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汤教授，施老师，还有各位学生，欢迎欢迎。”
一个皮肤晒得古铜色的壮硕男人早就等在村口前热情地带着他们进村停车。
这个叫□□的年轻人就是愿意为他们的研究提供场地和动物的支持者。
“张大哥，你好，”施沐恩没有握他伸出来的手，前两次过来他都找不同的理由推过去了，这次也一样。从背包拿出黎阳准备的专门送给有交情客户的高价糖果放在他手上，“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这个送你。”
张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满是粗茧手上用红丝带绑着，看着就价格不菲的外国进口点心盒子，“哎！施老师怎么这么破费？用不着——”
“哎哟，张大哥你就收下吧，”跟他关系比较熟的女生们打趣道：“这可是施老师一生一次的破费呢，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哎？一生一次？”
“咱们施老师结婚啦！这是喜糖，你就收着吧。”
张磊已经瞪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恨不得眼皮直接掀上去，眼球近乎脱框而出，“结婚？！施老师你吗？！”
下田收集素材的时候，施沐恩眼角睄了一眼不像以往热情缠上来帮忙或是强行制造话题尬聊的张磊，心里松了一口气。
虎崽子说得没错，喜糖就是弹药，威力惊人。
他之后至少还要来这里五六次，每次来都至少要住一个晚上，是真不想每次都被有那种意思的目光盯着。
从收到学校的联络起，就期待、准备了半个月的□□神情恍惚。还是已经收集完数据的学生提醒他才记起要去做晚饭。
晚饭做的三鲜饺子和素饺子，因为前几次吃饭的时候他见到施沐恩一点都没有碰过肥肉。
“张大哥！这个饺子好好吃！肉好香好新鲜！”
“对啊，连饺子皮都好像不是现成的速冻皮呢，是张大哥自己包的吗？”
三魂七魄还未归位的张磊嗯了两声。
“汤教授和施老师也觉得好吃吧？”
汤泽成十分给面子，“的确是城里绝对吃不到的鲜甜，我不会包饺子，都是去那些老字号店铺买的，但是果然比不上自己新鲜现做的呢。张大哥你以后要是到城里开店，我绝对捧场。”
“哎哟，汤教授您客气了。”张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手笨的很，面皮都是请村里的赵大婶帮的忙。”。
原来不抱希望吃了一口的施沐恩也有些惊奇，然后等吃第二口的时候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口味……
“这个饺子馅的配方是不是从网上一个叫[厨房里的东北大橘猫]的博主看来的？”
张磊又惊了，“是这样没错，施老师你也看过？”
施沐恩斟酌着该怎么说，今天给这个人的打击已经够了，这里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好——
然而他还没开口同样喜欢冲美食视频，脑袋也灵光的学生已经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就是那个三百万粉丝的超级美食博主[大橘猫]，我也是他的粉丝，人家最近刚好也说是结婚——等等！该不会‘大橘猫’就是黎老师吧？！”
“哎哎哎？！是真的吗？！”
“对吼！黎老师的就是东北大橘猫呢！”
“我认得那只在视频里的手和那个体型，真的超级像黎老师啊！”
““是真的吗？施老师！””
施沐恩只能无奈点头，“就是他，你们不要在网上说啊。”
““好的~””
“是黎老师的话，也难怪施老师能够一口吃出来了，肯定是在家里经常吃吧。”
“在家里的时候也是黎老师煮饭的吗？”
施沐恩实事求是，“他煮饭，我洗碗。”
“日啊，天天吃三百万粉丝阿婆主做的饭！慕了慕了。”
“黎老师真是出的厅堂入得厨房的新世纪绝种好男人了，呜呜呜为什么我就遇不上这种优质股呢？”
“施老师你们家缺孩子吗？宠物也行！我上过大学了，会洗碗！”
“我明明只是蘸了醋，为什么突然又又吃出狗粮，啊不是猫粮的味了？”
张磊慢了一拍才跟上激动的语速飞快的学生们的话，“施老师现实中也认识这个博主吗？”
学生们自翻白眼，“什么认识不认识，这就是施老师他老公。”
“啊？！！！”张磊这次吃惊得差点下巴脱臼，“老公？跟黎老师结婚的是老公？”
“噗，张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是结了婚才是老公吧。”
有心思比较细腻的女学生担心农村人可能还是接受不了同性恋，“啊如果张大哥你介意这个同性的话题的话——”
“不不不——”见周围开始顾忌他的神色，张磊连忙摆手否定“我不介意，虽然现在是在这里务农，但我年轻时也是在外面读书的，也有同性恋的朋友。”
张磊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我只是有些吃惊施老师会喜欢男人，啊我这绝对没有看不好的意思啊。”
“张大哥放松点，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汤泽成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倒了杯酒，“施老师也不是喜欢男人，他只是单纯喜欢小鲜肉——黎老师而已，对吧？施老师。”
原本还觉得今晚的晚餐还可以下口的施沐恩突然就没有胃口了，“是啊。”
“这样啊，”张磊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晓得嘴里干得很，“那、那个黎老师想必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施沐恩觉得还好，“一般吧。”
四个学生冷笑，“一般，指最年轻的国际摄影大赛冠军得主。”
“一般，指全市高考状元。”
“一般，指最年轻的大学教师。”
“一般，指年收入百万的金牌摄影师和百万粉丝up。”
他们已经不知道‘一般’这个字怎么写了。
被毫不留情拆台的施沐恩只能干咳两声。
“好啦，你们别欺负施老师了，”汤泽成给他打圆场，“施老师是想说比起这些外在条件，还是两人八年的交往更能打动他。”
不是交往，只是认识八年！然而这里过分强调会显得很奇怪，施沐恩也只能咽下去了。
没有察觉的学生们都撅起嘴，“我们知道啦，又是输在起跑线系列嘛！”
“让我们干了这碗八年份的猫粮。”
“可恶，狗粮之多一碗装不下了。”
……
第二天一早施沐恩就起来了，不光为了不想跟其他人一起挤洗手间洗漱，还为了能够偷偷吃黎阳给他准备的私货。
不是他小家子气不愿意分享，而是背包就这么点大，刨除必须品占的位置能装的下食物的空间就那么点。看昨晚那些学生的饿鬼样，他一个饼干盒子拿出来估计最后下到自己肚里的最多就三块。
“施老师？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心虚躲在院子角落吃独食的施沐恩呛了一下，有些尴尬，“嗯，是啊，我习惯了早起。”
此乃谎言，施老师是重度赖床专业户。
未经思考就叫住人，之后又找不出话题的张磊看到施沐恩手里的饼干盒，“啊你饿了吗，那我现在就去做早饭。”
“不，不用了，我吃得差不多了。早饭等其他人都起来的时候再做，免得费两次功夫。”
施沐恩吃完手里剩下的小半块曲奇，“我这只是我家那个硬塞过来，我不想没动过就带回去而已。”
“这样啊，施老师的老、家里那位很喜欢做美食呢，我在主页上看到有好几百个投稿。”
“因为已经投稿了好几年了。而且比起做美食，他更喜欢吃好吃的东西，但是当年他也没有什么零花钱，这才变着法子折腾食材而已。”
施沐恩不是不会做饭，但只会做一些清汤挂面的简单菜式。当年带过小黎阳到大饭店吃过那些味道浓郁的菜肴后，不再满足只是吃饱的小黎阳回到家后就开始钻研厨艺了。
张磊看着说起自己伴侣，脸色不自觉柔和起来的施沐恩，又看向已经快要空掉的饼干盒。
施沐恩从来没有在他这里吃过这么多东西，昨晚是他吃得最多的他做过的一餐，因为食谱就是他喜欢的人制作的。
张磊手腕使劲用力，抓紧已经半空的水桶，“施老师的对象肯定不是我这种人能比得上的优秀的人。”
学历，收入，社会地位和成就，从其他学生描述和视频偶然出现的上半身也可以知道体魄相貌也相当优秀，最后就连相遇相处的时间都远远甩开自己一大截。
这就是完败。张磊根本找不出不服气的理由，只能认命了。
施沐恩没有马上回话，这话来得突兀而且相当露骨，内里的意味几乎是袒露出来。
张磊从来没有明说过他对自己的意思，那么这里也不要说破比较好。
合上饼干盖，“优秀与否是外面评判的标准，对我来说他只是刚好是个‘合适’的人而已。”
能够独自创业的张磊也不傻，马上就意识到施沐恩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既然如此，也不怕说得更明显一点。
稍微破罐破摔地鼓起勇气，“那施老师觉得‘合适’在哪里？”
这话其实就是问：我哪里不合适你？
又或者是：抛开外在条件不提，我和你对象哪里不同？
施沐恩抬头以示认真地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
体型上同样都是大块头，但是比起张磊突出一个结实的体型，黎阳的肌肉线条更流畅饱满。
性格上同样都有憨厚的特点，但是张磊是憨得过分老实朴素那种，而黎阳则是一只会装憨耍滑头的笑脸虎。
打个比方，看着□□会联想到大地，而黎阳则是天上的太阳。
“大概是黎阳，就是我家的那个，豪爽的时候又不乏心思细腻吧。”既然对方是认真的，施沐恩也想尽可能真实地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实际上他并不喜欢黎阳，但如果有他必定会喜欢上一个人的设定的话，□□和黎阳，他会毫不犹豫的选黎阳。
“黎阳当年第一次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是拒绝了的。”
“哎？！”
“他当时也说知道我绝对会拒绝他的。”
超出预料的张磊不理解，“为什么？”明知会被拒绝还告白有什么意义吗？
“他说‘就是想告诉我’，就说了。”
原话其实是黎阳自知自己没办法在长时间相处中瞒过施沐恩，与其被发现然后尴尬拉开距离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恩恩你这么好，我喜欢你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尾巴都翘上天的青春期小老虎一脸自豪。】
施沐恩最讨厌的就是暧昧不清的状态了，一旦进入这种被看不见氛围包围的情况，他的好感度就会断崖式下降并且采取应激防御措施。
所以当初黎阳一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之后，在施沐恩还没发现的时候就直接了当告白，让这份心意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做法，其实给了施沐恩很大的安全感和放松感。
“我喜欢他这份毫无保留的豪爽，然后这话由我自己来说也不好意思，但我是个不喜欢主动表达自己的人，而黎阳他有足够的细心，即使我没有说出口他也能察觉到我的需求。”
组织成话语说出来之后，施沐恩心里也一片清明，“大概就是他的这份爽快和细腻之间的‘度’刚刚好适合我，我才有信心能跟他长久地在一起。”