甲如燎原烈火般化为缕缕祟气褪去，望着那黑甲下熟悉的恶鬼面具，还有那修长的身姿，林墨不禁一怔：“是你！”
「阎」当即扶住脸上那张狰狞的面具，突然像失心疯一般仰天狂笑，纵使林墨察觉到如今的他，实力似乎比在秘境中相遇时弱了数个层次，也并未放松警惕，手中寒芒直指对方。
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强大后，刚才还癫狂的「阎」逐渐停止了那疯狂的笑声，在他周身缭绕的黑气也慢慢平静下来，如潮水般纷纷涌向他那玄甲包裹的手掌。祟气延伸凝聚成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之上，黑红色的玄异魔纹如脉搏般跳动着，仿佛拥有生命。
“来过过招吧。”面具下，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可林墨能感觉到，此刻的他异常平静。刹那间，他的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墨只觉身后一阵发凉，随即挥剑斩去，剑芒如闪电般划过，带起一阵劲风，缕缕玄气如烟雾般散去。这一剑，竟然斩空了！
见到眼前这一幕，林墨紧紧咬着牙关，全力催动体内灵力流转。只见他手中剑刃之上寒光一闪，紧接着他身形猛然跃起，以惊人的速度避开了那道宛如黑色火焰一般的凌厉剑气。
落地之后，林墨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身体顺势旋转，同时再次发力挥动长剑，朝着对方腰部狠狠斩去。只听一声赞叹：“好快的剑！”
刹那间，耀眼的火花四溅开来，虚空之中不断传来阵阵兵刃相交时清脆的乒乓声响。「阎」手中的那柄黑剑此刻散发着熊熊黑焰，他的剑法凶狠霸道，而林墨的每次攻击都被轻易拦下。
「阎」随意一剑挥出，瞬间一道寒冷的剑芒便朝欲要靠近自己的少年激射而去。在他眼中，林墨的所有动作都显得太过简单直接，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套路可言，几乎完全是依靠本能毫无章法的挥动龙渊。
「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他的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在空间中瞬移一般，眨眼间就来到了林墨的身后。只见他手中黑色火焰熊熊燃烧的长剑，如闪电般径直劈向少年的后背！
林墨脚下一个踉跄，但他迅速稳定住自己的身体。紧接着，少年催动体内的灵力，施展出游龙云隐，巧妙地避开了那燃烧着黑焰的第二道剑气。尽管背后被那滚滚的祟气灼伤，林墨却没有丝毫在意，他只是默默运起灵力，消除那些试图侵入经络的祟气。
然而，就在林墨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浑身被黑气环绕的祟者「阎」已经登上了封印台。林墨毫不犹豫地立刻施展游龙云隐，身影瞬间模糊不清，如同一阵疾风冲上了封印台。
但是，与他第一次登上封印台时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高台上原本厚重的冰焰此刻几乎完全消散，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冰层。而在冰层下方，赫然露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剑柄。这把剑柄散发着强烈的祟气，周围缭绕着滚滚黑烟。而在那漆黑气息弥漫的剑柄之上，还缠绕着几道刻有金色纹路的锁链，似乎在竭力束缚着它。
“这是……”看着眼前那煞气缭绕，通体闪烁着古朴光泽的玄剑，林墨的手不知为何一阵颤动。他随着心中的那份不安低头看去，只见手中的龙渊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闪耀着赤金剑芒，剑身发出阵阵嗡鸣！
高台上，一身黑衣的「阎」散去萦绕于周身的祟气，缓缓摊开双臂，那些尚未被镇压如封印的煞气，仿佛受到召唤般，一窝蜂地涌向他的体内！
“看呐，多么美啊！那是被赋予生命的尊剑！”面具下传来阵阵发颤的声音。那包裹着手掌的玄甲褪去，露出那苍白的手掌。那枯瘦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散发着缕缕煞气、闪烁着厚重光泽的玄剑。
在他的身后，林墨注意到，当他的指尖划过剑身的时候，刃身泛起一圈玄光。在流光浮动过后，裸露出的纹路仿佛紧密相扣的玄鳞！“这纹路为何……不对，这煞气……”一时间，仿佛一道雷光在林墨的识海中瞬息而过！
“原来如此，之前师尊他们封印的并不是玄龙，而是这把剑！那么说来，此剑才真正是被封印台下镇压着的邪物。”林墨恍惚间明白过来，为何他会此刻突袭宗门！
玄黑色的靴子踩着石阶，发出清脆响声，林墨一步步向前走去。与此同时，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来自幽冥地府般的嗓音在他耳边回荡：“哈哈哈哈哈……他们没告诉你实情吧？嗯，也是，像你这样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又怎会知晓这封印之下究竟藏着何物呢！”
只见身着一袭黑袍的「阎」猛然张开双臂，死死抓住捆绑着那神秘玄剑的粗大锁链。刹那间，滚滚浓郁的祟气如潮水般从其掌心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铁链之中。原本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符文咒印逐渐黯淡无光。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坚固无比的锁链竟然应声断裂开来！刹那之间，一股庞大至极、漆黑如墨且混杂着丝丝血红色光芒的恐怖煞气直冲天际！这股煞气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迅速弥漫开来，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压抑和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